“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櫻,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宛轉動人的歌聲在天地之間迴盪,藍天白雲,青青草坪,五顏六色的野花點綴其間,幾隻潔白的羊兒徜徉其間,遠處,幾頭或黑或黃的大牛低頭吃着青草,不時擡起頭來叫幾聲,遠處正在撒歡的小牛便哞哞叫着撒開四蹄奔將回來,擠在母親身邊挨挨擦擦,極其親熱。
一條蜿蜒的小溪流過其間,溪水清澈見底,溪底卵石清晰可見,不時可見幾尾魚兒搖頭擺尾地遊過,沿着溪流溯水直上。
一方氈毯鋪在草地之上,一個明豔的女子慵懶地坐在毯子上,赤着的雙足在溪水之中拍打着,挑起串串水珠,在陽光之下閃着七彩光芒,極其明顯突出的腹部顯示着這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赤足拍打着溪水,兩手反撐在毯子上,頭向後仰,滿頭瀑布般的黑髮灑將下來。正在引吭高歌。
遠處樹林之中,一個村婦打扮的女子提着藍子向這邊奔來,看似極遠的路程,瞬息之間,那村女便奔了過來,“小姐,小姐,別浸在冷水裡。”那村女放下手中的藍子,一邊叫着,一邊蹲下身來,兩手捉住那女子正在拍打溪水的雙足,提了起來,放在毯子上,又從一邊拿過一方巾帕,輕輕地替女子揩開上面的水跡。
“夏雪,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這溪水濯足,可真是舒服。”女子懶洋洋地躺下來,手撫在腹部之上,一臉的滿足與幸福,“還有一個月,小寶寶可就要生出來啦!”這個女子,自然就是秘密到室韋產子的定州監察院院長清風。
派秋萍假扮自己在寧州出沒,自己卻遠走室韋,這邊王琦卻早已是尋了一處極秘密,又山水宜人的所在給清風隱居,好在這邊是室韋,地廣人稀,認得清風的人更是幾乎沒有,是以清風在這裡一住數月,卻仍是無人知曉。
“小姐,這裡景色倒是極漂亮,但是,我瞅着那個大夫和接生婆卻總是不放心,要不要通知這裡的分部,讓他們派一個人過來。”夏雪擔心地道。
清風搖搖頭,“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放心吧,我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總不成讓這個還沒出來的小鬼頭給弄得大驚小怪,夏雪,你籃子裡裝得是什麼?”
夏雪笑着提過籃子,道:“小姐,我在林子裡尋了些新鮮的山菇,正好用來燉昨天打來的那隻山雞,味道肯定極好,這些是一些野菜,也是極鮮美的。小姐肯定愛吃。”
清風咯咯的笑了起來,“這幾個月,我倒是胖了許多,你瞧瞧我這腰圍,以前的裙子可都穿不得了,再這樣下去,可就要成一個肥婆啦!”
夏雪嘻嘻笑道:“小姐即便成爲一個肥婆,那也是一個傾國傾城的肥婆啊。”
清風佯嗔着伸手去敲夏雪的腦袋,夏雪笑着一縮頭,一手提了籃子,一手扶着清風的手臂,“小姐,我們回去吧!”
兩人站了起來,踏着青草野花,走向遠處一幢連三間的木房。
房子完全是用合抱粗細的巨木造成,顯然建造的時間並不長,有些地方還有帶着綠葉的枝丫盈盈伸出來,幾片綠葉在風中微微抖動,倒是憑添了幾分意趣。
房內佈置的簡單但卻又不失格調,中間一間便是清風的住房,兩邊一邊住着侍衛,另一邊住着待命的大夫和接生婆,而廚房則在房前不遠處一幢較小的房子內。
回到房中的清風坐在滕椅之上,桌上放着一疊王琦那裡轉過來的文件和邸報,另一頭則放着幾本書,伸手拿過一本書,清風翻了沒幾頁,廚房那頭便飄來陣陣野雞燉香菇的香味。肚子裡不由咕咕叫了幾聲。
笑着伸手拍拍腹部,“都是你鬧的,以前孃親可沒有這麼貪吃。爲了你,孃親可是連變成肥婆都不怕,你可得長得壯壯得纔好。”
似乎在迴應清風的笑罵,肚子裡的小傢伙卻是用力蹬了幾下清風的肚皮,讓清風樂得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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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雞燉香菇來啦!”房門輕輕推開,夏雪捧着一錳熱氣騰騰的雞湯走了進來,“小姐,喝湯啦!”
微笑着拿起湯匙,舀起一匙雞湯,正準備喝下去的時候,外間卻傳來得得的馬蹄聲,清風的目光不由轉向窗外。
“肯定是王將軍那裡又傳來什麼情報啦!”夏雪笑着道,“咦,怎麼是王將軍親自過來啦?”夏雪突地驚訝地叫了一聲,窗外,王琦一身便裝,在數名親衛的陪同下,正飛馳而來。
清風的臉色微微一變,放下手中湯匙,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了,否則王琦是不會親自過來的。這頭夏雪已是迎了出去。
“見過小姐!”跨進門來的王琦單膝下跪給清風行禮請安。
“出了什麼事啦?”清風看着站起來的王琦,開門見山地問道,王琦的臉色已經說明的確是出事了。
從懷裡掏出一份文卷,王琦臉色難看地道:“小姐,定州城那邊的確出了一點事,是有關二小姐的。”
“霽月,她又幹了什麼?”清風接過文卷,走回滕椅之上,展開讀了起來。
夏雪探詢的目光看向王琦,王琦努努嘴,有些無奈地笑了一笑。
隨着清風一頁頁地讀下去,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已是變得煞白,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譁拉一聲,在夏雪的驚訝之中,清風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木桌,“這個蠢才!”清風尖聲怒喝了起來,“讓她老老實實地呆着就好,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要爭,她卻不聽,自作聰明,盡做一些授人以柄的事情。”
暴怒的清風大口地喘着氣,夏雪不由有些嚇呆了,她從來沒有見過清風發過如此大的脾氣,“小姐,息怒啊,小心動了胎氣。”
她這不說還好,這一說,清風面色驟地一變,一手捧着肚子,臉上顯出痛苦之色來,“夏雪,夏雪!”大驚失色的夏雪衝上去,扶住清風,“小姐,小姐,你怎麼啦?你不要緊吧?”
“肚子痛,好痛!”清風呻吟着,額頭之上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王琦看到一滴滴的鮮血順着清風的裙襬滲下來,馬上明白清風這是要提前生產了,一個轉身,狂奔出屋,大聲吼道:“大夫,大夫,快過來。”
側屋之中,一個大夫和一名接生婆衝了過來,霎時之間,屋裡的氣氛便緊張了起來。
片刻之後,夏雪推開虛掩的門板,對房外一臉緊張地王琦道:“王將軍,馬上燒水,小姐要生了。”
“好的,好的,我馬上燒水。”王琦風一般地衝進廚房,馬上又探出一個頭來,喝斥着自己的幾個親衛,“傻了麼,還不趕緊來砍柴,擔水!”
一盆盆的熱水端進去,一盆盆的血水潑出來,王琦緊張地手有些發抖,聽着房內清風聲嘶力竭地哭叫聲,王琦雙手合什,不住地念着阿彌託佛。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顯得特別的漫長,幾個時辰卻似乎有一個世紀,終於,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之聲從房內傳出,滿頭大汗的王琦衝出了廚房,正迎上滿頭是汗的夏雪從房內探出頭來,一臉喜色的夏雪激動地道:“生了,生了,是一個男孩,母子平安。”
王琦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一刻,似乎比打了一場仗還要辛苦。
房內,疲憊之極,虛弱之極的清風躺在牀上,剛剛生出來的孩子已是清洗乾淨,此刻正放在清風的頭邊,側臉看着這個眉眼像極了李清的男孩,清風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出了這樣的意外,王琦便暫時在這裡住了下來。原來清風還要一月纔會生產,想不到定州城的一份情報,卻讓清風提前生產了。
一天過後,王琦被叫到了清風的牀前。
“王琦,這些日子,卻是辛苦你了。”清風微笑着,懷裡抱着孩子,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能爲小姐效力,那是王琦的福分,小姐這麼說,可是見外了。”王琦笑道,“世子長得可真是可愛,像極了主公。”
清風臉色微微一變,“王琦,他可不是什麼世子,我已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就叫林念清,怎麼樣?”
王琦一怔,姓林,這便是跟着小姐姓了,難道小姐不打算讓世子認祖歸宗?
“王琦,你回去準備一下,過幾天我便要啓程返回。”
王琦驚道:“小姐,你剛剛生產,便是要走,總也要等到孩子滿月之後再走纔好,這,這女子剛剛生產,月子裡可是不能隨便走動的,要是不小心,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清風嘆了一口氣,“諸事紛雜,千頭萬緒,我那妹妹也不省心,我走了數月,已是不得已而爲之了,再不露面,怕是會引起有心人的疑心的。”
王琦沉默片刻,心知清風是對的,以清風的敏感身份和貴重地位,長時間不露面的確會引起猜忌。
“王琦,在室韋你還過得習慣麼?”清風忽地轉了話題。
“還行,開始的確有些不習慣,慢慢地卻是喜歡上這裡了!”王琦笑道:“現在啊,讓我離開,我倒真是捨不得了。”
清風幽幽地道:“如果你喜歡這裡,我會想辦法讓你一直在這裡當鎮守將軍,怎麼樣?”
王琦看了一眼清風,點點頭,“聽憑小姐安排。”
清風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念清就託附給你了,替他找一個好人家寄養,好生地替我看顧他,讓他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好嗎?”
王琦跪倒在清風面前,“小姐放心吧,王琦願意一輩子呆在室韋,永不返回中原,就在這裡替小姐守着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