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議事大堂出來,跨上自己的馬車,車門一關上,清風便軟綿綿地躺了下來,夏雪趕緊拿着靠枕墊在清風的腰後,又端過一個蓋碗,“小姐,喝一點湯吧!”
清風搖搖頭,“夏雪,衛州之戰我們要贏了,我這提起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小姐,我們定州當然會贏啦,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夏雪笑道。
清風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將軍那邊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胡澤軍敗兵雖多,但軍無糧草,沒有補充,等他們逃到了泉城,已是強弩之末,想要撼動將軍的防線,比登天還要難,再加了,後有追兵,沱江一旦能利用,大量的援兵也會沿沱江而上,時間越長,泉城便更會穩如泰山了。”
“嗯!”夏雪點點頭。
“安排一下,通知茗煙,就說我會出去一段時間。嗯,可能要好幾個月纔會回來吧!”清風疲憊地道:“監察院的事務,暫時由茗煙負責吧。”
夏雪楞了一楞,“小姐,我們要去那裡,您出去的話,那是要知會內閣的。”
“就說我去了南方。”清風想了一想,“寧王大潰在即,就說我潛去南方,去指揮南方一應事務。”
“是!”夏雪道,“可是小姐,我們的真正目的的在那裡呢?”
清風頭靠在車壁之上,“我們去室韋。去王琦那裡過一段時間。”
“啊!”夏雪一時之間有些蒙了。“去室韋?”
清風苦笑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好幾個月了,再過一段時間,可就遮掩不住了,我必須出去一段時間,等這個小壞蛋出世了才能回來。”
夏雪沉默半晌,“小姐,這是主公的孩子,有什麼可躲的,您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生下來。”
拍拍夏雪的肩,清風道:“你不會理解的,正因爲他是將軍的孩子,所以如果這個孩子的存在讓人知曉的話,那會引起軒然大波的,不僅是他,連我也會爲人所不容的。”
“那小姐,您爲什麼還要生下他來,不如?”夏雪吞吞吐吐地道。
“我決定將他生下來,但卻不會讓他出現在衆人面前,夏雪,這個孩子便是我後半生的念想了。到了某一天,即便我離開了將軍,離開了定州,但有了這個孩子,我也不會寂寞的。”
“小姐,你連主公也不告訴麼?”
清風點點頭,“是,將軍不會知道他有了這麼一個孩子。不要多問了,回去後馬上着手安排。” щшш●Tтkā n●¢ ○
“是,要通知秋萍麼?”
“讓秋萍帶一隊人馬去寧州,找幾個信得過的人冒充你我,我們秘密去室韋。”清風道。
“小姐,就我一人護衛您去嗎?”夏雪有些自擔心,僅她一人的話,那可是擔着天大的干係,她有些害怕自己承擔不下來。
“我已經安排了韓勇打前站。放心吧,自定州到室韋,這些地方歸順定州轄下已經多年了,路上都很太平,活躍在草原之上的馬賊早就給剿滅一空,這些年來,商隊絡驛一絕,連護衛都不用請了,再說我們人雖少,但都是精銳高手,又有韓勇一路安排,不會有什麼事的。”清風笑道,“等到了八九月份的地時候,我們就回來了。”
“小姐,您出門的事要不要告訴二小姐?”
“不用!”清風道:“這個霽月,太不讓人省心了,聽說寶姑娘晉升側妃之後,她與寶妃的關係也不太好了?”
夏雪道:“也不是不好,小姐,寶妃是那種極單純的女子,對誰都沒有心眼,那個嫣然公主手段厲害,三兩下便哄得寶妃昏頭轉向,二小姐看到寶妃與嫣然公主來往密切,不免便有些不高興。”
清風嘆息道:“我這個妹妹,乍一看似乎是極聰明,也有心機,但真正經起事來,才發覺她只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與嫣然相比,實在是差了太多,這麼下去,總有一天她會嫣然擠兌的無法立足,或者做出什麼蠢事來。”
“不是還有小姐您嗎?有您照看着,嫣然公主敢怎麼樣?”
“我能照看一時,豈能照看一世?”清風嘆息道。
“如果安民公子能被立爲世子的話就好了!”夏雪道。
清風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夏雪也閉上了嘴巴。盤坐在清風身側,傾聽着馬蹄敲擊着地面的清脆的聲響。
外面突然響起清道的聲音,夏雪將車門打開,探出頭去看了一下,回過聲來,“小姐,是寶妃的車駕。”
“寶妃?”清風坐了起來。
“看寶妃車駕的方向,好像是去那父母那邊的!”夏雪道。
清風點點頭,“停到一邊,讓寶妃的車駕過去。”
“是!”夏雪道。
寶兒的確是去探望自己父母的,如今的她出行可不再是前些年了,打開府門便可揚長行於街上,晉升側妃之後,她有了固定的隨從,車駕,一出門,便是前呼後擁,這讓寶兒很是不習慣,倒是極少出門了,除了偶爾回孃家一趟外,整天都悶在王府之中。
車門輕輕敲響,侍女翠兒打開一扇小窗,“什麼事?”
侍衛首領輕聲道:“寶娘娘,清風院長的車駕在前面,已經避到了街邊了,娘娘是不是……”
侍衛首領的意思很清楚,以清風的身份,寶兒一個側妃,是當不起她讓道的。
車內的寶兒吐了吐舌頭,“我就說嘛,讓你們弄個小轎子送我去就得了,偏生要搞這麼大的陣勢,幾十個人一齊出來還要清道,開門,我去給清風姐姐陪個不是。”
“這,這……”侍衛首領吃了一驚,不管怎麼說,寶兒也是主子,清風地位再高,也是臣子,寶妃怎麼能去陪不是。
“娘娘,您不能去,您一去,反而讓事情更難辦了。”翠兒輕聲道。
“那,那怎麼辦?”寶兒爲難地道。
“娘娘,您這不是有好幾瓶自釀帶回去的玫瑰花露麼,不如送給清風大人一瓶,清風大人自然明白娘娘您的意思!”翠兒道。
寶兒喜道:“正是。”從翠兒手裡接過一瓶花露,弟給侍衛道:“你去給清風姐姐說,請她先過去。”
從侍衛手中接過那瓶花露,聽那侍衛說完,清風笑道:“替我謝謝寶妃,請寶妃先過去吧,寶妃是主子,我們是臣下,那有主子給臣下讓路的。寶妃年輕不事,你也不懂麼,回去吧!”
“是!”侍衛首領連連點頭。
寶兒的車駕緩緩啓動,經過清風車旁時,車窗打開,寶兒的笑臉出現在車窗裡,隔着車窗,向清風微笑點頭。
看着寶兒遠去的車駕,清風嘆道:“也難怪寶兒姑娘這麼得將軍歡心,這麼謹小慎微,又天真可愛,我見猶憐,惶論將軍了。霽月啊,當初也是這麼可愛來着,可惜啊,現在她丟了寶妃的這份純真,又沒有嫣然這種心機,終歸是要吃虧的。”
夏雪低下頭沒有做聲。馬車重新啓動,向着調查院方向奔去。
吳四娘一家被接到定州城之後,起先還是一幢三進的院子,家裡也只有警衛兩三個侍衛,吳四娘與常寶兒的父親常大寬還以自由地出入,想去那裡去那裡,常大寬還曾試着去城裡想攬幾份工,雖然都以失敗而告終,誰敢招一個帶着大帥府侍衛的人當工人啊!等到常寶兒晉升了側妃,一家人便被接進了一幢深宅大院,光是一個前門樓子,便抵得上他們一家當年在崇縣的家了。七進七出的大宅還帶着花園,光是房間便有數十間之多,一家人剛剛住進來時還經常迷路。
現在府裡光是丫環僕從便有數十人之多,警衛更是提升了數個級別,整整有三十名王府侍衛進駐到了這裡。現在常大寬和吳四娘都不敢出門,一出門,便是一大堆人跟着。好在家大了,空地也便多了,閒着身子骨發癢的常大寬操起鋤頭,將花園裡那些名貴的花花草草刨盡了,種上了蔬菜莊稼,一家人倒是甚少去外買了,自種自吃,自得其樂。
“老爺,夫人,常妃娘娘回來了。”一名家人連跑帶顛地衝到了後花園,向常大寬和吳四娘稟報。
“啊,姑娘回來了!”正挽着褲腿,操着鋤頭鬆土的常大寬不由大喜,丟下鋤頭便向前院奔,赤腳踩在地上,帶得泥巴滿地都是。
後邊的吳四娘丟下手裡裝着種子的小筐,一迭聲地喊道:“她爹,換衣服,洗乾淨了再去。”
常大寬連跑邊吼道:“自家姑娘,那有這麼窮講究。”
看着一身泥巴奔進大堂的常大寬,跟着常寶兒回來的一衆王府侍衛,丫環都直了眼睛,這還是寶兒晉封側妃之後第一次回家。
“爹!”寶兒歡呼着迎了上去。看着緊跟着而來的吳四娘,“娘!”
“哎呀,姑娘回來了。”吳四娘眉開眼笑。“快坐,當家的,鬆開你的手,看你一手的泥巴,把姑娘的衣服都弄髒了。”
常大寬大笑着鬆開手,“姑娘吃飯了沒有,讓你娘給你弄幾個好吃的小菜,自家種的,新鮮!”
寶兒揮手讓一衆瞠目結舌的王府侍衛家人退了下去,兩手分別牽着父母,道:“不吃了,吃過了,今兒就是回來看看父親和母親,還有小弟,小弟還好吧,怎麼沒有看見?”
吳四娘笑道:“正睏覺呢!我這就叫人去把他抱來。”
“不了,不了!”寶兒道,“爹,娘,晚些我還要回去呢,我今天來一是想念二老了,另外是想告訴二老經,阿貴有消息了,現在跟着魏鑫將軍作戰呢,二老不要擔心了。”
“有消息了就好,阿彌託佛!”吳四娘合什唸了一句佛,“這些日子可擔心死我了。不知這仗什麼時候才能打完啊,兵兇戰危,阿貴天天在刀頭上舔血,總是讓人不能安生啊,姑娘,你能不能想個法子,將阿貴弄回來啊?以你現在的身份,給他弄個官噹噹可不輕而易舉麼?”
寶兒搖頭道:“娘,這可不行。阿貴是男子漢大丈夫,求取功名富貴,當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如果靠着我,那會讓人瞧不起的,阿貴也絕對不會願意的。您啊,便放心吧,現在衛州我們已經大勝了,阿貴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吳四娘抹着眼睛,“怎麼會不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