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的攝政王府經過擴建,幾乎戰了整整一條街,而在攝政王府的周圍,絕大部分住着的都是定州親衛營的軍官和士兵,這也直接保證了李清的府邸的安全,而今天,這一整條街從大半夜開始,便開始戒嚴了。
不同的是,戒嚴的士兵並沒有拿刀持槍,都是徒手而立,頭盔之上,還彆着一朵大紅的纓花,一派喜氣,映着士兵們的滿臉笑容。
大紅的地毯從李清的府邸之前,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入口。道路兩邊的大樹上,紅綢一條條地牽引出去,將整個街道都映得通紅,今天,是定州實際上的主人李清迎娶周王公主嫣然公主的日子。
街道之上,喜氣洋洋的客人正絡驛不絕地道來,街道入口之處,監察院的幾名校尉正在一一檢驗客人的請柬,除了正客,所有的隨身家人都不被允許入內,而這些客人帶的禮物則被運送到另一個地方貯存起來。
定州大帥大婚,客人們當然不可能空手而來,也不可能送些金銀之類扎眼的禮物,光是蒐羅這些奇珍異寶,不少人都是費盡了心思,而他們的這番心思李清卻有極大可能並不會知道,因爲李清是絕無可能去檢點自己收到了什麼禮物,但即便如此,這些人也是不敢有疏忽大意。
能在李大帥的大婚上露一面,便是極大的榮耀了。而能出現在這裡的,也無一不是定州轄下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借此機會與衆人攀攀交情,交織一下網絡,便是重要的收穫了。
路一鳴是這場大婚當然的主婚人,此時正在府內忙前忙後,雖然天氣寒冷,但額頭之上仍是見了汗水,衛剛則擔任這場婚禮的司儀。
緊張地看了一眼計時的沙漏,時辰已經差不多了,路一鳴吩咐鐵豹,“快去請主公出來吧,公主的車駕馬上就要到了。”
路一鳴話音未落,遠處已經傳來了雷鳴般的歡呼聲,那是遠處街道之上的定州百姓看到了公主的車駕,而高聲呼叫起來。
府內頓時忙碌起來。後堂傳來嗵嗵的腳步聲,一身吉服的李清在李文的陪伴下出現在衆人的眼前,李武現在擔任着皇宮的侍衛統領,不可能一直跟在李清的身邊了。
“主公,請去大門外迎接新娘子吧!”路一鳴微笑着躬身請道。
“樂起!”衛剛興奮地大聲道。
府內各種樂器立時響起,喜慶的音樂頓時瀰漫在整個攝政王府的各個角落,音樂聲中,李清邁步向外走去。
“開中門!”衛剛搶前一步,站在大堂的臺階上,兩手擡起。
大門徐徐打開,沿着腥紅的地毯地看出去,浩浩蕩蕩的公主車駕剛好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
復州通往定州寬闊的馳道之上,兩輛馬車在百多名黑衣特勤的護衛下,一路狂奔,戰馬鐵蹄踩在壓得堅實的路面上,發出整齊的響聲。
這兩輛馬車載着的正是清風與李宗華兩人,在海上經過長時間的跋涉,剛剛一下船,便又立即換乘馬車,向着定州急奔而來,馬車內,清風神色顯得很是憔悴,靠在馬車的車壁之上,閉眼一言不發。這兩輛馬車雖然是特製,防震效果極好,但如此速度的急馳,仍然是巔簸不已,清風的臉色已是蒼白。
“小姐,還是慢一些吧!”一邊和夏雪小聲道:“您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清風默然不語,夏雪無奈地閉上嘴,半晌,清風忽然問道:“我們今天能趕到定州嗎?”
“小姐,以這個速度的話,夜裡便能趕到。”夏雪趕緊道。
“那就好!”說完這句話,清風又閉上了眼睛。此時的清風沒有帶着面紗,臉龐之上數寸長的一道微微發紅的傷痕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是那麼顯眼。
“小姐!”夏雪有些心疼地看着清風,“您趕回去做什麼呢?難不成您還要去喝一杯喜酒麼?”語氣之中,略略帶着些不平的語氣。
清風猛地睜開眼,眼神在瞬息之間爲得凌厲無邊,掃了夏雪一眼,夏雪低下頭,看着黑色的地板,一時之間,大氣兒也不敢喘一下。
清風盯着夏雪看了一會兒,忽地笑道:“將軍大婚,這對我們定州來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我怎麼能缺席呢?”
定州,攝政王府,整條大街之上現在都已擺滿了酒席,這裡是一般的客人飲喜酒的所在,而在院子裡的數十桌,則是定州的一些中級官員,能有資格坐在大廳裡的,便只有廖廖數桌客人了。
身穿大紅喜袍的李清站在大門處,向着街上的上百桌酒席遙遙舉杯,在衆人的齊聲道謝之中,一飲而盡,這便算是敬了外面的來客了,在院中,也同樣只是一碗酒表達了謝意,但回到大廳之中,可就不行了,在這裡面,坐着的都是李清的股肱大臣,這些人平時難得逮着機會勸李清喝酒,今天藉着李清大喜,自然是羣起而攻之,一個個端着酒杯,排隊站在李清身前,看到長長的隊伍,李清不由苦笑,但這個面子卻不得不給,杯到酒幹,一氣兒下倒是喝了十好幾杯,幸好路一鳴早有準備,在大廳裡準備的杯子很小,否則,李清這十幾杯酒喝下去,那可就要醉了,饒是如此,也是有些頭昏目眩起來。要知道,這一次拿出來的酒可都是定州特釀的高度酒。
“好了,好了,大夥心意也都盡到了,主公也喝了不少,可不能耽擱了主公呆會兒的正事,春宵一刻值千金,誤了主公的事,小心明天主公收拾你們。”路一鳴看着已差不多了,趕緊出來打圓場,在衆人的鬨笑聲中,李文同寶兒幾個簇擁着李清便向後院的新房走去。
從正午吉時開始,繁雜的婚禮儀式整整進行了數個小時,冬天黑得特別早,此時,天已經是擦黑了,大街之上,院子裡,大廳中,早就點上了燈籠,將整個一條街照得通亮,喜樂不停地在奏響着,院子裡,請來的好幾個戲班子正在賣力的表演。李清走後,衆人便一邊喝酒吃飯,一邊欣賞起外面的歌舞雜耍。
後院,將李清送到洞房門口,李文寶兒便停下了腳步,幾個僕婦丫環擁着李清走向屋內,在洞房之中,還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呢!
後院另一側的廂房之中,霽月呆呆地坐在桌邊,雖然門窗緊閉,但外面的喜樂喧鬧之聲,仍然時不時地從縫隙裡鑽進來。這讓她心如刀絞,安民安靜地坐在一邊,提筆抄寫着一篇文章,小傢伙明顯心思也不在寫字之上,不時地擡頭看一眼霽月。
“從來只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霽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酒杯,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孃親,我可以出去看看戲嗎?”安民怯生生地道。雖然貴爲李清的長子,但府中如此熱鬧,卻也還是第一次,小孩心性的安民側耳聽着院子裡的歌舞絲竹之聲,不勝豔羨。
“不許!”霽月回過頭來,看着安民,臉色顯得十分憤怒,安民手抖了一抖,一團墨跡墜落下去,一張抄了大半的工整的小抄便告報廢,眼看着這麼長時間的心血毀於一旦,安民小嘴一扁,眼淚在眶裡打着轉轉,將這張小抄團起來仍到一邊,自己去取了一張嶄新的宣紙,準備提起筆重新來過。
霽月對於安民一向管束極嚴。不僅要學武功,要學騎術,更要讀書,寫字,不完成所有的功課,那是不準睡覺的,連西席廖先生也極爲感嘆霽月夫人對兒子的要求之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看到安民委屈的面孔,霽月不由心酸起來,一把將安民摟在懷裡,眼淚撲娑撲娑地掉下來。
“孃親,你怎麼哭了,你怎麼啦?”聽到母親的哭泣之聲,安民一下子慌張起來,“孃親,我去找爹爹來。”
聽着安民的話,霽月哭得更加傷心,將安民摟得更緊。
新房之中,李清接過僕婦手裡金秤,輕輕挑起嫣然公主頭上的大紅蓋頭,一張顯得有些稚嫩,十分羞澀的絕美臉龐微垂着出現在李清面前。
“王爺,王妃,請喝交杯酒!”僕婦託着盤子,兩個盛着美酒的玉杯便呈了上來。
在僕婦的攙扶之下,嫣然嬌怯怯地站起來,三根手指拈起酒杯,含羞帶怯地環過李清的手臂,將這一小杯酒一口飲盡,本來就紅潤的臉龐更加嬌豔無比。
在牀上酒下棗子,花生等一些物事,一衆僕婦便一齊笑着向兩人告退。
“祝王爺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定州城外,馳道之上,馬蹄聲驟然響起,一隊人馬如旋風一般捲來,此時城門早已關閉,聽到大隊騎兵馳來的聲音,城樓之上,驟然響起急促的哨音,緊接着一隊隊的士兵出現在城頭,一張張閃着寒光的強弩利箭瞄準了城下。
城下百多米遠處之時,馬隊停下,只餘一騎繼續向前奔來。
“監察院出外辦差歸來,請開城門。”馬上騎士大聲吆喝道,從懷中掏出一面腰牌,高高舉起,城上旋即放下一個吊籃,吊籃之中,一名校尉墜下,奔向騎士,伸手接過腰牌,仔細審覈無誤,這才向城上揮手示意。
沉重的定州城大門緩緩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