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小隊人都是單線聯繫,而且因爲所處的層面的關係,對黑道上一些事情着實知道得有限,自從胡東策劃襲殺尚海波失敗之後,他這一條線上的人手遭到沉重打擊,死得死,抓得抓,逃得逃,幾乎損失殆盡。而胡東本人更是從此失蹤。再也找不着了。”
“這麼說胡東一定還活着!而且他本人也還在洛陽。”清風點點頭,“他可能藏身的地方不多,我提供幾個地點,你讓人去探一探,找到他。”
“明白,小姐。”王祖亮應道。“我儘快地找到他。小姐認爲胡東還是可信的?”
“嗯!”
“尚袁二人還沒有回來麼?”
“沒有,據我們所得到的消息,秦嶺防線那邊大局已基本在我們掌握當中,但是全州卻出現了危機。”
清風眉毛一跳,“張愛民?”
“張愛民以原全州統帥廖斌爲先鋒,數萬軍隊進攻青陽,青陽已經岌岌可危,說不定我們說話這當口,青陽已經失守。”王祖亮擔憂地道。
清風一時之間有些心慌意亂,她當然知道青陽是全州的唯一一道屏障,爲了擊破秦嶺防線,李清將駐守全州的王啓年部抽走,直接導致了全州空虛無比,如果讓岷州兵長驅直入,佔領全州,整個定州的戰略計劃便將遭受重大打擊。
原地轉了幾個圈子,終是毫無辦法可施。“夏雪,你傳令下去,在岷州的監察院分部立即行動起來,刺探情報,刺殺岷州官員,在岷州儘可能地製造混亂。”
“明白了,小姐!”
仰天長出了一口氣,“全州的事情我們是無法解決的,算了,多想無益,我們還是先辦好眼前的事吧。”
謝府,胡東蓄上了長長的鬍鬚,再以秘法染白,躬腰駝背,滿臉皺紋,化身爲謝府一位老園丁,整日一柄鋤頭,一把長剪,遊蕩在謝府本身並不大的前後院,倒是把謝科府上那幾株樹,幾壟花照顧得欣欣向榮。跟隨胡東逃到謝府的西門慶因爲臉上的特徵太過明顯,單在臉上作文章,無論如何掩飾都無法完全掩蓋,與胡東以前並不太拋頭露面不同,這傢伙則是走街串巷,好勇鬥狠,在洛陽街頭算是有名的太歲,認識他的人可就不少了。於是只好弄了一張人皮面具,戴在臉上,死氣沉沉地猶如所有人都欠他錢一般,窩在謝府後院的廚房內,委屈地作了一個砍柴,燒火的小廝。好在平日在府中不用太出門,倒也不必將這張不透氣的人皮面具套上。
今日天氣大好,烤人的太陽偷懶沒有出來上班,偶爾還有陣陣涼風吹來,看天色倒似要下雨了,謝科去衙門上班,家裡便只剩下了胡東,西門慶還有兩個粗使丫頭,一位老家人。
脫去身上的灰布直綴,躺在門房裡,一身緊繃光滑的肌肉立即暴露出他真實的年齡,與他現在那張密佈老人斑的臉實在是在不相稱了,西門慶一根手指勾住人皮面具,在手裡滴溜溜打着轉,唉聲嘆氣地看着胡東。
“老大,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個鬼地方啊?這日子難熬得很!”
胡東仰面朝天躺在一張板凳上,懶洋洋地道:“有什麼難熬的?餓着你了,累着你了,你小子便知足吧,整天吃了睡,睡了吃。”
西門慶一骨碌爬了起來,“龜兒子才喜歡這樣的日子,不能打架,沒人賭錢,還不能找女人,憋也憋死了。”
胡東哈哈一笑,“你想賭錢好辦啊,我來陪你。”
西門慶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與你賭錢,絲毫沒有獲勝的希望,毫無樂趣,我還不如去找老謝頭去。”
胡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找老謝頭啊,請,請!”
西門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老謝頭是什麼來路,你這話不對啊?”
胡東閉上眼睛養神,再也懶得理他。好動的西門慶卻是坐立不安,抓耳撓腮。在小小的房間內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外面卻是淋淋瀝瀝地下起雨來,打在房頂瓦上,清脆悅耳,一陣微風從敞開的門和窗戶吹來,夾帶着絲絲土腥氣。西門慶湊到窗邊,貪婪地深吸了一口,總算讓自己燥熱的心平靜了一些。
咣咣的大門銅環聲忽然被敲響,胡東霍地跳了起來,胡亂地套上衣服,而西門慶在這一瞬間已是從門房裡竄了出去,到了大門的邊上。拿眼看着正從小門走出來的胡東。
謝科府上,幾乎沒有什麼人來拜訪,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候,應當不會有人過來的。
“誰呀?”胡東咳漱幾聲,以一副老人所特有的蒼老聲調問道。
“我是王侍郎家的丫頭巧兒,和翠兒約好了,今天專門來跟他學刺繡的。”外面一個清脆的聲音答道。
胡東在心中冷笑一聲,謝科這裡的確有一個丫頭叫翠兒,但翠兒卻是一個粗使丫頭,根本就不會什麼刺繡。
“老大!我們給人盯上了。”西門慶有些緊張地道。
胡東搖搖頭,做了幾個手勢,西門慶點點頭,表示明白了胡東的意思,胡東這是要將其拿下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來路。
看到西門慶已經準備好了,胡東伸手拉開門閂,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躬腰駝背地胡東眯着眼睛,看着站在大門之外的一個女子。
一身粗使丫頭打扮,手裡提着一個小籃,籃裡裝着一些繡品,女子臉上帶着微笑,向着胡東福了一福,“老人家有勞了。”
“咳咳,你叫巧兒吧,請請!”胡東拉開大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式,這個叫巧兒的女子身材纖細,瞧着她走進來的姿式,腰腿緊繃,提着籃子的一隻手斜斜橫在腰間,有意無意地遮擋住腰腹之間的要害,另一隻手卻掩在衣袖之中,以胡東的經驗,幾乎可以肯定,這隻手中一定握有武器。有那家的粗使丫頭是這個樣子的,胡東心裡嘶嘶冒着涼氣,如果自己真讓職方司盯上了,只怕還要連累謝科了。
先拿下,問個清楚再說,一瞬間,胡東便做出了決定。
向前橫移一步,靠近對方,霎時之間,躬着的腰直了起來,一雙手閃電般的探出,便去拿這個女子提着籃子的手。而與此同時,小房內的西門慶已閃電般地竄出,直奔出大門,左右一看,又閃電般地退了回來,砰的一聲將大門關上,“老大,就她一個人。”
胡東一擊出手,那個丫頭提着籃子的手迎出,砰的一聲,撞了一擊,讓胡東心頭髮涼的是,對方與其一記硬碰,在氣力上居然毫不遜色,而且力量柔韌之極,後力源源不絕,明顯修練的是內家功夫。
胡東自己是橫練外家功夫,內家外家修練到頂峰,相差並不大,但在這個程度之下,內家功夫卻是明顯佔優。那個女子接了胡東這一擊之後,身體側旋,探在袖子中的手伸了出來,不出胡東所料,果然握着一柄短劍。
短劍探出,指向自己側臂,劍光猶如匹練一般,臨到跟前,才發出嘶的一聲輕響。
胡東叫一聲苦,手無寸鐵的他只能後退,而那劍光卻是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剛剛還巧笑嫣然的女子瞬間已是臉若冰霜,驕若游龍,步步進逼。
噹的一聲,西門慶迎了上來,窄細的長劍帶起一片雨幕,水珠點點,如暗器一般打向女子。
短劍在窄細的劍身上輕輕一碰,女子腳在地上輕輕一點,已是閃電般後退,與對手拉開距離。
胡東與西門慶並肩而立,都知道遇上了硬點子,對手說退就退,而且在退的過程之中絲毫沒有給他們留下進攻的機會。
“老大!”西門慶盯着對手,嘴裡卻喊着胡東。
胡東吸了一口氣,“不必留手,全力進攻,老謝頭馬上就會過來。”
西門慶一愕,聽着胡東這話,倒似那老謝頭是一個厲害之極的人物。
“停手!”女子忽地開口道:“胡將軍倒真是會喬裝打扮,與我看到的畫像完全不一樣,要不是你身邊這個傢伙特徵太明顯,我還真給你騙過去了。”
胡東一震,“你是誰?”
大堂之中傳來輕微之極的腳步聲,西門慶看到平時那個老眼昏花的老謝頭正一步一步走了出來,兩眼之中炯炯有神,那裡還有平時那個稀鬆模樣。
女子微微一笑,手腕一翻,已是多了一聲鐵牌,一揚手,那鐵牌平穩之極地飛了過來。
“定州監察院總部秋萍。”說完這句話後,已是將短劍收了起來,“多有得罪,冒犯了。”
正蓄勢走來的老謝頭腳步一頓,整個人在瞬間便有佝僂了下來,秋萍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王祖亮打探到謝科的住址之後,清風便派來她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在這裡居然撞上了胡東與西門慶。
“監察院總部?你隸屬於那個部門?”胡東確認這面鐵牌是真的,一揚手將鐵牌扔了回去。
“不屬於任何一個部門,我是小姐的貼身侍衛!”秋萍答道。
“小姐?”胡東震驚地看着對方,在監察院中,被稱爲小姐的只能有一個人。
“小姐到了洛陽?”
秋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