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崩的一聲聲悶響連接來斷地響起,重達數十斤的石彈從艦船上的投石機發射出去,巨大的後座力讓整個船身向下一沉,大片的水浪向兩側涌出,讓整個船身上下飄浮搖動。天空中石彈飛舞,宛如在下一場石雨,場面極爲壯觀。但落下來時,苦捱石彈轟擊的守軍卻絕對不是這麼想的,看到漫天石彈攻擊而來,有的只是絕望。
轟隆隆的巨響聲連接不斷,一段段地牆體被擊垮,一座座的碉樓被砸得七零八落,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令人聞之色變。
五千料的出雲號上,鄭之元微笑着對身邊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道:“鍾將軍,這島叫臺島,是我們一路西來碰到了最大一個島嶼,方圓有上千裡。這裡離我們的連山島前進基地大約二千海里,拿下他,將會成爲我們一個很不錯的中轉站。”
鍾靜臉色有些蒼白,雙手緊緊地抓着船舷,眺望着遠處的臺島,“鄭將軍,好像低抗很激烈啊!遭遇到如此狂暴的毀滅性打擊,島上敵人死傷慘重,居然沒有崩潰,很難得呢!”
這一路上以來,他們碰到過不少海盜盤踞的海島,但是隻要一開打,用不了一個時辰,海盜們基本上就崩潰了,而這個島上遭遇了這麼長時間的飽和打擊,居然還硬挺着,不由鍾靜有些詫異。
鄭之元點點頭,“這裡離我們的基地太遠,我們的偵察覆蓋並沒有到這個地方,只知道這個島叫臺島,其它一無所知了。不過鍾將軍不必擔心,他們實力並不強,昨天在海上遭遇的那一批海盜,大約便是屬於他們的了,還不是讓我們一鼓而殲。打下這座島,也就是一兩天的時間。”
鍾靜點點頭,“他們的裝備並不好,基本上沒有什麼遠程打擊武器,海岸防線撐不了多久,我只是擔心,如果這裡的首領不是那麼愚蠢的話,率主力退入大山,那我們就有麻煩了。”鍾靜擡手指着遠處隱隱約約的大山輪廓。
鄭之元深有同感,“只能以快打快了,爭取上岸之後,將他們的主力部隊截住加以殲滅。”兩人正討論着,鄭之強走了過來,“大哥,最後一輪打擊過後,我們就要搶灘攻擊了。”
水師大艦前方,已經聚集起了一大批搶灘小船,一排排的士兵已躍上小船,準備出發了。而排在最前面的一個彪形大漢,赫然竟是唐虎。
“嗯!”鄭之元點點頭,“快,猛,狠!要一下子將對方打蒙,如果讓對手緩過氣來,我們地形不利,那就會增大損失。”
“放心吧,大哥,我理會得。再說了,虎將軍自告奮勇給我們打先鋒呢,有虎將軍在,什麼防守打不破!”鄭之強看着鍾靜,笑道。
鍾靜微笑不語。
鄭之元低聲喝道:“胡鬧什麼,虎將軍軍級比你高得多,你竟然讓虎將軍去打先鋒!”
唐虎臨走之前,被李清加封爲撫遠將軍,而眼前的鄭之元,也只不過與之同級,而鄭之強,還僅僅是鎮遠將軍,比起唐虎來,那是低了兩級。
鄭之強攤攤手,聳聳肩,“大哥,我也沒辦法啊,我不讓虎將軍去,虎將軍眼睛一瞪,那拳頭可就捏起來了。他那拳頭上的勁兒,我可吃不消。”
鄭之元瞄了一眼鍾靜,有些無奈,唐虎到了水師之後,便被委任爲西征水師的副將,給鄭之元作副手,但這位副將你是不用找他商量什麼軍策的,找了也白找,他根本就不關心怎麼打,而只關心自己有沒有得打,只要有戰鬥,他鐵定衝在第一個。
李清嚴令規定高級將軍不得在第一線搏殺,但這個命令在唐虎這裡好像沒有什麼效果,說得急了,這傢伙的確是眼睛一瞪,拳頭一捏,大有一言不合,便上來揍人之勢,鄭之元總不能以這條軍紀來懲罰唐虎,他可不是李清,對姜奎之流可以說打就打。
“那你給虎將軍配備最精銳的戰士,一定要保證虎將軍的安全,虎將軍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我切了你!”鄭之元無奈地道。
“這個我自然知道,虎將軍那條船上幾十個戰士都是陸戰隊的百戰老兵,裡面光校尉我就安排了五個。嘿嘿嘿,大哥,我也是這麼對這些校尉說的,虎將軍掉了一根毛,我就切了他們!”
鍾靜在一邊卟哧一聲笑了出來,“兩位鄭將軍,鍾靜在這裡替虎子謝謝二位了,虎子也是身經百戰的宿將,戰場上的經驗豐富之極,多少大場面都過來了,還怕這一點毛毛雨!”
“那是,那是!”大小鄭將軍都連連點頭,心裡卻是不以爲然,戰場之上,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真要折了唐虎,只怕大帥來兒第一個就饒不了自己。
艦船上的投石機,八牛弩仍在發射,只不過已經稀疏了很多,數十艘運送陸戰隊登陸作戰的小船箭一般地向前滑去,每一艘船上大約載着三十名士兵,第一波投送的登陸作戰兵力約爲一千人衆,而唐虎則是這第一波的統領。
不過鄭之強也知道,指望唐虎接戰之後,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來指揮作戰可能有些期望過高,所以,第一波里,還有另一名高級軍官振武校尉,他纔是這支隊伍的真正指揮者。數十艘船隻一字排開,士兵們手裡的槳葉如風車一般的飛舞,拼命划動船隻向前,這一段路是最爲危險的。
一百米,五十米,越來越接近海岸線,士兵們不約而同地舉起手中的盾牌,數十面盾牌拼接在一起,宛如一個龜殼一般。這就是定州武器較之其它勢力的不同之處,即便是盾牌這樣的單兵武器,在作戰之時,也可利用裡面的扣件臨時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面大盾,這樣的大盾不僅可以在抵擋弓箭之時不會留下縫隙,也可抵擋一些遠程武器的打擊,像弩炮之類的擊打在上面,便不會對士兵造成多麼嚴重的傷害,要單純是一面小盾,捱上一枚弩炮,便是盾牌撐得住,下面士兵的手臂也絕對受不了會骨折的。
挺立船着的唐虎被身邊的士兵給強摁着蹲了下來,罩到了龜殼子裡,看到唐虎即將發作,一名鷹揚校尉笑道:“虎爺,這是定州軍的作戰條例啊,您要是不蹲下來,我們這條船的防護便不能做到最好,虎爺武藝高強自然不怕,但弟兄們比不上虎爺啊,要是還沒有上岸便給射翻了,那多憋曲啊,請虎爺看顧一下弟兄們吧!”
唐虎這才安靜地呆了下來。
果然,在離海岸線五十米距離之時,剛剛一直在捱打的防線上突然爆發出一陣石雨,那是由弩炮或者蠍子炮發射出來的重約一斤重的石彈,龜殼之上頓時如雨打芭蕉一般,劈劈啪啪的一陣亂響,龜殼之下,所有的士兵用手裡的刀柄,槍桿用力撐着外殼,負責划船的士兵則更加用勁了。
船底一震,顯然已經觸到了海底,顯示已經不能再向前劃了,數十條船上的龜殼瞬息之間,嘩啦一聲散開,船上的士兵爆發出一聲震天的吶喊!
“定州軍,萬勝!”
從船上跳到齊膝深的水裡,一手舉着盾牌,一手提着刀槍,拼命向岸上奔去,距離岸上這十幾米,便是生死一線,只要雙腳踏上了實地,可供選擇的戰術那就太多了。
而遠處海面上,停泊的大型艦隻已完全停止了發射,敵我雙方的距離過近,極有可能誤傷友軍,此時,艦船上的人也只能這登陸作戰的士兵們祈福了。而第二波準備登陸的士兵已經整裝待發,排着整齊的隊伍擠在舷梯邊,只等船隻返回,就可以發動第二波進攻了。
唐虎第一個跳入到水中,與其它士兵不同,他根本就沒有帶盾牌,兩手各提一柄刀,淌開在步,便向前奔去。鄭之強吩咐保護唐虎的士兵們嚇了一大跳,緊跟着衝上來,但唐虎身高腿長,步子奇大,再加上唐虎的武功也着實不是他們能與之相比的,片刻過夫,他們不但沒有趕上去,反而被拉得更遠了。
唐虎低着頭,向前疾衝,他身上的盔甲都是定州特製的一批完全手工打磨的盔甲,不但輕便,而且更堅實,上面雕刻着的花紋並不是用來裝飾的,而是實實在在有抵消箭支刀槍刺上身來之後的防禦力,這種盔甲,在定州僅僅有數十人擁用,從跳下水來第一刻,唐虎就估摸出了對方弓箭的力道,這個距離之上,根本不可能對自己有威脅,只怕就算自己站在他們面前他們全力一箭,也無法完全破開自己身上的盔甲。
唐虎不懂指揮作戰,但能在無數次戰場上都保住性命存活下來,那可不是僥倖所致,而是實打實地經驗豐富之極。
打仗是什麼,打仗就是儘可能地幹翻對方,而讓自己存活下來,一仗打下來,敵人死光了,而自己還活着,那這仗就算打贏了,這就是唐虎最爲樸素的作戰理論。唐虎的這種理論在戰略上來說,並不一定完全對,但是在局部的戰術上,卻是精典名言。
低頭疾衝的唐虎完全不理會身上傳來的叮叮噹噹的聲音,也不知有多少支箭射在他的身上,又被堅實的盔甲擋落。倒是把他身後一羣專門奉命來保護他的士兵們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亡命般地衝了上來。
海面上,不時有士兵被弩炮擊中而倒下,防線之後,如雨的箭支射向海面,雖有鐵盾護身,但只要一個不小心,便會中箭,從唐虎踏下船,到他踏上岸,海面上已經染上了一層紅色。
“哇呀呀,狗日的,你唐爺爺來了!”唐虎怪叫一聲,揮舞着雙刀,向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