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啊!”燕南飛看着路一鳴,駱道明兩人,冷笑道。
他們三人剛剛從李清那裡回來,得到了關於統計調查司最後的改組意見及清風的問題。
“或者這叫功成身退?”燕南飛揚揚手裡厚厚的一迭文件,“瞧瞧,瞧瞧,這些人我們能怎麼辦,清風不能動,這些人又怎麼動?你們相信這就是她所有的實力了嗎?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我敢斷言,清風絕對還有底牌沒有翻出來。”
路一鳴穩穩地坐在哪裡,“燕大人,關於清風司長的問題,大帥已經給了結論,不必再討論了。清風從此遠離政治,遠離了定州核心決策,隨着時間的消逝,她對定州的影響將會變得越來越小。你抓緊時間,按照大帥的意思對統計調查司開始改組吧,這個是最重要的,調查司是清風手中的刀,刀子沒有了,即便她有什麼想法,也沒有實施的可能了。”
燕南飛雖然意猶未盡,但看到路一鳴已經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談,只得怏怏不樂地轉身出了內閣值房,着手去辦理此事。
“燕大人對清風司長敵意甚深!”駱道明看着燕南飛的背影,沉聲道。
“這是可以想見的事情。”路一鳴拿起一份文案,一邊看一邊道:“畢竟傾城公主算是間接死在清風司長手裡,燕大人必竟是公主舊屬,豈會沒有想法?要是他完全沒有想法,那人品倒是堪虞了!”
“我擔心燕大人會把對清風司長的這種恨帶入到政事中來,走上尚海波的老路。讓定州內部再次陷入紛爭。”
路一鳴怔了怔,“你是說他也會介入到濟世與安民嫡庶之爭上?”
駱道明點點頭,“難道不是嗎?”
路一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駱大人,你會支持那一個?”
駱道明微微一笑,“我只會聽大帥的。”
“這就對了,大帥春秋正盛,還不到三十,說句不該說的話,大帥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女人,更多的子息,現在便談嫡庶之爭,正統之爭,豈不是言之過早,難聽一點的說,簡直是在自尋死路。”路一鳴晃晃手中的文件,“咱們還是別操心這些沒用的,駱大人,春耕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這可是有關一年的生計大事,萬萬馬虎不得的。”
駱路二人埋頭政事,處理堆集如山的文牘之時,燕南飛則會同了李宗華,路一鳴,茗煙等人前往桃花小築,而李敢作爲李清的代表也隨同前往。李敢當然是隻帶了一雙眼睛和一對耳朵罷了,其它人則是各懷心事。
燕南飛心中隱隱懷有一絲快感,傾城雖然死了,但清風也將失去權柄,對她這樣的人來說,恐怕比死還難受吧,自己會死死地盯着她的,只要她有一點擡頭的苗頭,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掐滅,沒了統計調查司的清風,已經是沒了牙的老虎。
紀思塵則是有些畏懼,統計調查司本部的核心人員這一次除了他之外,被一掃而空,王琦去了草原,其它各署署長無不外調去了下屬各州,而下屬各州本就有自己的負責人,換而言之,他們都已被架空,再也沒有了相應的權利,算是去養老了,想到這些人離去之時看自己那雙冷冷的眼睛,紀思塵就渾身發冷。與燕南飛不一樣,紀思塵可是長期在清風的直接統屬之下,領教過太多清風的厲害,有一點他與燕南飛認識一樣,那就是清風絕對還有底牌沒有翻出來。想到呆會兒自己就要正面清風,他心裡着實是忐忑不安。
茗煙對於清風的感情很複雜,既有敬佩,又有恨意,作爲女人,能做到清風這一地步,作爲一個老牌特工,能讓整個大陸的同行聞之色變,茗煙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在才具上,茗煙是息愧不如,恨清風的則是,自己自從加入統計調果司之後,便一直受到清風毫不留情的排擠,以至於自己不得不冒險西渡室韋,在那個地方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今天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清風面前,茗煙卻絲毫沒有得意之色,清風離開統計調查司,對定放的情報工作來說,是禍是福還真說不定。袁方也好,鍾子期也罷,茗煙的確沒有信心與這兩人正面過招。
也許大帥仍讓清風當一個掛名的監察院的院長,便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吧,讓袁方等人摸不清底細?但這種事情是瞞不了多久的,不同的領導者有不同的行事風格,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摸清統計調查司的底細,也許那個時候,他們會彈冠相慶吧!
茗煙苦笑着看向一側的李宗華,到時候,恐怕便要倚重這位行中的老前輩了。作爲李氏宗族的核心人員,暗香的直接領導者,他應當是大帥掌控改組後的統計調查司的實際人選了。
一行人來到桃園小築,看着迎接來的桃園小築的親衛首領,燕南飛問道:“清風司長在哪裡?帶我們過去。”
侍衛首領臉上露出比較古怪的神色,道:“各位大人,清風司長在鋤田。”
“幹什麼?”衆人臉上都是露出古怪的神色,清風本是豪門貴女,不論是出事前,還是被解救回來後,一直到在定州執掌大權,基本上過得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什麼時候摸過鋤頭。
“這段時間清風司長每天都會利用一段時間鋤田,種菜。”侍衛道。“我這就去稟告司長。”
“不用了!”燕南飛擺擺手,“我們直接過去。”
“這不大好吧?”茗煙提出異意,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清風現在如果真在做這些,那一定是衣衫不整,儀容不雅,說不定此時正是滿身的泥巴,一臉的泥濘,大傢伙這個樣子闖進去,未免太失禮了。
“有什麼好不好的!”燕南飛甩開大步向前,“大家夥兒那一個不是時間寶貴,反正今天來也只是向其通報而已,難不成還讓我們枯坐在那裡等她更衣上妝麼!”
看着燕南飛的背影,大家只得無奈地跟上。
院子裡以前的一些空地,被圍成了一個個整齊的方塊,上面或密或稀地栽着一些幼苗,看樣子,長勢倒不錯。
在園子裡轉了幾轉,在一片新鋤出來的地上,大家看到了清風,不過眼前的清風無論如何也與大傢伙以前的映像掛不上鉤來。一條麻布長裙上泥垢斑斑,頭上還包着一塊布帕,一手握着一把小鋤,另一手捏着幾根幼苗,正蹲在地上,一手挖坑,一手栽苗,一個丫頭提着一桶水跟在她身邊,每栽下一棵,丫頭就趕緊舀一瓢水淋上去。
這哪裡還跟以前那個要麼儀態萬千,要麼冷厲逼人的清風司長掛得上半點關係?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便連燕南飛也不由自主地站在了當地。
侍衛首領逮住這個空當,一溜煙地快奔向前奔去:“小姐,燕大人,李大人他們過來了!”
清風半蹲在地上,轉過頭來,果然如茗煙所料,臉上泥跡斑斑。看到衆人過來,笑着站起來,扔掉手裡的青苗小鋤,踩着滿腳的泥濘向着衆人走來。
“原來是各位大人駕到,怎麼不提前通報一聲,雲汐這個樣子可是太失禮了!”
衆人對視一眼,以前清風從來不提林雲汐這個名字的。看着清風一邊拍着手上的泥巴,一邊走過來,紀思塵,茗煙兩人閃身走了出來,“見過清風司長。”
清風擺擺手,“不用多禮了,茗煙,好長日子沒見了,聽說你這段日子裡吃了不少苦頭,險些連命也沒有了,姐姐這裡且給你賠個不是了,不過吉人自有天相,你這不是撥開烏雲見日出了嗎?”
茗煙尷尬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纔好。
轉向紀思塵,“思塵,你好!”
聽到清風的問候,紀思塵沒來由的心裡一寒,“好,好,司長好!”
看着紀思塵有些驚懼,清風一笑看向李宗華:“叔父,我們又見面了。”
李宗華一捋鬍子,呵呵笑道:“你這模樣,倒教我不敢認了,這還是名震天下的統計調查司白狐嗎?”
清風取下頭上的帕子,在身上拍打了幾下,微笑道:“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白狐已經死了,現在只有一個種菜的女子林雲汐了。”
“這位大人想必是燕南飛燕大人了,數年前有過一面之緣,想不到今日已經是定州內閣三大臣之一,可喜可賀!”
燕南飛哼了一聲,道:“清風司長,我等是奉大帥的命令來與你商談統計調查司改組事宜的。”
清風怔了怔,似乎這纔想起這樣一回事兒來,笑道:“這些事情你們看着辦就好了,何必再來問我,不管你們怎麼改,我都是沒意見的。如果只是這事的話,我就不留客了,你們瞧瞧,我這兒還有一大塊地沒有做完呢,誤了時節,可就不好了。”
燕南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手裡拿着厚厚的文件,微微發抖。李宗華踏前一步,“清風司長,是這樣的,統計調查司將更名爲監察院,這院長的位子還得您來當啊!”
清風眨了一下眼睛,“有這個必要麼?”
李宗華苦笑道:“明人面前也就不必說暗話了,沒了您這名頭鎮壓一下,我們擔心下邊反彈不好辦啊,再說還有幾個傢伙虎視眈眈地瞧着我們呢,總不能讓他們乘機鬧點什麼事出來吧!”
“原來是這樣啊!”清風嬌笑道:“那我就擔擔這個虛名,叔父,監察院由您實際負責麼?”
“是的,是的!”李宗華點頭道:“我擔任執行副院長,下面分設了數個處室,分管軍事,政治,經濟,文宣,內保,外情,行動,後勤保障。”從燕南飛手中接過那捲文件,“這裡有些東西還要你簽署才行啊!”
清風卻不接,轉頭對身邊的丫頭道:“去,把我房裡那個青玉盒子拿來。”
片刻功夫,丫頭已是飛奔着取來了那個青玉盒子,清風接過來,直接遞給李宗華,“這是我日常署籤文件的印章,您拿去吧,有什麼需要他的直接蓋上就是,就不用再跑來桃園小築啦,這麼遠的路,耽擱時間。”
衆人看着清風轉身走向那片園田,這位風華絕代,心計城府計謀都絕頂的人物,這便算是與打上她深深烙印的統計調查司完全切割了麼?大家不由有些失神。
“過上幾月,這裡的蔬菜瓜果就會成熟了,到時候雲汐會送一些給大家嚐鮮的!”清風轉過身來,笑意吟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