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李懷遠,這位大楚曾經的一代軍神,翼州李氏的頂樑柱,掌舵人,終於沒有挺到新年的鐘聲敲響,於凌晨靜靜地在睡夢之中駕鶴西歸,他去得是如此的平靜,連睡在外間照顧其生活起居的丫環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他躺在牀上,瘦小的身軀掩在大而厚的棉絮之下,顯得那麼的不起眼,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滿足的微笑,醒掌殺人權,醉臥美人膝,他這一輩子沒有絲毫的遺憾,能在死前看到他一生經營的李氏宗族蒸蒸日上,成爲頂級豪門,甚至已經有了問鼎天下的實力,他去得心滿意足。
李思之,李退之,李牧之,李清,李宗華等宗族核心成員聞訊而來,小院之內頓時大放悲聲,衆人葡伏於地,號淘痛哭,以無盡的哀思追憶這位可親的長輩,可敬的統帥,大楚末年,多少豪門世家灰飛煙滅,而李氏不僅能生存下來,更有今日這氣象,這位瘦小乾枯的老人功不可沒。
大戰在即,李氏領頭人卻撒手西歸,這對於翼州的民心士氣不得不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最初的哀痛散去,現實的問題就立刻擺在衆人的面前。李思之擦乾臉上的淚水,在牀前重重地叩了九個響頭,站了起不,回身扶起身後的李清,站在衆人面前,大聲道:“各位,父親大人撒手西歸,李氏宗族面臨重大變故,天啓數十萬大軍尚在翼州盤桓未去,此時,尚請各位節哀順便,我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未做。”
“請大哥吩咐!”衆人一齊擡起頭來,其實老爺子即將離世,衆人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陡聞噩耗的悲痛消散而去後,衆人便開始考慮現實的問題。
“家國不可一日無主,遵老爺子遺命,李清將成爲李氏宗族這一任的宗主,各位可有什麼疑義?”李思之的目光掃過衆人。
房內稍稍地安靜了一下,旋即大聲道:“無疑議!”對於這一點,衆人也是早有準備,現在的李清雖然論輩份只是李氏當今第三代子孫,但所擁有的強大實力卻是無人能出其右,本家李氏早已不能與其相提並論,翼州併入定州李清勢力集團的事情早便開始施實,像李氏情報機關暗影便已先期併入了定州統計調查司。
“好,既然大家都無疑義,現在便請我們現任族長,李清上位!”李思之伸手拖過一把椅子,擺放在李懷遠的大牀有,伸手道:“族長請上座!”
李清先向李思之行了一禮,再轉向衆人,深深地彎腰,再擡起頭來時,眼中已盡是堅毅之色:“諸位叔叔伯伯,父親,我李氏宗族至今日,已是有進無退,退則毀家滅族,進,雖然前路坎坷,但未來卻一片光明,承蒙爺爺看得起,諸位叔伯的支持,李清添任本屆族長一職,誓死維護宗族利益,我,李清,將帶領我李氏宗族,問鼎中原,馬踏天下。”
聲音激昂,李清簡單地發表了一個就職演說,後退一步,坐到了椅子上,他的背後,便是靜靜臥於牀上的安國公李懷遠。
李思之後退兩步,回到衆人之中,帶領着衆人一齊拜伏在地,“參見族長!”衆人齊聲高呼。
“諸位叔叔伯伯請起!”接受了諸人蔘拜,確定了族長身份,翼州自此時起,便正式成爲李清定州勢力集團下的一員。
“諸信叔伯請坐!”李清道:“爺爺此時撒手歸西,卻是將一個難題摔給了我們,天啓數十萬大軍仍然盤桓在翼州,秦州,興州,對我們形成巨大的威脅,戰事尚未結束,如果此時對外宣佈爺爺的死訊,軍心,民心當不可避免的動盪,對我們接下來的作戰大大不利,我的意思是,暫不對外宣佈爺爺的死訊。”
房中衆人一陣沉默,半晌,李退之站了起來,“我贊成,父親大人一生致力於我李氏宗族崛起,此時爲山九仞,豈可功虧一簣,如果此時我們公佈父親大人的死訊,軍心民心動搖,天啓一方便是士氣大振,此消彼長,對我方極其不利,暫時陷瞞父親大人的死訊,而全力發動對天啓的戰事,待戰事結束,我們再爲父親大人送行。”
李牧之左右看了看,也站了起來,“我支持!”
李思之也站了起來,李氏三候,一齊支持,餘人再無話說,一齊道:“支持族長大人的決定。”
李清道:“好,二伯,此事就由您來負責,從現在起,府內衆人都要封口,不得泄出一絲一毫的消息,在座之人,如有泄露者,休怪李清無情。對外就說爺爺的病情需要靜養,不能打擾,日常的醫生便換成桓秋吧,仍舊日日進府來。”
李懷遠悄然去世,翼州卻沒有察覺出絲毫變化,大軍頻繁調動,整個翼州城的宵禁自戰事開始以來,便一直沒有取消,這些天來,街上巡羅盤查的士卒人數更多了一些,便是普通百姓,也知道戰事一觸即發了。
“各位,時不我待!”李清立於大堂之上,環視着座下一衆文臣武將,左邊是翼州宗族勢力,以大伯李思之爲首,右邊卻是定州部將,過山風,王啓年等也奉召而來,便是遠在全州的龍嘯天,也被召了過來參與會議。再他們的後面,關興龍,姜奎,王琰等一臉的興奮,這兩人都是有名的武瘋子,一旦有仗打,便興奮的不能自已。
“日前,呂蕭聯軍大敗向平,我定州鐵騎有一小隊騎兵竟然穿插到了洛陽附近,雖然他們最後都被洛陽駐軍殲滅,但對洛陽造成的震動,卻是無法估量的,各位,數百年來,尚沒有一支敵對的軍事力量能夠深入到洛陽百里之內,但是,我們做到了。”李清興奮地道。這小隊騎兵成功迫進洛陽城,用他們的死亡向洛陽宣告,那裡將不再是世外桃源樂土,隨時都有可能面臨着定州騎兵的攻擊,既然一小隊騎兵能夠到達,那麼大隊的騎兵和步卒當然也有可能抵近,這在政治上的影響力無以倫比。
堂下衆人當然知道定州騎兵成功迫近洛陽的政治意義,都不由得大爲興奮,廳內一片興大地回春的嗡嗡聲。
李清雙手下壓,廳內立即鴉雀無聲,“各位,我相信,天啓此刻也得到了這個消息,我們興奮,他可就是惶恐不安了,恐怕此時,他已生去意,再無與我們糾纏戀戰之心。而我們,此時此刻要做的,就是送他一程。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將他逐出翼州,我還想要他的秦州,拿下秦州,我們將在以後的逐鹿天下大戰之中戰據一定的戰略優勢,以彌補我們在資源,丁口上的不足,所以,這一戰,不通有失,而我想,天啓也不會將秦州白白地送給我們,所以,雖然他去意已決,但秦州一戰,仍將是非常殘酷的。”
“敢問族長,我們可否聯繫寧王的南軍,讓他們從青州方向出擊,以減輕我方壓力?”李思之抱拳道。
李清微微一笑,“大伯的心思是好的,但是,我們不要對寧王抱有任何的幻想,寧王與我們聯合,最大的目標是解決他當前的困局,如今,他已成功地將裘志逐出青州,南軍迫近秦州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他決無可能再替我們火中取栗了。說不定,他更樂於見到我們與天啓兩敗俱傷了,我們不靠天不靠地不靠人,我們靠我們自己。”
重重地一拳擊在大案上,李清朗聲道:“如今我們匯聚了過山風,王啓年,翼州軍,常勝營,旋風營,橫刀營近十萬精銳大軍,鄭之強的一萬水師陸戰隊也不日將自蓋州趕來,雖然人數上遜於對手,但在戰力,士氣之上,我們大佔上風,此戰,我們必勝。”
“定州軍,必勝!”一衆定州武將一齊高呼,定州軍自成軍以來,大部分的作戰倒都是處於人數上的劣勢,但卻從來不曾退縮,而是勇往直前,戰而勝之。
“大伯,父親!”李清轉向右方。
兩位候爺當即站了起來,“請你們二人率領翼州軍,出許通攻擊敵右翼!”
“過山風!”
“末將在!”
“你部自占城攻擊敵左翼!”
“是!”
“王啓年,關興龍,姜奎,王琰,爾等與我組成中軍,自中路進迫天啓主力,爾等敢戰否!”
四員大將霍然起立,“定州兵鋒所向,神擋殺神,佛阻滅佛。”
“好氣概!”李清擊掌讚歎。
“龍嘯天!”李清看向奉詔而來的全州知州。“知道我招你來什麼事嗎?”
龍嘯天抱拳道:“大帥,我將竭盡全力,保證我定州軍所需軍資源源不絕到達翼州前線。”
“嗯,你聽從李退之大人的統籌安排,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軍無糧不戰,馬無糧不行,你身上的責任重大,不可輕忽。”
“在下明白,定不負大帥所望。”
“此次行動,名爲新年雷霆,新年鐘聲敲響之際,便是我大軍進攻之始,各位大人,各位將軍,讓我們一齊爲了我們的未來,戰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