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傾城記掛着的霽月和安民此時卻正呆在上林裡,看到由統計調查司鍾靜親自護送而來的霽月夫人和安民公子,駱道明和楊一刀都驚呆了。看她們前來上林裡的方式,倒像是出來避難的。
“兩位大人,請借一步說話!”鍾靜向兩人施了一禮,語氣雖然委蜿,但卻不容拒絕,駱道明是何等人物,一聽即知道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而楊一刀這些年來一直堅持讀書,養移體居移氣,也早已不是昔日吳下阿蒙。兩人對視一眼,腦中同時蹦出幾個字,兄弟鬩於牆。
可是這怎麼可能發生呢?別看清風與霽月早年翻臉,但無論如何,血總濃於水,以清風在定州的勢力,傾城怎麼可能公開與之翻臉,哪怕大帥此時不在定州,論起雙方在定州的影響,似乎也只有傾城退讓的份兒。
兩人立即遣開了所有的心腹,這邊鍾靜卻連霽月也安排走了,看到這陣仗,兩人心裡更是打起鼓來。
三人分賓主坐下,鍾靜定定地看了兩人一眼,道:“納芙從定州逃走了!”
“納芙逃走了!”駱道明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說完之後,才猛地意識到什麼:“納芙逃走了,逃到那裡去了,她怎麼可能逃走了?”楊一刀稍微鎮定一些,臉色雖然微變,但卻仍然坐得穩穩的。
鍾靜嘆了一口氣,“這是我們調查司的失誤,我們放鬆了對她的監管,但誰能想到,她就會逃走呢?”
“會有什麼影響?”
鍾靜沉默了一會兒,“納芙逃走後,司長髮現問題不小,立即組織人手一邊追擊,一邊開始着手調查,結果,結果很可怕。”
“怎麼了?”駱道明開始喘起粗氣來。
“納芙出逃,極有可能促使諾其阿部反叛,截斷大帥後路,陷大帥於死地!”鍾靜說完,駱道明已是臉色煞白,楊一刀霍地站起,大步便向外走。
“楊將軍,你去哪裡?”駱道明大聲問道。
“戒嚴,上林裡立即要戒嚴,不管鍾大人所說的會不會發生,我們都要防患於未然,上林裡兵力不足,我還要立即組織上林裡所有的民兵,預備役集結,打開武庫,發放兵器。”
鍾靜很是欣賞地看了一眼楊一刀,道:“楊大人且慢,我剛剛所說的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讓人感到可怕的還在後面。”
“還有什麼?”駱道明感覺到自己有崩潰的危險。
“經調查司查明,納芙出逃與傾城公主有着很緊密的聯繫,這其中又關係到職方司,兩位大人都知道,前段時間袁方曾潛來定州,與傾城公主見過一面,而且在我們定州高層之中,極有可能隱藏着職方司的內鬼,雖然我們一直沒有查明白這個人倒底是誰,但毫無疑問,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駱道明已經說不出話來,楊一刀也瞪圓了眼睛,“這怎麼可能,大帥可是傾城公主的丈夫。”
鍾靜沒有理會兩人的震驚,接着道:“小姐懷疑,所有的這一切都是袁方在幕後操縱,而由傾城親自指揮,納芙出逃,白族反叛,而綜合前段時間袁方所出沒的地方,小姐認爲,瀋州曾呂二氏已經合流,大帥形式萬分危急!”
這一次楊一刀也坐不住了,臉上肌肉已開始扭曲,“這件事情有幾份可信度?”
“幾乎八到九成!”鍾靜道。
啪的一聲,楊一刀生生地捏斷了椅子的把手。
“清風司長現在在坐什麼?”楊一刀陰沉的臉如同要滴下水來。
“小姐弄明白這些事情後,已經太晚,現在小姐已帶着特勤隊和調查司所有的精銳,緊急趕赴瀋州,希望,希望能在大帥兵敗之前將大帥從瀋州帶出來。”
楊一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小姐離開定州,臨走前斷言,如果這一切真是傾城在幕後操縱,那麼,定州肯定會迎來一場政變,如果傾城當真掌握了定州城,霽月夫人和安民公子留在定州城就太危險了。所以讓我護送她們母子二人到你們這裡,小姐說,眼下她不知道該信任誰,也只有二位能讓她放心,如果大帥不幸遇難,那,小姐,小姐她也沒有準備回來了,霽月夫人和小公子就拜託二位了!”
二人都是聳然動容,明知大帥有可能有極大危險,清風然然義無反顧地踏上去瀋州的道路,清風對大帥的深情當真可見一斑。
“鍾大人,請轉告霽月夫人和安民公子,我駱道明和楊大人一定會義無反顧。”駱道明眼含熱淚地道。
“小姐說,這一次定州如果有變,請二位注意誰是傾城最大的助力,誰就是職方司隱藏在我定州的內鬼。”
說完這一切的鐘靜離開了大廳,剩下駱道明和楊一刀二人,兩人眼中全是濃濃的憂慮。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定州將迎來前所未有的浩劫。
“報!”外面傳來急促的呼喚聲。隨着聲音,一匹快馬已直接馳到了門口,一名衛兵滾鞍下馬,高舉軍帥府的令牌,大聲喊道:“軍帥府有令!”
“上林裡全城戒嚴!”
駱道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事情當真發生了。
楊一刀大步向門外走去,走到門邊,轉過頭來,對駱道明道:“駱道人,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英雄,我們要挺住,大帥一定會回來的。”
看着楊一刀的背影,駱道明沉思片刻,霍地站起來,召來自己的心腹,道:“霽月夫人到上林裡的消息,立刻封鎖,所有知道霽月夫人來了的人,全都控制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們與任何人接觸。”
夜,定州城,鎮西候府,傾城在室內焦躁地轉着圈子,室內只點了一隻燭火,燈光顯得有些昏暗,陰暗的光線映在傾城的臉上,讓那張原本俏麗的臉龐顯得有些猙獰。尚海波的猜測合情合理,卻無形地阻斷了傾城調動三大主力師回定州的最終目的,如果三大主力調不回來,中原戰事便無法發動,即便李清身死,也會讓這一次的行動效果大打折扣,定州勢力如果仍然佔據着中原的數個橋頭堡,李清一死,必然會引來翼州李氏的插手,以安國公李懷遠的深謀遠慮和崇高威望,只消他駕臨定州,自己除了束手之外,還真沒有別的路可走。去了一個李清,卻來了一個更加老辣的李懷遠,皇帝哥哥這一次苦心孤詣的謀劃便顯得毫無用處,可笑之極了。
自己想平和地掌控定州,調動三大主力師的想法終究是難以實現,傾城苦笑一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不能和平得手,那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強了。控制住尚海波,路一鳴,能說動他二人投效最好,否則,也只能發動政變,強行下令了。
“來人,請馮國將軍進府!”傾城有些疲憊地坐了下來。
軍帥府和知州府中,尚海波,路一鳴二人忙得連軸轉,從鎮西候府出來,二人便不停地開始頒佈命令,接見官員,安排事務,一系列的事情,即便是以兩人的能耐,也忙得頭昏眼花,一直忙得深夜,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鎮西候府卻又來人,傾城公主緊急招見二人。
不知又出了什麼事,兩人只得振奮精神,騎馬來到鎮西候府,在大門口時,兩人碰個正着。
“又出了什麼事?”路一鳴一邊在親衛的幫助下翻身下馬,一邊問尚海波。
“不知道!”尚海波搖搖頭,“老路,王啓年那邊會回來一個騎兵營,徵如紅部富森兩個營騎兵的命令也已發出,八百里加緊,你這邊可要將一應物資都準備好,騎兵一至,一刻也不停留,立即放發物資,馬上啓程。給盧州的徐漬的命令也已經發出,要求他率二萬盧州兵立馬進入衛州。”
“我這邊你放心,騎兵到了,物資沒到位,你來掀我的知州府!”路一鳴道。
兩人聯袂走進鎮西候府,路一鳴邊走邊有些奇怪地道:“今兒個怎麼府裡多了這麼多侍衛?”
尚海波想了想,道:“你也不想想,如果這些事與清風有關,傾城夫人能不防備,清風手下單是一個鐘靜,便能讓候府手忙腳亂,更何況前段日子,鍾靜的大師兄也投了過來,單這兩人,只憑江湖功夫的話,定州便無人是對手。”
“老尚,說實話,那怕你分析得絲絲入扣,我仍然不相信這些事情與清風有關!”路一鳴道。
“有不有着,走着瞧便知道了,眼下,也只是防患於未然,有準備,總比沒準備好!”
“那倒也說得是!”路一鳴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走進大廳,傾城一身戎裝,頂盔帶甲地坐在大堂中央,馮國則手扶腰刀,似笑非笑地站在傾城身邊,兩人似乎正在說些什麼?
“見過夫人,夫人這身裝束是爲了什麼?”尚海波有些奇怪地問道。
傾城微笑道:“此時如二位來,卻是想要告訴兩位一件事情,我已決定,馬上召回金州過山風,全州王啓年,幷州呂大臨部,組成大軍,由我親自率領,征伐呂曾二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