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時分,正是草長蔦飛時節,被白雪覆蓋了整整一個冬天的土地,長出了一層淺淺的綠色,細細的絨草頑強地從地裡鑽出羸弱的身軀,欣喜地在春風中伸展身姿,諮意地呼吸着甜甜的空氣。去秋被焚燬的大樹,那枯黑的斷枝頭居然再次探出一點細細的嫩苞,如果仔細瞧去,這星星點點的綠早已遍佈大樹的各個部分,看似早已枯去的大樹竟已是生機盎然。
冬天裡築壩建成的十數個小水庫分佈在羣山裡,春上日暖之後,積雪融化,雪水順着山澗叮叮咚咚地匯入其中,風吹處,綠波盪漾,漣漪層層,一圈圈地擴散開來。水光反射着陽光,蕩起的水紋將羣山的倒影截成層層疊嶂,不時有羣鳥自山間林裡撲楞楞飛起,成羣結隊地掠過水麪,偶有一隻鳥兒低低掠過,腳爪輕點水面,濺起點點水花。
馬蹄聲聲,縱橫田間的纖陌之間,一行人馬緩緩行來,領頭一人寬袍緩帶,臉帶微笑,身側一箇中年文士,方臉濃眉,而在他們身後,一羣騎士全副武裝,落後兩人兩三步,策馬緩行。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身便衣的李清擡起馬鞭,指點着田間地頭,“尚先生,去秋我們剛來時,可曾想到有這樣一副絕美的鄉里景色?”
尚海波微笑道:“那裡有空去想,去年戰戰兢兢,只求能生存下去,再美的景色,在我眼中也不過是過眼煙去。”
李清大笑:“尚先生,枉你還是一介文人,居然如此大煞風景,尚不如我李清一介武夫矣。”
瞟瞟李清,尚海波道:“將軍這樣的武夫如果再多些,我等文士可就要去乞討度日了,幸虧像你這種比較特別的極少,很可能這天間地上,獨將軍一份了,幸之幸之。”
這個馬屁拍得令人不知不覺,卻又讓人如沐春風。兩人勒住馬頭,靜靜地看着田間,農夫們正在扶犁而行,一行行翻起的泥浪涌向兩邊,婦人們跟在身後,自提着的小籃裡將種子拋灑下去,再拿起鋤頭,用泥土將種子掩上。
“今春種下希望,秋來收穫成功!”李清道,“尚先生,看到了嗎,這便是我們崇縣的種子,已播灑下去了。”
聽到這一語雙關的話語,尚海波道:“是啊,一年蜇服,到得秋末,便要收穫了。將軍!”
兩人不再說話,靜靜地策馬而行,傾聽着耕作的農夫們縱聲高唱的鄉里俚曲。
“將軍,前面好像是許縣令與路先生呢!”楊一刀驅馬走上幾步,指着前面遠處,正在壟間與鄉農說話的幾人。
“不錯,真得是他們,看來他們也是來鄉里視察了,走,見見他。”李清一夾馬腹,一羣人便縱馬奔去。
“許縣令,路先生,你們兩人也來啦!”李清翻身下馬,見許雲峰和路一鳴兩人將長袍的一角掖在腰間,腳上沾滿了泥土,許雲峰手裡還握着一個土坷垃,看到李清等人,慌忙上來見禮,“李將軍,尚先生,你二人也來了。”
二人微笑點頭,“兩位是在鄉里視察麼?”李清問道。
許雲峰笑道:“是啊,和路先生跑了幾個鄉,眼下正是春播時節,四鄉看看春播如何,可不能誤了農時。”
一邊的路一鳴微笑點頭,“鄉民們都很積極,種子足夠,加上去年搶了不少的牲口,分派到各鄉,畜力足夠,眼下春播已差不多了。”
李清看路一鳴卻是變化很大,與初見是那個躊躇滿志的書生已是大不相同,眼下同許雲峰一樣,兩手沾滿泥土,腿腳上也是斑斑點點,濺滿了泥點,不由微感詫異。
李清卻不知道,在與尚海波在常勝營的竟爭中,路一鳴完敗,一段時間以來,路一鳴眼見尚海波在大局的掌控,在軍事上的才華,已徹底沒了與尚海波在軍中一爭勝負的心思,將眼光轉移到了民政上。與許雲峰朝夕相處之間,不知不覺便感染了對方那務實的作風,將以前的那種空談已是拋到了爪哇國中。
“接下來我與尚先生要去軍營裡,許縣令和路先生是如何安排的?”李清問道。
許雲峰道:“我與路先生還有幾個鄉要跑,接下來要去水庫看看蓄水情況,將軍與尚先生請便。”
一行人分作兩處,看着許路二人的背影,李清嘆道:“路先生變化真大,簡直讓我有些不敢相信。”
尚海波息是知道路一鳴的變化來由,道:“老路是極聰明的人,他現在與許縣令兩人配合得當,想得益彰,崇縣後勤無憂,這對李將軍的大業將會是極大的助力。”
回到軍營時,已是午後時分,王啓年,姜奎,馮國三人已是得到消息,迎出營外,另一員大將過山風現在已被調到雞鳴澤,主持雞鳴澤中堡壘的修建。
軍營之中正在進行小隊配合訓練,槍兵,盾兵,刀兵,每三個小組作爲一個組合,在校場上捉隊廝殺,殺聲震天。常勝營在李清的手中,經過了一系列的改革之後,與定州軍其它各營在戰鬥方式上已有了根本性的不同,槍盾刀三組爲一果,在擴軍之後,原有的老卒大都被提拔爲了果長,三果組爲一哨,設哨長。
“將軍,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訓練之後,士兵們的戰鬥力已大爲提高,雖然新兵很多,但與我們以前的老卒相比,也不遑多讓,只要上得一兩次戰場,見見血,便是一支虎狼之師。”王啓年一抹絡緦鬍子,很是自豪地說。
李清笑道:“訓練場上的精兵還作不得數,只有經過戰場的檢驗,才能真正蛻變,哦,對了,我說的戰車送過來了麼?”
馮國上前一步,道:“將軍,送來了,我們正在摸索戰車的戰法,不知將軍有什麼指教?”
李清搖搖頭,“這需要你們自己去摸索,戰車,是非常實用的作戰單位,特別是我們在於蠻族的對戰中,蠻族多爲騎兵,而我們以步兵爲主,戰車可以有效減輕騎兵對步兵的衝擊,利用得當,當是戰場利器。”
說話之中,一輛戰車已被推了上來,一輛兩輪車上,三面豎着半人高的立盾,正面的立盾上,一支支矛尖閃着寒光,伸出約半尺長。車裡,一架蠍子炮立於車上,車內可容一人站立,另可放置數十枚石彈,“現在匠營已交付了數十輛,按照將計劃,每翼將配戰車百輛,車兵兩百人,如此一來,我們一翼就有戰兵一千二百人。”
李清點點頭,“以後每翼士兵還會有擴充,另外各翼將不再設輜重隊,我們將統一設置一個輜重隊,以後各翼這管戰鬥,不管後勤。”
王啓年一聽這話,不由又驚又喜,“將軍,你說我們各翼還會擴充?”
李清笑道:“爲什麼不?以後我還將爲各翼配備弓兵,騎兵,工兵,讓一翼的兵種豐富多樣。配備齊全之後,一翼差不多有三千人左右吧。”王啓年與馮國都是大喜,只有姜奎問道:“將軍,各翼都配騎兵,那我的騎兵翼?”
李清大笑,“放心,你的騎兵翼將作爲一個特殊的兵種,以後只會越來越強大,嗯,在我的計劃裡,以後會爲你配重甲騎兵,什麼是重甲騎兵?不懂,告訴你,就是人形裝甲,靠,裝甲也不懂,算了,懶得跟你說,反正現在也沒錢搞,以後等有空了,我搞一個樣本讓你看看就明白了。”
馮國歡喜了一會兒,忽地道:“將軍,可大楚軍制,一翼只有一千編制啊?”
尚海波大笑道:“有什麼不行的,蕭大帥現在搞得這一套朝廷又能咋樣?反正又不要他們出錢,只要養得起,我們是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