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城,被裝扮一新,整面城牆上都掛上了紅色的綵綢,大紅的燈籠從每個垛碟上探出來,隨風晃動。一面面彩旗在城樓上迎風飄揚,但連城樓上站着的士兵,也都換上了簇新的服裝,手持長矛筆挺地站立在城樓上,城門裡,最爲搞笑的是,每個戰士的頭盔上都彆着一支紅色的絹花。城門外已是人山人海,也不知有多少定州人從城裡涌了出來,大家都伸長脖子,看着不遠處正在徐徐行來的大隊人馬。
定州要辦事喜事了。如此隆重的場合,無他,只是爲了迎接定州未來的主母,鎮西候夫人,名滿天下的傾城公主。
距定州城門約百步的地方,已建起了一座臨時的營寨,在未來的幾天裡,傾城公主都將住在這裡,直到新年的第一天,那是李清迎娶她的日子。
路一鳴和許雲峰兩人代表定復兩州最高文職官員迎出百里以外,而現在,李清正帶領着定復兩州剩餘的高級官員,以及兩州的富紳名士,恭敬地在城門外等着公主鸞駕的到來。
定州的高級軍官們除了馮國,幾乎全都在外征戰,是以李清的身邊,幾乎清一色的文職官員。今天的李清穿着全新的鎮西候官袍,紫色的官袍面前繡着一支張牙舞爪的兩腳莽蛇,一頂候爺的金冠頂在頭上,讓李清分外不自在,他習慣了要麼頭上頂着頭盔,要麼便是隨意地將頭髮挽紮在一起。倒揹着雙手,眯着眼睛的李清掃了一眼四周,陡地看到清風正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側方,正與她身邊的一名官員低聲地說着什麼,神態自然,完全看不出什麼異樣。似乎感覺到什麼,清風陡地擡起頭來,與李清四目相對,清風嫣然一笑,無比燦爛地神情讓李清愕然無語,詫異之間,清風已又是回過頭去,接着與那官員說着什麼。
“他們在說什麼呢?這麼高興?”李清心裡陡地生起一股淡淡的醋意,他倒不是吃那官員的醋,而是清風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讓他甚是不舒服,她的心裡真得就什麼也不在乎嗎?李清在心裡揣擇着。
號角吹響,金鼓齊鳴,公主的鸞架終於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到了定州城下,尚海波和路一鳴兩人翻身下馬,走到李清面前,向李清交令。李清微笑着向兩人擺擺手,大步走向車隊。
威嚴的儀仗隊兩邊分開,兩騎馬越衆而出,李清抱拳躬身,“李清見過韓王爺,見過二伯!”
頭髮鬍子都已雪白地韓王哈哈大笑,轉頭對着李退之道:“退之,李氏有此佳兒,當真是可喜可賀,哈哈哈,李清,不用多禮了。”擡頭打量着四周,“好小子,好大的陣仗啊,聽說你定州正在打仗,可看你這定州模樣,一點也沒有打仗的樣子嘛!”
李清微微一笑,“蠻族不過一跳樑小醜,已不足爲患。”
韓王爺嘴一咧,道:“退之,聽聽,聽你這侄兒一說,咱們這些老傢伙可都要羞得找條地縫鑽了進去才行,蠻族在他眼中是跳樑小醜,可這麼多年來,咱們這些老傢伙可在他們身上吃夠了苦頭啊!”
李退之微笑道:“小子狂妄無心之語,老王爺不要放在心上。”
李清心中微微一動,聽韓王這口氣,似乎早年也與蠻族打過仗啊。
韓王呵呵笑道:“無妨,他倒有資格這麼說,聽聞你的軍隊已在烏顏巴託包圍了虎赫,取勝可期!擊敗虎赫後,平定草原已成功大半,你當年所說三年平定草原,倒是真要實現了,當初我可是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你幾句狂妄的,現在倒要向你賠個不是了!”
“老王爺說那裡話來,能擊敗蠻族,這也是託了皇上宏福,定復兩州百萬百姓齊心協力,方能有今日之戰果。”
韓王大笑,“小子倒是會說話。哦,退之,你與他說正事吧,我這人老了,嘴也雜,說了半天,也沒到正題,可別耽誤了正事!”
李退之在心裡笑話着老韓王居然這個時候在想起要說正事,當下正色對李清道:“離大婚之期還有數天,依規紀公主現在是不能與你相見的,你也不必上前去拜見公主了,我們就在定州城外紮營,一應所需,你都準備好了嗎?”
李清點頭道:“全都已配備妥當,公主鸞駕可徑自入住即可。”
“嗯,那就好,營內警戒自有公主的衛隊擔當,營外就歸你了!”
“二伯放心,一切都已佈置妥當!”
“那好,等我們入營安置好之後,我與韓王再進城來與你商議相關細節,大婚之事,每一個細切都要考慮周全,萬萬不可出了一點岔子,你這定州只怕於這禮儀之事,懂的人不多,這一次我們專門從京城來了相關人等。”
李清苦笑一聲,“一切聽從二伯安排!”
幾人說話間,早有人指引着公主的儀仗開始進營,首先入營的便是充當公主衛隊的宮衛軍,全身着甲的宮衛軍個個高大魁武,便是胯下戰馬也都是千里挑一,比起定州人常見的戰馬要高上一頭也不止,今天戰馬沒有披甲,否則看起來可能更能讓定州人過癮,但饒是如此,威武的宮衛軍仍是讓圍觀的百姓發出陣陣喝彩聲。
專司保衛的宮衛軍專業素質的確過得硬,乍一入營,片刻之間,營寨的各個要點上都已分配好了人手,很快便接管了整個營寨。
“看起來還不錯!”李清低低地咕了一句。
“清兒你說什麼?”李退之沒有聽清,追問了一句。
李清笑道:“侄兒是說宮衛軍很是威武,比御林軍強多了!”李退之和韓王聞聽此言,都是臉色古怪,兩人當然是想起了在洛陽李清將御林軍打得滿地找牙的往事。今日李清盯上了宮衛軍,別不會尋個由頭給宮衛軍也來一個下馬威吧?
韓王臉色變幻數次,他比李退之知道的更多一些,傾城自從在皇家校場吃了李清的虧後,一直咬牙切齒,私下裡與韓王賭咒以誓要給李清一個好看,今日一聽李清這一句話,倒與傾城兩人不謀而合,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冤家!韓王在心裡感嘆一聲。自己得盯牢靠點,婚前萬萬不能讓他們兩人打起來,要打起來,那就是皇室醜聞了,婚後,閨房之內,他夫妻兩人打起來那叫閨房之樂,兩者可不能同日而語。
三人一邊看着公主龐大的車隊入營,一邊各自想着心事,正相對無語之間,遠處突然響起了急驟的馬蹄聲,幾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唐虎立即率令親衛隊迎了上去。唐虎剛剛策馬跑了沒幾步,城樓之上忽地傳來震天的歡呼聲,聲音之大,讓城下諸人都是大吃了一驚,李清擡起頭,卻見城上本來站得筆挺的士兵們正揮舞着武器,又叫又跳。
“紅旗報捷,紅旗報捷!我們又打勝仗啦!”
李清與尚海波路一鳴幾人對望一眼,臉上都是露出喜色,這個時候傳來的捷報肯定是烏顏巴託之仗打勝了,就是不知道戰果有多大?
城下無數的百姓聽到城頭士兵的歡呼聲之後,也齊聲歡呼起來,一時之間,定州城下倒成了歡樂的海洋,衆人目光都從公主的車駕轉移到了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一隊足足有十餘人的背插紅旗的信使一面狂奔,一面齊聲高呼,“烏顏巴託大捷,烏顏巴託大捷!”
李退之與韓王對視一眼,這報捷倒來得巧,剛好趕上時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李清刻意安排來向公主示威的。
兩人的這個想法倒是錯怪李清了,李清只知道戰役發起的時間,什麼時候結束他可沒準信,現在的李清早已只給部將下達戰略目標,至於部將怎麼打,他是絕不干涉的,前線戰事瞬息萬變,要是自己來個遙控,那隻怕是敗亡有期了。他要的中結果,而不是過程。
十餘名背插紅旗的信使被唐虎引導着來到李清的面前,他們的呼喚聲在看到定州城下如此規模的歡迎儀式也有些懵了,整齊的呼喚聲也戛然而止,直到奔到李清面前,這才反應過來,一齊翻身下馬,領頭一人大聲道:“回稟大帥,烏顏巴託大捷,殲滅蠻族狼奔軍四萬餘人,陣斬蠻酉虎赫。”
“你說什麼?虎赫死了?”李清又驚又喜,能陣斬虎赫,那烏顏巴託這一仗便算是完勝了。
“是,大帥,虎赫已死,現在呂將軍正整頓部隊,準備乘勝進軍,常勝營與旋風營兩軍已先期進發,追逃殲敵。”
“嗯!”李清立即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問題,常勝營與旋風營同時出發追敵,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狼奔還有部隊成建制地逃走了。不過這個時候顯然不是追問詳細軍情的時候,向尚海波使了一個眼色,尚海波會意地點點頭。
“賞,重賞!”李清大聲道。
幾名信使都歡喜地站了起來,正準備隨着唐虎退下,另一邊卻傳來一個公鴨嗓子的呼叫:“公主懿旨。”衆人盡皆一愣,卻見公主身邊的管事太監黃公公正帶着一隊小太監一路小跑過來。
“公主說,今日剛到定州,便有喜訊傳來,不勝欣喜,特賞賜這幾名從前線歸來的勇士,以示公主心意!”
十餘名信使都呆在那裡,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李清,李清微微一笑,點點頭,唐虎道:“你們這些夯貨,還楞着幹什麼,還不趕緊謝公主賞賜!”
十餘名信使這才推金山,倒玉柱地拜倒在地,“謝公主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