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李清全力經營上林裡已半年有餘,以原上林裡城寨爲基礎,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在上林裡平地而起一座雄城,其雄壯堅固不輸於撫遠,再加上全新的設計,與衛堡的構聯一體,無數屯民建立的圍屋,已形成了一個要塞羣。李清決意要以上林裡爲跳板,不斷襲擾草原部落,你集合大部隊,我便退回固守,你部落散去,我便不斷出擊。草原上林林立立數十個部落,要想把他們長時間集結在一起是不可能的,草原脆弱的後勤根本無力負擔。這便一改往年定州在戰略上的被動,只能防守,極難進攻的局面,反客爲主,時時騷擾蠻族。上林裡城建成之後,呂大臨便秉承這一策略,以裝備精良的騎兵不斷出擊,將上林裡周邊數百里內的草原小部落打得魂飛魄散,不得不向草原深處退去。
李清深知上林裡對定州的重要,它是定州長治久安的基礎,是以雖然呂大臨不是心腹嫡系,仍然將定州絕大多數的騎兵集中到了上林裡,交由呂大臨統一指揮,而呂大臨也投桃報李,對李清不斷將親衛營中的心腹安置到自己手下擔任中低層軍官毫無怨言,一心一意地執行着李清的既定戰略。
設立師一級的指揮命令已經下達,呂大臨成爲李清手下第一將,呂師也成爲他現在部隊的代號,王啓年升任定州右翼的主將,其部被稱這啓年師,本來李清很偷懶地直接將其叫做王師,但馬上被尚海波,路一鳴,清風等人集體反對,連王啓年也不敢要這個稱呼,楊一刀外調成爲撫遠參將,以新擴充的救火營駐守撫遠,而呂大兵調任親衛營統領,至此,定州左右兩翼齊飛威脅草原蠻族的大戰略已構成,左翼呂大臨,下設八營四萬人,其中三萬人爲騎兵,而右翼則是王啓年,下設六個營三萬人,卻是以步卒爲主。
定州與草原蠻族之間戰略態勢的逆轉,巴雅爾雖然心知肚明,卻是無可奈何,上林裡的失守,讓他一着走錯,便掉進了泥潭,眼看着局勢步步被動,卻只能見招拆招,好在的是定州軍對草原小部落的無情掃蕩,讓這些小部落失去了賴以生存的草場,爲了生存只得向草原腹地遷移,但草原上各個牧場都有其主,爲了生存,他們只能投靠大部落,白族身爲草原霸主,倒是在這一場草原力量的重新整合中獲得了極大的利益,分得了最大的一碗羹,部族愈發強大,已將青部等剩餘四部遠遠甩在身後。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以桃李,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巴雅爾深知,與定州的決點必然就在這一兩年內,否則時間越長,對草原便越不利,定州方家倒臺,讓草原失去了最大的生鐵來源,而且李清把持定州之後,對草原的封鎖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所有的戰略物資已基本不能從定州獲得,只能靠一些走私來維持,而草原上鐵礦稀缺,委實難地支持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
而諾其阿和納芙從定州帶回的消息,更讓巴雅爾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個小小的崇縣,便讓李清聚起如此強兵,現在他擁有了整個定州,實力必然飛速上升,時間對於定州來說,越長越有利,但對於草原來說,越長則弊端越大。
巴雅爾默默地積蓄着力量,整合草原各部已刻不容緩,如果不能合平過渡的話,那麼訴諸武力加以威脅也在所不惜,李清擺出準備大舉進攻草原的架勢,巴雅爾是求之不得,如果讓他去攻打定州的堅城,那實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如果李清敢於大舉進兵草原,那麼論起野戰,巴雅爾不認爲李清的定州軍有擊敗草原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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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之以弱,誘之出城作戰,在運動戰中打掉李清的主力,便是巴雅爾的想法。
“三年,三年之內,如果我們不能擊敗李清的話,那麼最後的失敗者就會是我們!”巴雅爾揮動手臂,肯定地對虎赫,對諾其阿,對自己的幾個兒子道。
“我們的時間不多,整合草原各部,展開對李清的決戰!”巴雅爾道。“虎赫,帶着你的狼奔,逼近青部,我要在今年的慕蘭節上宣佈草原將統一爲一個帝國,如果青部有異議,那就打掉他!只要青部臣服,其餘那些見風使舵的部族必不會再敢多說一句話。”
虎赫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尊命,大單于!”狼奔軍迴轉白族王庭之後,修整補充兵源,在吸納了一些部族武裝之後,狼奔軍已擴充到四萬餘人,雖然新人的加入降低了狼奔的戰力,但虎赫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很快便能將這些新兵蛋子變成狼奔軍鋒利的獠牙,在與李清決戰之前,拿一些不識時務的部落試試刀,練練兵,讓他們見見血也是好的。長年在蔥嶺關外與室韋國的較量之中殺出來的狼奔軍,論起驃悍善戰,便是大單于的龍嘯軍也是瞠乎其後的。
如果真能一統草原,那白族便可以組織成一隻達二十萬鐵騎的部隊,憑這些鐵騎毀滅性的力量,巴雅爾相信,踏滅定州,進窺中原綽綽有餘。
“李清小兒,卻讓你得意一時,來日方長,我定會讓你見識到草原雄鷹的厲害!”巴雅爾嘴角噙着冷笑。
定州,路一鳴一臉的愁容,看着李清與尚海波,“大帥,這一次擴軍太多,定州委實是難以負擔了,軍隊雖然有屯田,但也只能解決一小部分的糧秣,而按照大帥您的軍功授田制以及永業田制度,有相當一部分土地對定州是不必繳納賦稅的,這又去了一大塊,現在定州財政已是舉步維艱,修建上林裡又是一筆鉅額開銷,可說是度日如年了。”
“我這次從京城回來,不是帶回了上百萬兩銀子嗎?怎麼這麼快就沒有了?”李清不解地問道。
路一鳴苦笑道:“大帥,這筆銀子是有數的,用一個就少一個,現在下官說得是收入問題,不解決收入的來源問題,這筆錢能撐多長時間,現在軍隊的晌銀,武器的裝備,官員的薪俸,還有各個縣正在進行的水利,道路基本建設,那項不要大筆的銀子啊,各個縣都向州里伸手,這筆銀子我是一點也不敢動用啊!與蠻子的戰爭隨時會打響,萬一打起來,那銀子便像淌水般地流哇,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壓庫的銀子,必須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方能動用啊!”
李清點點頭,現在的定州收入的確有限,而用錢的地方卻太多,路一鳴這個大管家的確夠嗆,只看他那短短時間內便顯得有些憔悴的面容,就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在土地刨銀子,向農民收賦稅,又能收到多少?有沒有別的來錢路子?”李清問道。
路一鳴苦笑道:“定州是邊州,一向艱苦,那有什麼來錢的好路子,以前官府集中向草原收購大量皮毛,加工後高價銷往中原,一年下來倒是有不少的收入,但現在定州與草原敵對情勢如此嚴重,怎麼可能收到大量的皮草?”
李清笑道:“打仗歸打仗,難道就沒有商人做生意了麼?商人性本逐利,只要有足夠的利潤,他們那會不去做。”
“大帥的雷霆手段震駭了大部分的商人,方文山方文海前車之鑑便在前面,誰敢向草原上輸入物資?”尚海波笑道。
李清摸摸下巴,幹掉方家兄弟,想不到還有這個後遺症,“老路,你告訴商人們,我們定州只禁止向草原上輸入生鐵,武器,糧食,其餘不限,他們與草原人做生意,只要不違禁令,我們是保護的,而且我們定州銷往內城的貨物,只要他們願意,我們還可以提供保護,提供官府證明,在內地有誰爲難他們,我們爲他們主持公道,當然了,保護費是要收一點的。”
“草原上的皮毛要賣,草原貴人們享受慣了中原的奢侈品,草一下子沒有了想必會很不適應原定州斷斷續續打了近兩年仗,商路阻隔,草原上普通的牧民一些日用品必也缺乏得很,如果有那個商人敢去做,這其中的利潤是巨大的。退一萬步講,商人不敢做,我們自己爲什麼不做?”
李清挖空心思地想着法子,募地想起一個人來,眼中不由一亮,“老路,草原上一般用鹽都是向中原買吧,現在兩家打仗,這鹽必然會很缺,我們可以走私鹽過去,就算賣得比中原貴十倍,那些蠻子也不得不買吧?”
“鹽也是禁運物資啊!”路一鳴吃了一驚,剛剛大帥還說不準違禁,轉眼就自己想幹了。
“嘿嘿!”李清一聲冷笑,“糧食可以屯集,巴雅爾會屯集鹽麼?用來幹什麼,用來洗鹽浴啊!鹽可以賣,而且必須是我們官府獨家專賣,將價提得高高的,這鹽雖然用量不大,但卻是一日不可或缺,草原上人口衆多,這其中利潤極大啊!”
“但我們從哪裡弄來這麼多鹽呢?”路一鳴雙手一攤,道:“我們定州不產鹽,只能向復州購買,一旦量太大,恐怕復州向大帥會有所警覺!”
李清與尚海波兩人相視而笑,“老路,不瞞你說,我們正在復州做一件事,如果成功,鹽便不成問題,而且很快便會有結果了。”尚海波神神秘秘地道。
路一鳴也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一聽尚海波的語氣,再結合這些天看到的一些內部情報,立即便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老路,放心吧,困難是暫時的,很快財政狀況就會好起來,定州吸納流民的措施極其成功,起先投入可能是大了一些,但回報也是很大的,你不要把目光老盯在農民的那一點賦稅上,在別的地方多動動腦子,搞活經濟嘛,有很多辦法的,農民手裡有錢了,用在哪裡去了,還不是用在我們定州。錢只有流通起來,就會越來越多,而且你可以出臺一些政策,刺激定州人的消費嘛,不要擔心他們會將錢藏在家裡不用。”李清本想給二人普及一些市場經濟知識,但一看二人的神色,便作罷了,剛剛聽到消費二字,二人便都是一臉茫然了。
李清點撥了一番路一鳴,看着路一鳴雖然臉色好看了一些,但仍是一副沉重的狀態,不由笑道:“好了好了,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已準備讓匠作營也作一點生意,爲定州賺點外快了,咱們匠作營上萬匠師,研製出了很多的好東西,但他們每天的耗費也不小,不賺錢也不行啊!應當讓他們自己養活自己,不但要養活自己,而且還能爲我們帶來最大的收益。”
李清的這句話石破天驚,尚海波先前從未聽李清露過口風,而且他是知道匠作營內幕的,那裡研發出來的很多東西有些在定州都是絕密,怎麼可能售出去呢?
“萬萬不可,大帥,匠作營裡固然有些東西可以賺錢,但最多最值錢的卻是他們研發的武器,這些東西一旦賣出去,我們定州在武器裝備上就不再佔便宜,這雖然可以弄來一些錢,解我們的近渴,但無異於自掘墳墓,讓我們將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情急之下,尚海波有些口不擇言了。心道就算我們窮得當褲子,窮得沒辦法拿起這些武器去搶鄰居,也不能將利器授之於人,而讓自己將來受害。
李清神秘的一笑,“不怕,我們可以賣,而且要賣最好的,最貴的,最賺錢的東西!比方說那個連弩櫃!相信中原那些世家們看到這樣的好東西,就算我們喊個天價,他們也會搶着來買的。”
這一下連路一鳴也不幹了,雖然他窮得快發瘋,但這種殺雞取卵之事是絕對不能做的,“大帥,我另外再想法子籌錢,這些東西萬萬賣不得的。”
李清揚起頭,得意地道:“這你就不懂了,聽我慢慢地爲你們解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