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不是陪大長公主聊天解悶。就是侍弄逗趣呼呼,日子過得再簡單沒有了,錢米甚至產生了種下半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的感覺。單純無爭地生活着,安靜自在地,對於沒有什麼大野心的她來說,其實真的是件很好的事情。
不過一貫愛折騰她的老天爺,又怎麼會讓她過這麼久的安生日子,這不大長公主爲期一個月的月子還沒做完,似乎已經平靜下來的局面又有了新的變化,連“隱居”中的錢米也被影響到了。
這天錢米見雖然外頭仍舊寒風瀟瀟,但總的天氣還不錯,正想抱已經育良好,不大用擔心身子骨孱弱的呼呼出去房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畢竟總不分晝夜躲在地龍保暖的房間裡,其實對孩子的身體並不是件好事。當然,她也不知真的敢到院子裡去,就是抱着他在門廊外走走,讓傢伙透透氣就回房。
沒想她抱着裡三層外三層,裹成花捲似的傢伙纔剛步出房門,從宮裡隨她一同寄居尹府的英子,大呼叫地從遠處朝她快步地跑來。一邊跑嘴裡還不住嚷嚷着什麼。
“米姐姐、米姐姐,太好了,你在這裡,我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情要和你說。”
最近這些日子,錢米一直過着雙耳不聞窗外事的恬靜生活,連着心境也變得有點像出家人似的,遇事波瀾不驚心平氣和得很,忽見英子火燒屁股般來了這一出也並不見怪,心平氣和問道。
“一大清早的怎麼就嚷嚷上了,你這丫頭
總是這樣,老改不了一驚一乍的毛病,有話也得慢慢說,可別把呼呼給嚇到了。對了,你今天不是要到市集上去逛逛的嘛,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說着低頭看了看緊緊抱在懷裡的傢伙,見他一點也沒有被嚇到的跡象,還津津有味地啃着自己的指頭,一臉無辜地看着她,她這才放下心來。“我們的呼呼就是乖,自己的手指頭味道好吧,不過也別啃得太用力了,還得留點氣力多吃奶。”
話說英子隨錢米離宮在尹府呆了近一個月,每天的工作主要還是跟在錢米後面跑來跑去,錢米見她正是貪玩年歲,卻被整日困在院子裡實在有點替她難受,這不昨兒個就主動提議讓她今早出去走走,也算沒白跟她出宮一趟。這丫頭的了批准也興奮得很。今天一大早就針扎屁股似的撒丫子往外面跑了去,本來以爲她這趟難得逮到機會當一回自由人,不到傍晚都捨不得回來,卻不想還不到兩個時辰就急急忙忙跑了回來,實在讓人感到意外。
英子被她這一說,生怕驚動呼呼這位霸王,也趕緊將聲量調低不敢再大聲嚷嚷,不過神色也顯得越着急。“米姐姐,你聽我說,我方纔從外面聽到消息,好像說”
“消息?有什麼大不了的消息,值得你般緊張?你倒是說啊。”錢米認識英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她那經常愛愛嚷嚷的性子多有了解,本來對她的話就並不是很在意,不過看她後來忽然變得支支吾吾,反倒生出了好奇心。
不該講。“那個”方纔乍一聽到消息英子就急得跳腳,便慌慌張張要來告訴錢米,這時纔想起自己也不確定那消息究竟有幾分可信。卻就這樣貿貿然跑來說與她聽,實在有些沒頭沒腦捕風捉影,因而猶豫着不知該講
錢米聽出了她的猶豫,尋思着這丫頭年歲大了點,也總算長了點謹慎脾性,故笑道。“既然都來了就儘管說來聽聽,聽到什麼說什麼,這又不是朝堂之上容不得疏漏錯失之言,就當做解悶兒也好,便是假的姐姐也不怪你,但說無妨。”不是她真的閒得慌,連不明來歷的道消息也想八卦一番,而是經歷過尹冬夜的事情後,她似乎已經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能對她造成衝擊,所以纔會不在意聽到什麼。
英子想了想,也覺得有理,因而也不再顧慮真假,權當坊間八卦說與錢米聽聽也不甚打緊,這才放心繼續細說。
“今早我去市集上轉悠,正逛得好玩兒,卻無意中從一個自關外來京城賣貂子皮的商客口中,聽到他說大概一個月前在關外老家村子裡,曾見過有人家收留過一個受了傷,大亞將軍模樣打扮的年輕人。而且據他形容,無倫是年紀、身量和模樣,都和尹將軍有七八分相像。米姐姐,你看,這會不會可能就是”
畢竟只是道聽途說沒有親眼所見,所以她也不敢妄下定論。說一半留一半,眼睛骨溜溜地看着被她的話說得一臉震驚的錢米,等她將話中意思逐步消化。
錢米一下子愣住了,就那麼抱着呼呼石雕一般站在門廊下,外面腦子裡不住迴響着英子這無凌兩可卻又意思明確的話,向來反應不慢的腦筋在這一刻也像罷工了,不知道該怎樣運轉起來。
她的意思是這可能嗎?
錢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隨便讓自己胡亂抱有希望,只因希望破滅後的空虛絕望,遠比一開始就保持理智還得更令人難以忍受。可是,即便她懂得這個道理,但她又怎麼捨得放棄任何一絲可能涉及尹冬夜下落的線索,就算明知希望渺茫,她也無法拒絕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
“那客商在哪?他還說了其它什麼沒有?”猛烈衝擊的瞬間失神後,錢米閃電般一把拉着英子的胳膊,心跳快得想要爆炸似地情緒無法自控,渾身抖地追問着她最關心的問題。“冬夜他他真的還活着?是真的嗎?”因爲消息太過沖擊,令她聲音都顫抖起來。
英子早就預料到錢米得知後會有此反應,因而即便被對方抓得胳膊生疼,也強忍着不反抗,只是對消息的不能確定讓她覺得有些心虛,生怕自己胡亂攪合會讓錢米空歡喜一場。“這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從那個客商口中也只是打聽到方纔那些消息。那客商從關外來的不是京城人士,而且口音生硬,所以有許多話我也聽得不太明白,大抵明白就是這個意思。這不我聽着聽着覺得事有蹊蹺,就急急忙忙趕回來告訴你,看看該如何是好。”
這事她畢竟只是偶然聽到,具體情況又聽不清楚,不能拿主意,所以才顧不得再逛集市心急火燎地跑回來給錢米通風報信。
錢米聽她所言在理,收攏心神壓下心中激盪情緒,沉吟片刻後急不可待要英子帶她去找那個客商問個清楚明白。“那也好。此事先不要告知別人,尤其是別驚動到大長公主。你先帶我去見見那個客商,待我問清楚了,再做決定。”說着趕緊轉身回房,將還懵懂未明的呼呼交還奶媽照料,自己則帶着英子急忙去找人。
錢米許久沒有走出尹府半步,也沒有心思關注外面的事情,這趟出去才覺邊關的戰事在京城裡頭已經人盡皆知。街頭巷尾都有不少人,在討論着這場遠在千里,卻影響着整個國家的重要事件,也讓錢米叢中得知了戰局的最近展。
本來以爲大亞和百里等國之間的戰爭會拖上幾年,沒想到經過當初尹冬夜領兵偷襲了對方主帳,並趁機燒掉了他們的糧草大營,在士氣上對敵方軍隊造成了極大打擊,百里的主將甚至爲此受了重傷,不得不中途被易帥。
行軍打仗臨戰易帥歷來是軍中大忌,尤其不利軍心穩定,新帥趕馬上任也往往難以服衆,於調兵遣將也有所,所以非到不得已絕對不能輕易換下主帥。可是百里主帥卻在那場月夜偷襲戰裡掛了重彩,聽聞連坐都坐不穩了,根本沒辦法擔當軍隊的指揮重任,這纔不得不下了火線回去他們的大後方養傷。
就是因爲這意外又重要的一環,爲後來趕至的大亞主力軍隊創造了極好的反擊條件,第一次正面交戰就給沒有提防的三國聯軍來了個迎頭痛擊。也就是這一場大規模戰役,打散了他們之間的包圍圈,基本斷絕了他們想以快打快,妄想一舉入侵大亞分而割之的企圖。
三國聯軍攻勢被打亂,雙方戰局便陷入了攻防拉鋸戰,在那連綿不斷的邊關城牆內外,各自駐紮對峙。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隆冬冰雪毫不憐惜覆蓋了偌大的戰場,眼看着聯軍軍隊就得在邊境雪地裡度過年關了,而這對於拼湊起來一心撈好處的入侵者來說,顯然並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百里等國想戰決,但大亞守軍方面卻並不見得急着將企圖入侵者聚而殲之,反而像有意與他們打太極似的。採取防守爲主的戰術,表面上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穩打穩紮,絲毫不見急功近利的攻擊架勢。
於是,本該戰火連天的邊關境地,卻出現了難得的膠着平靜期,也讓給關內關外人民販賣物品討生活的商隊們,有了安全進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