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藍原本以爲白天她去餐吧幫忙,奚勝男在家休養,一週去一趟醫院隨診。晚上一起做飯,偶爾拉上李麗彤過來開party。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無風無浪,但也開開心心。
只是,她們誰都沒有想到,好日子那麼快就完了。
那是週一的早上,那藍起早了,又睡不着。看到過幾天就中秋了,她上網訂了兩盒月餅,看時間還夠,就起牀做早餐。喊了兩聲奚勝男都沒人搭理她,還以爲她又賴牀了。正準備去掐醒她,可是一碰到她的手臂,簡直燙手。那藍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探探她的額頭,才發現,奚勝男燒得不是一般的厲害。滿頭是汗,臉都燒紅了,溫度燙人。
打電話喊李麗彤馬上過來,然後就手忙腳亂地幫她換衣服,在冰箱挖了塊冰給她冰敷。就這麼折騰,奚勝男也沒有醒來。那藍一咬牙,用着吃奶的勁把她背下樓。也恰好李麗彤的車就到了,兩人合力把奚勝男弄上車,就直奔醫院了。這時候,那藍才發現,李麗彤妝都沒化,還穿着運動套裝。
“你這是剛跑完步?”
“嗯。藍藍,我覺得,勝男這病不能拖了。要不這次,就讓醫生開始下一步治療吧。實在不行,就換家醫院。”李麗彤說完這句話,沒繼續說。那藍也沒有回答,她也不急着那藍馬上回答。這事,是需要好好考慮的。
那藍確實考慮了很多,李麗彤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問題是,她們兩根本就決定不了。“我也想過轉院,也跟勝男提起過,但她好像不想換醫院。”
李麗彤嘆了口氣,她也知道奚勝男還是想保守治療。
醫院依舊是人滿爲患,那藍和李麗彤分頭行動,交錢看病。等奚勝男送進病房,掛上點滴,也已經快十點了。李麗彤打電話會餐吧安排工作,那藍出去給兩人買了早飯,將就吃完。就一起坐在病房,守着奚勝男。病房需要保持安靜,兩人心情也不是很好,愣是呆坐了一個小時,一句話都沒說。
中午,奚勝男的燒還沒退。醫生看完,搖了下頭,對着她們說:“病人家屬是哪位,麻煩跟我出來一下。”
那藍和李麗彤對視一眼,兩人一起跟着醫生走了出病房。
“醫生,是不是勝男的病,不太好?”李麗彤小聲問道。
“病人病情沒有得到控制,甚至有惡化的跡象。先前,病人一直要求進行保守治療,也不太願意住院。但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住院是肯定的了,而且保守治療看來效果不怎樣,我建議改變治療方案。但是,透析的費用——當然,改變治療方案,也不一定能控制病情。我希望,你們家屬,有個心理準備。”醫生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藍和李麗彤,像是在觀察她們的反應。
李麗彤估計這醫生是在試探她們的態度,連忙搭腔說:“醫生,我們明白了。還有,錢我們會準備好的,還有什麼需求準備的,醫生直接吩咐就是了。我們都會配合的,只要能治好病。”
醫生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嘆了口氣。好一會才說:“錢是肯定需要準備一些的了,治療需要持續性,可不能半途而廢。現在的問題是,如果病情得不到控制。最後還是換腎,當然換腎仍是又風險的,費用也大,而且需要配型成功的腎源。我是建議你們可以先考慮,然後確定是不是要去排隊。”
那藍晃了晃,眼前就剩下一片白茫茫,頭昏耳鳴。彷彿,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和奚勝男還有爺爺,也是這麼長的走廊,站在醫生面前。無能爲力地,靜靜地等待他們宣告,宣告奚柏佑無藥可救的結論一樣。沒有合適的腎源,沒有錢,沒有合適的治療方案。
什麼都聽不到,明明看着醫生跟李麗彤的嘴一張一合,說了很多話。可她就是聽不到,一句都聽不到,手腳也動不了。無法控制自己,甚至都沒有辦法暈過去。直到醫生走開,她還是呆呆地看着醫生離開的背影,整個人放空了一樣。
“那藍?”等醫生走開,李麗彤回過神就發現那藍不太對勁了。臉色蒼白,雙眼無神,跟傻了是一樣的。伸手在她手臂上掐了下,見她皺着眉頭看着自己,才舒了口氣。還好,沒傻,至少還有反應。
“你掐我幹嘛...”
“我不掐你,你就靈魂出竅了。”
聽到這話,那藍也夠無語的。什麼年代了,還迷信。想了想,偷看了下病房。見奚勝男還在昏睡,才小聲問:“彤彤,你說,能找到匹配成功的腎源概率大嗎。”
李麗彤伸手摟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堅定的說:“無論概率是多少,我們都得找到。藍藍,我們都不能放棄,勝男更不能放棄。你懂我的意思嗎?”
那藍點點頭。
她知道的,她怎麼會不知道。
李麗彤看到那藍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總算鬆了口氣。把她拉到走廊的邊上,想了想才說:“那藍,有件事,我還是要跟你商量一下。你也聽到醫生說,治療的費用少不得,如果萬一,我說的是萬一。真的要換腎,我想,光是換腎的手續費就不少了。還有後期的保養和治療什麼的,勝男那點存款肯定是不夠看的。”
那藍撇撇嘴,有些無奈點頭說:“別說她那點點存款了,加上我的估計還不夠治療費呢。”
李麗彤嗯了聲,才說:“但是我們也不用太沮喪,雖然我沒有啥存款。但是我們有餐吧,我們可以先把餐吧壓給銀行,貸一些錢。實在不行,就把餐吧賣了。”
那藍擡頭看着她,愣了會才說:“可,那是你們兩個的心血...”雖然也想過賣了餐吧,但是真的要賣,還是下不了手。
李麗彤笑了笑,擡頭看着病房裡面的奚勝男。“藍藍,店沒了,可以再慢慢買回來。勝男沒了,就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