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中平郡的秦風接到於超來自房縣的奏報之後,大爲震怒。秦軍的這一次行動,讓他似乎又看到了當初在落英山脈之中,死去的戰友被秦人剝得赤條條的堆集在一起,連一絲一縷的遮羞布條都沒有留下的場景。
“他們這是在找死!”秦風咆哮道。“傳令,全軍準備拔營,直襲青州郡。”
“陛下且慢。”還沒有離開中平郡的權雲站了起來。“陛下,秦軍目前並非沒有一戰之力,他們主動撤退,其中必然有些蹊蹺,我們目前的兵力並沒有太多的優勢,所仗者,無非是士氣高昂以及秦軍因爲鄧樸鄧素之死而軍心渙散而已。”
秦風怒瞪着權雲:“首輔要說得是什麼?”
“陛下,青州郡是秦國固有領土,這麼多年來,鄧氏邊軍一直以青州郡爲大本營,其將士家屬基本上都在青州郡,回到了那裡,秦軍的士氣必然會有所上升,對於他們來說,保衛青州就是在保衛他們自己的家和親人,士氣必然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只要他們恢復了戰鬥力,我們並無必勝把握。”
“陛下,不能因怒興兵啊!房山縣遭受秦軍荼毒,好在這一次臣押送而來的軍糧物資等都有富裕,還是能將那裡的百姓安置下來的。還是等一切都有了一個明晰的說法之後,再確定下一下的行動吧!”權雲勸解道。
秦風沉默半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命令於超所部,前探至青州郡邊緣,讓陳志華也將大營前移,就算不打,壓力還是要給的。”
聽到秦風放棄了立即攻打青州郡的打算,權雲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如果秦風一怒興兵,攻打青州郡,恐怕這場戰事又將曠日持久下來,那變數就大了。到現在爲止,權雲並不認爲大明便有了傾覆秦國的能力。
真把秦國逼到了牆國傾國一戰,明國不但沒有勝算,而且會引發整個大陸上其它國家的連鎖反應,後果難以預料。在權雲看來,戰爭打到現在,大明雖然佔足了便宜,卻也將這兩年的積蓄給打得一乾二淨,大明需要時間來回氣,不將國庫弄得充盈起來,不擴大軍隊的編制,這仗便不能再接着打下去。
“首輔,你可能還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了,房縣變成了這個樣子,需要安撫,需要救濟,我們這裡將軍多,打仗在行,但做這些事情可就差了,你先在這裡處理一下這方面的事情。讓越京城把重要的奏章都送到中平郡來吧。”
“臣遵命。”權雲躬身道。
入夜之後,田康趕到了中平郡城。大戰開始之後,千面負責齊國方向的情報工作,而田康統籌的就是秦國方面的動向,田真負責着正陽郡以及北地四郡方向,郭九齡則坐鎮越京城,統一指揮。
“鄧洪被秦國皇帝拿下了。”這是田康見到秦風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眼裡帶着喜意,鄧洪被皇帝拿下,則意味着明軍對面的敵人羣龍無首,無法凝聚起抵抗的力量。
秦風與權雲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恍然之色。“怪不得房山的盧一定跑得比兔子還快,顯然已經是得到了消息了。鄧洪是死是活?”
“活着,但是被軟禁起來了。雍都的鄧府的侍衛都已經換成了皇宮侍衛了。”田康道。
“鄧家盛極一時,就這樣敗了?”權雲還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自從李摯死後,鄧氏可謂是權傾大秦,但短短的時間,卻敗得一塌糊塗,如今幾已到了滅族邊緣。
“極盛之時,便是衰敗的開始。”秦風道:“秦國皇帝現在不殺他,只不過是他還有用處而已,大敗之餘,秦國現在不敢再有大的動盪,所以留下鄧洪來安撫人心。”
“但人心豈是能輕易安撫得下來的!”權雲撫須微笑:“盧一定這些人,可是鄧洪的鐵桿心腹。身家性命與鄧洪綁在一起。陛下,你說盧一定放棄房縣,還有什麼別的用意嗎?”
“當然有。”秦風眯起了眼睛。“鄧氏這些年來傲立秦國的資本是什麼?軍隊,秦國的邊軍幾乎都掌握在鄧氏之手,可現在呢,落英山脈的邊軍在皇室的支持下已經落入到卞氏之手,秦國皇帝肯定也往你打入了鍥子,估計皇室在暗中已經控制了大部分。肖鏘已是同牀異夢,一心想自立門戶,做第二個鄧氏,鄧洪所能倚仗的便是我們面前的這支軍隊了。雖然他們連續大敗,但盧一定手中仍然控制着近五萬大軍,我猜盧一定速撤青州郡,便是想避免與我軍連接作戰而損失力量,他現在要拿着這支軍隊與秦國朝廷對抗了。”
“盧一定只怕還沒有這個能量。”權雲搖頭。
“鄧洪還活着,便會給邊軍將領們一些信心。明着對抗不會,但暗底裡卻會波濤洶涌。”秦風緩緩地道。
“陛下,秦國太子馬超,正在從雍都趕往青州郡。公開裡說是爲了凝聚士氣,抵抗我軍的侵略,暗地裡,只怕是想學落英山脈裡的那一招,奪取這支軍隊的軍權。”田康道。
“青州郡不是落英山脈,這樣的招數使了一次,第二次可就不靈了,盧一定又不是傻瓜,豈會不防着這一點。”秦風輕笑起來,“要以我說,這一次馬超到青州郡,必然會灰頭土臉。”
“盧一定有這麼大的膽子?”
“性命悠關之時,膽子如何不大?”秦風哈哈一笑,“狗急還要跳牆呢,我猜盧一定肯定不想學楊智那樣,帶着一幫叛亂的將領作那決死衝鋒,主動地死在戰場之上。”
“那他會怎麼做呢?”
“他不是回青州郡去了嗎,那裡可是他們的主場,經營多年,實力雄厚,如果我是他,回到青州郡之後,立即便會將軍隊分散安置到各地,馬超到了青州郡,不管去哪裡,都在他的注視之一,他大可以從容不迫的安排,讓他們的太子殿下享受到表面的風光,卻又接觸不到真正的東西。權首輔,這些伎倆看起來不顯眼,卻真能讓人憋出內傷來。”秦風笑看權雲。
“陛下說得不錯,這兩年王厚推持的吏治改革,在正陽郡遭到了強大的阻力,這種阻力可不是明面上的,即便後來王老爺子親赴正陽郡,還不是隻有吹鬍子瞪眼的份兒,正主兒不被拿下,下頭的人便有倚仗啊。”權雲點了點頭道:“這種水磨功夫,最易讓人氣餒,你連發脾氣都找不到主兒啊。不過這事兒操作起來得很精細,我很懷疑盧一定能不能做得很好。”
“還有戴叔倫!”田康突然道:“鄧洪被拘捕之時,戴叔倫也在現場,只是當時負責留下鄧洪的那個苑一秋很明顯的忽略了這個人物,讓他跑了。據可靠消息,此人在逃出雍都之後,逃跑的方向便是青州郡,我估計盧一定突然做出的這個決定,當於此人有關。”
“戴叔倫?”秦風在嘴裡咀嚼着這個名字,“此人一直跟着鄧洪身邊,顯然極受信任,鷹巢對此人瞭解多少?”
“回陛下,鄧方在時,我們並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直到鄧方死後,他才浮出水面。”田康道:“但此人一直顯得極爲神秘,流露在外的資料極其有限,根據零星收到的一些情報,此人顯然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鄧方死後,秦國太子馬超本想趁機拿下鄧方主管的情報機構沙蟻,但一夜之間,沙蟻的核心組成部分及人員,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後馬超拿到的只是一個空殼子。現在我們可以肯定,這件事的操盤手,便是戴叔倫。”
“又一個搞陰謀的好手。”秦風輕笑起來。“田康,你說這個戴叔倫現在還是盧一定軍中嗎?”
“說不準。此人的心思實在難猜,按照常理,此人應當與盧一定在一次,協助盧一定對付太子馬超,不過要是他不按常理出牌呢!”
“首輔,你說說看,戴叔倫現在最想做得是什麼?”
“他最想做的,無非就是將鄧洪撈出來。”權雲一攤手,道:“他可是鄧氏最忠心的奴才。”
“怎樣才能將鄧洪撈出來呢?”秦風喃喃地道:“當然是要秦國大亂,亂得秦國皇帝收拾不住,他才能火中取栗,要讓秦國大亂,怎麼才能做到呢?”
“這個的確有難度。”權雲也是想出不所以然來:“落英山脈十萬邊軍不會亂,肖鏘的虎牢關不會亂,皇帝敢在雍都扣押鄧洪,顯然對駐紮雍都的雷霆軍也有十足的把握,單靠盧一定這點力量,不現實啊!”
幾人都猜不透戴叔倫要出什麼招,一時之間,不由有些面面相覷。
“陛下,靜觀其變。”權雲道:“以不變應萬變,既然戴叔倫要秦國亂,於我們而言,那是最好的事情,不管最後結局如何,最大的獲利者肯定是我們。”
“觀望!等到戴叔倫把秦國搞亂了,咱們再適時出手。”秦風道。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