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罈子墜地,人也倒下,腦袋正好擱在和尚的身上,腿架在野狗的腦袋之上,三人就這樣滾作了一堆。
郭九齡在拼酒開始之前,便已經告辭離開,一來是他現在的狀況不適宜大量飲酒,二來,他也自覺在這夥人中,他是一個外人,他呆在這裡,自己尷尬,別人也不舒服。
主人公章小貓臉紅耳赤,腳步漂浮,但人卻還基本清醒,整個屋內,也只有舒暢還怡然自若,在場的人,對他是敬畏,可不敢灌他的酒。
小貓提起一罈酒,踉踉蹌蹌的走到了院子裡,盤膝坐下,擡頭望着天上那輪明月,怔怔出神半晌,突然之間便落下淚來。
舒暢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彎腰輕輕的拍着他的肩膀,“小貓,人死不能復生,那些兄弟們已經走了。”
小貓無言地舉起罈子,緩緩地將酒傾灑到地上,“狼牙,豹子,還有追風營的所有兄弟們,今天我結婚了,我也是有家的人了。這是我的喜酒,你們喝一口吧!”
他舉起罈子,猛灌了一大口,卻是嗆的全吐了出來,扔了罈子以手捶地,放聲大哭。舒暢搖頭嘆息不語。
“小貓,我要走了。”舒暢揮了揮手,“你不在從軍,也算是一件好事,不過這安陽郡可不是久呆之地,帶上你媳婦,遠遠的離開這裡吧。”
“大夫,今日已是這個時辰,不如明日再走吧,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小貓爬了起來,挽留道。
“不了!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酒已盡興,人亦盡歡,正是趕路的好時刻!”舒暢瀟灑的揮了揮衣袖,轉身便向大門走去。
“那,我送你,大夫!”小貓搖晃着身子,陪着舒暢往大門走去,“大夫,記着這院兒這門兒啊,我沒有準備離開這裡,我要守在這兒,我不會走的。你再回來的時候,可別走錯了門兒。”
深深地看了小貓一眼,這是一個外表粗豪,但心內極其聰慧,極其敏感的男人,他要守在這裡,自然是不甘於這場失敗,不甘於自己的兄弟們死得不明不白。他雖然聲稱要辭官別軍,但舒暢知道,這個人,這一輩子也擺脫不了他以前的身份。
拉開門栓,打開大門,舒暢卻是一愕,外面站着一人,正舉手欲叩大門,而大門卻恰在這時打開了,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郭老頭?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莫非是酒沒有喝好,還是怪我招待不週,前來興師問罪了?”章小貓斜着一雙醉眼,看着郭九齡。
郭九齡舉着手裡的一封信,滿臉都是興奮之色,“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什麼消息?你的屁消息關我們什麼事?”章小貓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
舒暢卻是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一把搶過郭九齡手裡的信,“秦風有消息了?他現在在哪裡?有沒有受傷?舊疾有沒有復發?”
郭九齡攤了攤手,一臉苦笑:“這個,我可真不知道。這是上京內衛送來的消息,只知道昭華公主在秦風的護衛之下,穿越落英山脈,抵達齊國境內,現在,齊國一支軍隊正在護送昭華公主等人在返回上京的途中,預計,一個月後,他們將抵達上京。”
“老大沒事?”章小貓大喜過望,仰天打了一個哈哈,“我就知道,老大不會有事,老大是什麼人,哈哈哈!”轉身,向着內裡跑去,片刻之後,門邊的兩人赫然聽到裡面傳來拳打腳踢的聲音。
“起來,起來,你們這幾頭死豬,有消息了,有消息了,秦老大還活着,活得好好的呢!”
門邊的兩人聽到內裡的鬼哭狼嚎之聲,都是相顧失色,轉眼之間,內裡便傳來了幾人欣喜若狂的大叫之聲。
“真正想不到,秦風在他的部下之中,能有這麼高的威信。”郭九齡搖頭道。
“他有很多的讓人意想不到,像我這樣一個閒散慣了的人,也就只是爲了他,纔在敢死營中一呆就是數年。”舒暢笑着道。
“這幾位兄弟,倒也可愛得緊。”郭九齡看着舒暢的身後,四個大男人,勾肩搭背從屋裡一蹦一跳的出來,居然在院子裡又唱又跳起來。
“如果感到快樂你就拍拍手!”啪啪!手掌兩兩相擊,砰然有聲。
“如果感到快樂你就拍拍手!”啪啪啪
郭九齡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裡的四個大男人,如同孩子一般的又唱又跳。
“秦風經常在敢死營中吼這首歌,聽得多了,他們自然也就會了。”舒暢大笑道。“郭老頭兒,我改主意了,不去北越了,我去上京,先見秦風一面,看看他現在究竟是一個什麼情況,然後再動身去北越,這一路之上,他護衛着昭華公主,肯定是一路激戰過去的,也不知現在傷勢惡化到什麼程度了,總得心中有個底兒再去求人。你什麼時候回上京?”
“我現在傷勢還不大適宜長途跋涉,先養養傷,再說安陽郡也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一下。接下來將有大批的內衛抵達這裡,他們將會被派往西秦。我得先做完了這件事。大夫,大概一個月之後,我便會啓程回上京,大夫,到時候你還沒走的話,一定要去我家做客,我要好好的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好吧,到時候如果我還在那裡的話,一定會去你哪裡的。”舒暢點點頭。
“走了,走了!”也不再看院子裡仍然在唱跳着的幾個大男人,揚長而去,郭九齡笑着看了屋裡幾人一眼,替他們輕輕地掩上了院門,也轉身離去。
靜靜的夜空裡,幾個大男人的吼叫之聲直衝雲宵,惹得這條里弄裡的狗們吠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