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峽口,有一個小小的明軍哨所,只不過有數個士兵在這裡值守。自從秦風建立大明政權之後,青銅峽已經成爲了連接沙陽,長陽,正陽最重要的通道。而沙陽和正陽也一起合力,在青銅峽內修建了一條官道。平常這裡都是人來人往,商隊川流不息,自從發生戰爭之後,這條本來熱鬧的商道頓時就冷清了下來。正陽郡在這裡建了一個哨所,原本是警戒沙陽郡失守之後,齊軍會從這裡殺過來,像這樣的哨所,在青銅峽內每隔十里便有一個,不過隨着正陽戰爭的結束,而沙陽郡戰事又在劉興文,陳家洛的持續抵抗之下,堅持到了現在,青銅峽內的哨所已經陸續撤除,只餘下了峽口的這最後一個還沒有來得及撤掉。
此刻,駐紮在哨所裡的幾個官兵,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遠方,如雷的馬蹄聲,旋風一般撲過來燕人騎兵,讓這些官兵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蠻人不是在正陽郡城之下全軍覆滅了嗎?怎麼還會有這麼大規模的一支騎兵殺過來了?呆楞了半晌,一名伍長突然大叫了起來:“還楞着幹什麼,快跑啊!”
這一聲叫,驚醒了還在發楞的其它士兵,衆人一聲喊,撒丫子就往一邊的山坡之上跑去,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
騎兵如風而來,踏平了簡易的哨所,爲首的一員將領更是擡手一箭,將旗杆之上高懸的大明日月旗射了下來,唿哨聲中,一衆騎兵風一般的奔進了青銅峽,沿着官道向着沙陽郡內疾馳而去。
只能蹄聲漸遠,剛剛狼狽逃到山坡上去的幾個士兵終於向回奔來,不過與先前上山時的狼狽不同,下山的他們,身手顯得極爲矯健,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士兵。
爲首的一人,站在已經被踏碎的哨所之上,揮了揮手:“找找,看看有什麼東西留下來。”
另外幾個士兵立時便在一地的破爛之中尋找着,半晌,一個士兵拿着一支箭奔了過來:“頭兒,箭上有個小竹筒,竹筒裡有信。”
千面兩眼一亮,伸手搶過箭,從箭下的竹筒裡掏出一張不到一指寬的紙條,掃了一眼,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頭兒,咱們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啊?”一名士兵不解地問道,“這支騎兵裡有我們的人?這支箭就是他留下的?”
千面擡頭掃了那士兵一眼,眼神凌厲,那士兵也有些心虛的低下頭,鷹巢中人,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他今天這一問,可算是犯了忌諱了。
看完了紙條,千面將紙條揉巴揉巴,塞裡嘴裡嚼了嚼便嚥了下去,幾腳踢開被踩爛的木板,從裡面翻出了一個小板凳,原地坐了下來。
“休息一會兒吧,今天晚一點,我們還得進青銅峽一趟。”他吩咐道。
“頭兒,要盯着那些騎兵,咱們現在就該出發吧,我去後頭把馬牽過來。”一名士兵提醒道:“再過一會兒,咱們可只能看他們的馬蹄印子啦!”
“盯那些騎兵幹什麼?”千面擺了擺手,“等晚間咱們去收兩顆頭顱。”
“兩顆頭顱?”衆人都有些懵。
“對啊,兩顆頭顱!”千面淡淡地道:“叛徒,從來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青銅峽內,數百騎兵們一邊縱馬奔騰,一邊高聲歡呼着,現在,他們安全了,他們的馬上韃鏈裡,都裝着這一次橫穿大半個正陽郡搶來的金銀細軟,只要到了齊國,便能過上逍遙的日子了,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說起來,他們可真是從來沒有過過多少好日子,在山裡苦,下了山以爲要享福了,沒想到被明軍打得大敗,然後被封鎖在北地四郡,日子過得還是一樣的苦。只到拓拔燕的到來,成了他們這支騎兵的首領,他們的日子總算是有了改善。至少不用爲吃喝而發愁,隔三岔五還能大吃大喝一頓。
而更爲重要的是,在這次的大慘敗之中,數萬燕軍不是戰死便是被俘,而只有他們,在拓拔燕的的率領之下,逃出了生天,這一路之上有驚無險,現在更是勝利在望了。
隨着空中的太陽漸漸西斜,峽谷之內的光線也慢慢地黯淡了下來,拓拔燕舉起了手,狂奔的騎隊逐漸減速,最終停了下來。
拓拔燕翻身下馬,看着身後,大聲喝道:“弟兄們,天下黑了,馬兒也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埋鍋,生火做飯,吃飽喝足再走。”
慕容海大聲答應着,士兵們也紛紛下馬,這一路之上,他們已經習慣了對拓拔燕惟命是從,因爲他們的老大從來沒有錯過。
“拓拔將軍,現在休息不大好吧?我看咱們還是先出了青銅峽,到了沙陽之後再說吧!”李維走到拓拔燕的身邊,道。
“是啊是啊!”葛維也走了過來:“拓拔將軍,這裡可還是明軍的地盤,隨時可能有追兵來的,而且這一生火造飯,炊煙升起,也極易暴露目標啊!太危險了,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拓拔燕翻了一個白眼,“人受得,馬可受不得,二位不是騎兵吧?知不知道戰馬就是我們的第二條命,是我們最忠實的夥伴,這都跑了半天了,沒看見馬兒都在吐沫了啊!”
“可是明軍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啊!”李維有些急了。
拓拔燕哈哈一笑,“明軍?二位,我拓拔燕帶着這八百騎兵橫穿了大半個正陽郡,明軍從來都是跟在我們後頭吃灰聞屁,有什麼可怕的。追我們,那他們也要有騎兵啊!二位都是將軍,膽子這麼小?”
被拓拔燕搶白了一頓,李維葛鄉二人都是臉色發紅,這些日子,他們的確已經給嚇破了膽。好不容易碰上了拓拔燕,大家難兄難弟,不過這拓拔燕手裡還有八百騎兵,可就成了一條可抱的大腿。
二人訕訕地對視了一眼,衝着拓拔燕翹起了大拇指:“拓拔將軍好膽色,我們佩服之至。”
拓拔燕大笑:“二位武道修爲不差,以後跟着我到了齊國,就吃香的喝辣的吧,知道我在齊國的靠山是誰嗎?是曹輝曹大人,當年我護送前越太子,就是交到了曹大人手中,當時曹大人可是極力邀請我呢,不過當時我一心想要爲大燕效力,這纔回絕了他。不過也說了,我什麼時候去投奔他,他都是暢開大門迎接我的。”
聽說拓拔燕的靠山竟然是齊國曹輝,李維葛鄉二人不僅又驚又喜,他們現在可是除了自己,啥也沒有了,在齊國也沒有什麼靠得住的人,如果能借着這拓拔燕貼上曹輝,那可就找到了一條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腿了。
一想到這裡,二人對於拓拔燕的笑容更加諂媚了幾分,阿諛之詞滾滾而出,馬屁拍得山響,拓拔燕也是坦然受之。
峽谷之內,氣氛輕鬆,一口口的鐵鍋內,香氣四溢。拓拔燕摸了摸肚子,伸手招來了慕容海,“慕容海,過來。”
慕容海小跑着過來:“大哥,啥事?”
“還沒熟啊?我可都餓了。”拓拔燕問道。
“馬上就好,我這就去給大哥盛一碗過來。”慕容海笑着轉身。拓拔燕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回頭看着李維和葛鄉:“給二位將軍也盛一碗過來,怎麼說過去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不能讓他們也跟士兵們一樣去排隊盛粥吧?”
聽了這話,李維與葛鄉二人感激的衝拓拔燕連連點頭,而被拓拔燕遮住了臉的慕容海卻是一怔,因爲拓拔燕握住他的手的同時,塞給了他一小包東西,小手指更是在他的掌心裡撓了一撓。
他與拓拔燕在一起也有快兩年時光,立時便明白了拓拔燕的用意,這小包裡,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怎麼老大現在就要幹掉這兩個傢伙了呢?話說這兩個傢伙武道修爲可真是不錯,如果帶到齊國去收服了也是兩個好幫手嘛!
不過老大的決定自然是不容更改也不容質疑的,這些想法只是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過便被他自動抹去,當拓拔燕轉過身來的時候,慕容海已是恢復了正常,衝着那兩人笑了笑,轉身向着遠處的大鍋走去。
片刻之後,他端着三大碗香氣四溢的粥走了過來,粥是白粥,不過裡面加了不少的臘貨,還有士兵們隨手在溪水邊採摘來的一些野菜,白,紅,綠,光是色澤,已經是讓人食指大動了。
“快吃吧,喝完了粥,再拾掇拾掇,馬兒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便該趕路了。”拓拔燕舉起手裡的粥碗,衝着李維葛鄉二人道。
拓拔燕給慕容海的自然不是江湖之中那種下九流的迷藥,而是鷹巢自舒暢那裡討來的方子配製的好東西,效果之佳,遠非一般人能夠想象。
李維葛鄉二人一碗粥下肚,已是如同一根木頭一般卟嗵兩聲載倒在地上。
“老大,怎麼要做了他們?”慕容海走了過來,伸腳踢了踢兩個昏迷不醒的人:“老大從哪裡弄來的迷藥,如此厲害,這兩個傢伙武道修爲不錯,居然能一點反應也沒有就着了道!”
“你忘了你老大以前是幹什麼的了?”拓拔燕嘻嘻一笑,“這可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的必備佳品。至於爲什麼要做了他們嘛?哼哼,如果不是這兩個傢伙,我們大燕豈會上這麼大一個惡當?要不是他們,我們現在還在北地四郡好好地呢,至不濟,咱們還可以退回到山裡去,現在倒好,啥都沒有了,不就是這兩個貨給害的,看到他們我就想做了他們給咱們死去的弟兄報仇,只是這兩個傢伙武道修爲不錯,我不想兄弟們再多做無謂的傷亡,好不容易逃出來了,死在這兩人手裡多划不來,瞧現在,這兩人沒了戒心,收拾起來多容易啊!”
拓拔燕獰笑着拔出了刀,毫不猶豫地揮手一刀斬下了李維的頭顱,擡眼看了一下慕容海,慕容海嘿的一笑,抽刀,一刀斬下了葛鄉的人頭。
“將這兩個人頭擺在大道之上,想來不久之後明軍便會追來,這兩個傢伙,便算是我們留給他們的禮物吧,哈哈哈!弟兄們,快吃,吃飽了,老大帶你們去享福啦!”拓拔燕大呼道。
峽內再度響起歡呼聲,對於死了兩個人,他們眼都沒有眨一下。惹了老大不快,那死得一點也不冤枉。
夜已深,峽谷內再度響起了馬蹄之聲,幾匹馬停在了先前蠻軍停留的地方,看着那兩顆端端正正的擺在道路中間的腦袋,千面縱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