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若誠的死,徹底擊倒了閔若兮。
即便在得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閔若英在背後設計,算計了大哥閔若誠,算計了左立行,算計了西部三萬邊軍,甚至也算計了自己。但閔若兮心中卻總是還存着最後的一點念想,不管怎麼說,閔若誠還活着,相比起其安國家爭奪皇位的兄弟殘殺,二哥還是有那麼一絲絲溫情在裡頭的。
但閔若誠死了,將這最後一層遮羞布也徹底的撕掉了,聊以安慰閔若兮的最後那一點點念想也在砰然之中,掉落地上摔成了粉碎。
她哭得撕心裂肺。死掉的不僅僅是她的大哥閔若誠,還有閔氏家族最後的親情。
不知該怎麼安慰閔若兮,秦風只能緊緊地摟都會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讓她在最爲脆弱的時候,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門打開了,瑛姑出現在門前,看着這一幕,傷心之中也有一絲絲安慰,幸運的是,這個時候,閔若兮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郭九齡出現了,懷裡抱着一雙嬌兒,無言的,他走到閔若兮跟前,蹲了下來,兩個孩子聽到閔若兮的哭聲,也跟着哇哇大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讓閔若兮從極度痛苦之中稍微清醒了一些,從郭九齡的懷裡接過兩個孩子,將他們緊緊的摟在懷裡。
洛一水出現在屋裡,在他身後,是楊致。所有人都看着閔若兮。
“秦風,帶我走吧,離開楚國,離開上京城,遠遠的,再也不回去了。”她仰起頭,道。
秦風用力的點頭:“好,我們走,離開楚國,離得遠遠的。”
沉寂了多日的風雪再一次的肆虐起來,風夾着雪,漫天飛舞,數步之外,便幾乎看不清人影,這樣的天氣,實在是不宜出門,但在風院之中的這個小院外,一行數人卻是打點好了行裝,依次走出了大門。
瑛姑抱着小文,楊致懷裡抱着小武,看起來他似乎很享受小武有些信賴他的樣子,說也來怪,小武一到他手裡,便不哭也不鬧,倒是秦風抱着的時候,立時便哇哇大哭,這很傷秦風的自尊。也讓楊致得意洋洋。你的兒子,卻跟我親,氣死你還不用償命。
院子外,與昨天一樣,羅良帶着大大小小上百員武將列隊於外,風大雪急,武將們卻如同鐵鑄一般凝立不動。
“公主!”羅良上前一步。
閔若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對其極是痛恨,二哥閔若英變成現在這樣,跟眼前這個人絕對脫不了關係,如果依從她的本願,恨不能當場便其擊殺。
但羅良是大楚東部邊軍的統帥,當這樣殺了他,只怕天下立即大亂,大楚便也危在旦夕。縱使決定離開,但這些牽掛又如何能真正讓她全然拋置腦後。
“你告訴二哥,既然他想當孤家寡人,那便去做吧,從此他沒有我這個妹妹,我也沒有他這個哥哥!”閔若兮清冷的聲音在風雪之中響起。
羅良身後,一陣陣甲葉相撞之聲,閔若兮的聲音並不小,在場的將領們都是武道上的好手,個個耳聰目明,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公主與陛下公然決裂,這對於他們來說,自然是極大的震撼。
羅良卻是不以爲意,微笑道:“公主殿下這些日子四處奔波,也是累了,很多事情,殿下現在或者想不通,想不透,但想來以後公主定會明白這其中的苦衷。殿下要外出遊歷一番,散散心,也是好事。有秦將軍,大姑陪伴在側,臣等也不必擔心殿下的安全,但不管殿下到了那裡,一封書信,大楚二十萬東部邊軍,必然是站在公主殿下之後的。”
頓了一下,接着道:“陛下那邊,臣會上書陣情,陛下對公主殿下向來是兄妹情深,想來不管殿下到了哪裡,陛下都是掛懷的,等殿下心情好些了,再與……再與秦將軍還有小皇子小公主回到上京,陛下也一定會熱烈歡迎的。”
閔若兮忍住了眼中的熱淚,“從此天高路遠,不必再見了。”她低下頭,黯然神傷,“羅良,屋子裡我給母后留下了一封書信,你替我呈給母后吧!”
“是,殿下。殿下,您不對皇上再說些什麼了嗎?”
“跟他,我沒有什麼好說得了!”閔若兮看了羅良一眼,“羅良,你們好自爲之吧。”
丟下這句話,閔若兮拂袖而去。
秦風走了數步,轉頭看着羅良:“羅良,終有一天,我會斬下你的狗頭,祭奠西軍三萬英靈。”
羅良微笑:“秦駙馬,我深信這一天必然不會出現,我也堅信,終有一天,我們兩個會並肩站在戰場之上一齊與強敵戰鬥。”
“做夢!”秦風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洛一水掃了衆人一眼,衝着羅良抱抱拳,羅良亦是恭敬的還了一禮,洛一水身份大不相同,以前在越國,與羅良現在的地位也是差相彷彿。
楊致抱着小武,卻是走到了一直遠遠站在另一側的傅抱石身邊。
“師伯,我去了。”深深的彎下腰去,楊致向着這位幾次三番救了他性命的師伯叩下頭去。
傅抱石點點頭,“雖然你破門而出,但我與掌門都知道你的苦衷,所以這件事便也作不得數。不管一了哪裡,別忘了你是萬劍門的弟子。”
“是,師伯。”
“看你終成大器,性子也沉穩了許多,楊一和泉下有靈,也當安慰了。”傅抱石看着楊致,卻是有些欣慰。“傅某人也算對得起與他相交一場。”
“多謝師伯一直以來的照拂,下一次見面,卻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師伯,羅良此人,陰險毒辣,你得當心他。還有閔若英,也是那種最無情之人,師伯一定要小心在意。”
“放心吧,我沒事的。”傅抱石淡淡一笑,“倒是你,雖然進了九級,亦算得這世上少有的高手,但仍需記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進了九級,方知天下之大。”
“弟子會牢記於心的。”再次變腰行禮,楊致懷抱着小文,大步離去。
最後走到羅良面前的是郭九齡,深深的看了羅良一眼,郭九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抱拳一揖,轉身欲行。
“郭兄!”羅良突然道。
“羅帥,郭某可當不得如此稱呼。”郭九齡淡然道。
羅良搖搖頭:“皇上與羅某的有些做法,公主殿下不理解,但郭兄是久經滄海之人,當能悟出其中道理,這一次郭兄要追隨公主殿下離去,羅某還想拜請郭兄,得空便勸勸公主殿下,畢竟血濃於水,殿下終是閔氏血脈。”
郭九齡微微一笑:“我說這一次我闖了大禍,但陛下卻對我不聞不問,想來定是羅帥又有了新點子,我這個殘破之軀,你也還記掛着,羅帥當真是算無遺策啊。”
“郭兄,別的我不說,但你可別忘了,那一年我們幾人齊聚王子府,當着明月發下的誓言。這了這個目標,我們都須努力。”羅良正色道。
郭九齡瞟了一眼羅良身後的楊青,淡然道:“羅帥,時過境遷,郭某現在這個身體,也活不了幾年了,以後只想在那山青水秀之地,找個風水寶地,坐等大限到來,那些東西,於我而言,卻是境花水月了。替我轉告陛下一聲,郭某於陛下而言,無愧於心。卻不知陛下捫心自問,是否對得起郭某人。”
長嘆一聲,郭九齡揚長而去。
看着郭九齡的背影,楊青向前一步,“這個老匹夫當真無禮。”
羅良看了一眼楊青,“楊統領慎言,郭九齡可是你的前輩,當年我與他一起在陛下的王子府對着明月發誓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呢?就算以後他變成了我的敵人,那也值得尊敬的一個人,爲了陛下,他的確付出了很多,現在有委屈,那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此人爲大楚效力了一輩子,又豈是說斷就斷得了的。終有一日,他還是會回來的,嘿嘿!”
被羅良一搶白,楊青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有些惱火的退了下去。
“羅帥,你這一策,搞不好陪了夫人又折兵!”傅抱石慢慢的踱了過來,看着風雪之中一行人的背影,淡淡地道。
“做任何事情都有風險,秦風是一頭猛虎,如果沒有公主殿下,我還當真不知怎麼對付他?但現在給他上了一個籠頭,哈哈,那可就對我們有利多了。這已經比我設想的好了不知多少倍了。”羅良大笑起來。“秦風只想着與陛下的血海深仇,但他的妻子卻是陛下的妹妹的,他的一兒一女是陛下的侄兒侄女,這些關係,當真便完全無用麼?”
傅抱石眉頭一挑。
“程務本去寶清了!”羅良突然道。
“什麼?陛下居然放程務本去了寶清?”傅抱石這一次是真的驚訝了。
“殿下去了秦風那裡,以江濤的資歷,在殿下面前可真是直不起腰來,程務本可就不同了,他可是與先皇相交數十年的人,殿下在他面前,可也得稱一聲叔叔。”羅良笑道:“這叫人盡其用,陛下這一招,當真妙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