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沙陽的五大家商量出一個具體的辦法出來的時候,統領府卻先出手了。一張張大紅的請柬由秦風的貼身侍衛馬猴一一送到了他們的手中。
雖然知道這一次統領府的邀請必然是不懷好意,其意必然是在清理田畝之上,但五大家的家主們,卻還是不得不赴宴,當然,他們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如果這位剛剛纔當上沙陽郡主人的年輕傢伙要霸王硬上弓的話,他們也不惜來一次硬碰硬,最終,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至少現在,他們覺得沙陽系的實力要遠超過太平軍。
這位李鋒李將軍是劉老太爺給他們選的領頭人,但並不是他們的主人,即便是劉老太爺在世的時候,在遇到大事的時候,也是有商有量。至於最後形成了劉老太爺一言九鼎的局面,則是因爲劉老太爺這幾十年從來沒有錯過。
但這位年輕的李將軍,縱然打贏了這場事關沙陽生存的大戰,但那也只是戰場上的武力,在其它方面,這位將軍可還沒有讓他們能信服。
懷着對抗的心思,他們心情複雜的走進了以前的郝宅,現在的統領府。
熟悉的場景全都換了,以前郝家的溫柔鄉,如今處處顯得氣份肅然,一派金戈鐵馬的氣息。一進大門之內,原本的豪華裝飾盡數被推平,地上鋪上了厚厚的一層沙子,上百個半大的娃娃,正在揮舞着他們手中的木刀,雖然小,但隊形卻保持得極其整齊,正在一名一隻眼睛上罩着黑布的兇惡漢子的吆喝聲中練習,每劈出一刀,稚氣未脫的殺聲,便在統領府中迴盪。
看着幾人訝然的目光,馬猴笑道:“這些都是這半年多來,我們將軍收養的一些孤兒,他們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將軍看他們可憐,便收養了他們。”
“這麼小的孩子,便要進行這樣的軍事訓練嗎?”田恪問道。
“這算什麼?”馬猴笑道:“在我們太平城,適齡的娃娃們都要進行同樣的軍事訓練,當然,不僅僅是軍事訓練,還得讀書,由太平城出費用,將軍說了,基礎訓練結束,還要從他們中挑選一批資質優秀的出來授以武學,所以啊,這些小傢伙們可用功了。”
劉興文挑了挑眉,對此他倒是不置可否,就算是一種投資,這些娃娃們想要發揮作用,最起碼也得等到五六年甚至十年之後了。
“李將軍在哪裡?”
“將軍正在大廳之中等候各位!”馬猴笑着道。“各位請。”
幾人剛剛起步,側面卻又傳來整齊的號子聲,轉過頭來,不由有些駭然地看到,十來個漢子扛着一根巨大的圓木,正從側面的屋角轉出來,步伐整齊,邊走邊喊。扛在肩上的那根圓木,只怕有數百斤重。
“這也是在練兵?”
“是啊是啊!”馬猴連連點頭:“這些都是將軍新招的親兵,都是剛剛進入軍隊的青壯,沒什麼基本功夫,這不正練着嘛。”
“扛跟木頭幹什麼?練體能?可以有其它方法嘛,這不礙事?”劉興文自己也是練兵的,看到這種方法,倒是有些稀奇。
“劉將軍,別小看這木頭,加強體能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加強他們之間的協同能力,默契能力,這樣一齊扛着一根木頭,要是其中有一個人的步調與大家不協調,那可就費勁多了。這樣,可以慢慢培養起大家的在團隊默契性和彼此配合的意識,比方說您看到的這一組,高矮不一,力氣不一,那怎麼在訓練之中最省力,那可就看他們自己的表現了。”馬猴笑着解釋。
劉興文連連點頭,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他見識過太平軍那種數十上百人整齊劃一斬下手中大刀的恐怖場景,原來竟然是這樣練出來的,那自己倒也可以模仿模枋。
沙陽郡城的衛戍力量現在由自己統領,當然現在還只是一個空架子,接下來自己準備從各傢俬兵之中抽調人手來組建衛戍部隊,這些來自各家的士兵雖然不是新兵,但卻也要重新磨合。太平軍戰鬥力驚人,他們的訓練方法,必然有過人之處,可惜不能一窺全豹。
走過寬闊的校場,再穿過一排房屋,幾人終於看到了郝家的正堂,大堂門口,一身便服的秦風雙手負在背後,正自微笑地看着他們。
“見過統領大人!”以劉興文爲首,五人快走幾步,雙手抱拳,深深的彎腰行禮。拋開雙方之間的分歧不說,這樣一位年輕的九級高手,也的確值得他們尊敬,只要不出意外,這個世上最年輕的宗師的帽子,必然會戴在這個人的身上。
“諸位不用多禮。”秦風微笑着拱手行禮,“李某來到沙陽已經數日,還沒有與諸位沙陽股肱好好的聚一聚,談一談,是李某的失禮,今日正好權郡守與王副守之間在某些治政方面有些分歧,到秦某這裡來討要說法,藉着這個機會,把大家請到一起來,大家坐到一齊,好好的議一議,說一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好主意都是商量出來的,不是麼?”
聽着這開門見山,絲毫不繞彎子的開場白,五人對視了一眼,心情卻是愈發的沉重起來,典型的武人作風,直截了當,乾脆利落。可這樣性格的人,幾乎個個都是那種極端強勢的人,他們一旦拿定主意,幾乎無法改變。
今天,大家還能愉快的相處麼?
“請!”秦風側身相讓。
“統領請!”五人再次欠身請秦風先行。
秦風也不客套,轉身便向內裡走去,邊走邊道:“馬猴,去書房把權郡守和王副守也一併請來吧,這二位在那邊嘴仗大概也打得差不多了,理不見得是越辯越明,有時候啊,站得立場不同,便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越辯越糊塗,越辯越對立。”
馬猴飛奔而去。
尾隨着秦風跨進大堂的五人並沒有因爲秦風說得幽默便感到好笑,既然是各自說各自的道理,誰也無法說服誰,是不是就意味着最後將要由他拍板而定呢?
那這個結果還用說嗎?
走進大廳,五人卻是怔住了,大堂裡不是他們熟悉的佈局,一圈環形的桌子,幾乎佔據了大堂的一半,中間空出來的部分,此刻卻被一塊黑布蒙着,不知道蓋着什麼物事。看着那些環形桌子後面擺着的一把把椅子,衆人都有些蒙了,難道大家就坐在這裡嗎?
這與他們腦海中的那種用座位的位置來排定各人的地位的根深蒂固的規紀完全不一樣,這樣坐着,那裡還有上下尊卑?
“各位,請坐!”秦風隨意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衆人都站着沒有動,片刻之後,劉興文上前幾步,重新拉開了一把椅子,對秦風道:“統領,還請上坐。”
秦風看了看那把椅子,呵呵的笑了起來,那把椅子正對着大門,他不置可否的站了起來,走過去,“好,那我就坐在這裡,諸位隨意吧。”
看着他坐了下來,另外幾人對視了幾眼,終於也是各選了一把椅子坐下,但看着他們坐在哪裡扭來扭去的模樣,顯然有些不太適宜,這種圓形的桌子,無論你選在哪裡坐下,幾乎都能看到其它人的表情。
“各位,今天我擺這個圓桌,就是想表明,在今天這個屋子裡,我們沒有上下之分,只是一羣志同道合的朋友坐在一起來商討一些事情,大家不用諱言,也不用擔心什麼,有什麼話,儘管便說出來。”秦風敲了敲桌子,道。
衆人默然不語,屋外又響起了腳步聲,卻是權雲與王厚兩人聯袂而來,看着兩人臉紅耳赤,都是一臉氣急敗壞的模樣,顯然,他們的交流很不順暢。
權雲看到屋裡的格局,也是楞了一下,王厚卻顯然是駕輕就熟,就近扯開了一把椅子坐下,權雲楞神片刻,這纔在劉興文的示意之下,坐到了他的身邊。
幾個手腳麻利的身穿小號軍服的童子,快手快腳的給衆人面前放上了一杯熱茶。
環視着衆人,秦風卻是緩緩的站了起來:“今天我們要說的事情,大家也心知肚明,便是清理田畝之事,但在說這個之前,我想先說點別的。”
指了指面前桌子中間的黑布,“大家想知道這黑布下面蒙着什麼嗎?”
衆人默然搖頭。秦風看着臉色有些變了的權雲,笑道:“權郡守,放心,這下面絕不會是血淋淋的腦袋。”
王厚哧的一聲笑了起來,這讓權雲對他怒目而視。
秦風伸手一招,最中間的一塊黑布飛了起來,落到了秦風的手中,幾人的目光落在中間顯露出來的物體之上,都是大爲驚訝,咦哦的驚歎之聲連絕不絕的響起。
那是一個山川地理的模型,做得維妙維消,在座幾人都是在沙陽郡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一眼便看出這是沙陽郡的模型。
“這是沙陽郡的山川地理模型,想來大家都認得吧?”秦風指着中間的模型,問道。
“當然認得。”劉興文點頭道。
“好,這便是我們現在生活的地方。也是我們大家的根基所在。”秦風手微微一動,第二圈黑布又凌空而起,一個更大的模型出現在衆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