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與廖世忠坐在小刁的屍體旁,大口地喘着氣,廖世忠又捱了一劍,坐在那裡已經無力爬起來了。
“你剛剛沒有必要挨這一劍的。”丁一道。
廖世忠笑笑:“我得給你省點兒力氣。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呢。反正我已經受傷了,接下來的戰鬥只怕我出不了什麼力氣了。”
“一樣的。”丁一嘆了一口氣,“如果左帥敗了,接下來追上來的人,便絕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左帥會敗麼?”廖世忠問道。
丁一沉默了,左帥是他們心目之中的戰神,但對手李摯更是名震天下的大高手,而且左帥這些天來,消耗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我不明白,爲什麼會是這樣?”廖世忠默然半晌,“明明是一場襲擊戰,爲什麼反而變成了我們被伏擊?”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西部邊軍完了,現在,只剩下秦風那個雜碎帶着的敢死營了。”丁一黯然道。“希望他們能安然地活下去,爲西部邊軍留一點種子,將來重建,未來的西部邊軍也不會忘了我們這些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敢死營只有兩千人,在西秦的攻擊之下,能有什麼作爲,就怕秦風這個雜碎一根筋,一直在落英山脈裡往前走,最終會撞到西秦人手裡。”廖世忠嘆道。
“秦風就是一隻狡滑的狐狸,嗅着味兒不對,定然跑得比兔子還快。”丁一笑道。
“以前特別恨他,有時候恨不得一刀一刀片了他,現在反倒一心希望他能活下來了。”廖世忠突然笑了起來:“這個雜碎真是可惡啊。”
“還恨他當年揍你一頓呢?誰讓你沒事兒惹他?”丁一大笑起來。“不過也是,當年你剛剛被招進來,不知道這傢伙的大名。”
“那傢伙,可真夠暴虐的。”廖世忠想到了戰前秦風對付楊致的那件事,不由得臉帶微笑。“下手也夠狠,心也夠黑。”
“手不狠,心不黑,能在敢死營那地方呆下去?”丁一道。“反正我是沒信心能在那個地方呆下去還活得有滋有味的,那傢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廖世忠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來了!”丁一擡起頭來,突然道。廖世忠臉色一緊,視野盡頭,出現了十數個人影。最前頭一人,來勢極速,初看還只是一個人影,下一刻,便已經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輪廓。
“是鄧樸!”丁一站了起來:“兄弟,我們的時候到了。”
“死便死罷,如果死的時候能咬掉他一根毛,也是好的。”廖世忠笑了起來。
風聲颯然,鄧樸已經出現在兩人的身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幾具屍體,他擡起頭來:“了不起,真不錯。”
丁一長槍橫在胸前,看着對方,全身勁力緊繃,面對着鄧樸,他知道自己沒有一絲兒的勝機,別說鄧僕身後還有十幾個人,就算只有鄧樸一個人,他也萬萬不是對手。
“丟了兵器,投降吧!”鄧樸有些憐憫地看着兩人,“你們不是我的對手,枉死無益。對於你們的主子來說,你們也盡到責任了。”
丁一看着他,嘿嘿的笑了起來。手中長槍緩緩擡起,一聲怒吼,腳猛地蹬地,人槍合一,化爲一道流星,猛衝向鄧樸。
眼中寒芒一閃,鄧樸擡起手來,槍手相碰,竟然發出金鐵之聲,丁一的身影被舉在了半空,下一刻,又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鄧樸的手中,握着丁一的槍尖,兩人級別之上的差距,就猶如一條巨大的鴻溝,根本無法逾越。
落地的丁一大口地吐着血,手腕一擰,長槍從中一分爲二,槍尖上探,再刺向鄧樸的小腹。
鄧樸冷哼一聲,手腕一翻,抓在手裡的半截長槍哧的一聲,沒入丁一的胸膛。高舉的長槍凝在了半空,噹的一聲,無力地墜在了地上。
越過丁一,鄧僕向着坐在地上的廖世忠走去,廖世忠舉起了手中的刀,狠狠地向着鄧樸砸去,這樣的攻擊,與街着混混打架也沒有什麼區別了,鄧樸理都沒有理,只是微微偏轉了一下身子,那刀便遠遠地飛了出去。
走到廖世忠的跟前,提起腳來,踩在了廖世忠的大腿之上,卡嚓一聲,一條腿骨頓時斷了。廖世忠卻呵呵的笑着,一張嘴,呸的一口唾沫向着鄧樸噴去。
鄧樸冷笑,腳尖一踢,廖世忠立時便倒在了地上,軍靴踏在廖世忠的胸前,微一用力,骨頭立刻發出了斷裂的聲音。
“龜孫子,有種就殺了你爺爺。”廖世忠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鄧樸,每說一個字,嘴裡都涌出大量的血沫,他伸出雙手,無力地向上摸索着,沿着那雙軍靴向上,絲絲血跡染在了鄧樸的軍靴之上。
鄧樸低頭,看着這個頑強的軍人,對手此刻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攻擊力,卻仍在試圖做些什麼。手終於摸到了軍靴之上的褲腳,滋啦一聲,褲腳被廖世忠撕下了一片,他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腦袋一歪,就此死去。
這個人臨死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是爲了撕下自己的一片褲腳?鄧樸卻沒有感到可笑,他沉默地越過了廖世忠的屍體,向着前方走去,在他身後,十數名部下緊緊地跟了上去。看到這幾名楚人的拼死戰鬥,所有人都心中有所警惕,接下來絕不會是一帆風順,楚人也絕不會束手就擒。
一個時辰之後,一個人影出現在這片剛剛激烈戰鬥過的坡上,身着黑衣,背背鐵刀,正是一路趕過來的秦風。
他看到了被鐵槍釘死在地上的丁一,看到了仰面朝天躺在坡上的廖世忠,看到了胸膛之上還插着一柄劍,手裡還握着斷了弦的長弓的小刁。
這三個人他都認識,丁一是左帥的親兵營校尉,小刁是軍中著中的神射手,而廖世忠,他更熟悉一些,因爲這個人曾經因爲挑釁自己,被自己痛打過一頓。
又有三個熟人永遠地倒了下去。秦風沉默地丁一身上拔出長槍,就以長槍爲鋤,在山坡上用力地掘了起來,片刻之間,便掘出一個大坑來,將三人依次放到坑中,將他們的兵器一一擺放在他們的身邊。
身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秦風手一揮,坑邊的泥土被勁風捲入坑中。
掩埋了三人的遺體,秦風心中更是凜然,丁一的功夫絕不比自己差,但看現場,他似乎是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敗得乾淨利落。
對方至少是一個八級甚至是九級的大高手,這可不是自己能擋得住的,是就此轉身往回跑,還是依然向前去赴那個前途莫測的死亡之約,踏出這一步,只怕便是九死一生了。
遲疑了片刻,秦風咬了咬牙,終於繼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