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指望是什麼?那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股土匪幹掉,在自己軍隊隨身攜帶的糧草消耗完畢之前結束這場大象和蚊子的搏鬥,然後依靠着葛慶生弄來的那些糧食,儘快地返回沙陽郡城去纔是正經。
這場剿匪,在劉興文看來,就是一場大象與蚊子的戰鬥,區區百餘人的土匪,居然要動用數千人的軍隊,說起來當真是可笑,但來自朝廷和齊人的壓力,讓沙陽郡無法承受,郡守大人不通軍事,一道命令下來便讓自己傾剿出動,根本不考慮如此規模的軍事行動所要承受的相應的後勤壓力。
郡守大人只要保證自己在政治之上的正確性,可就苦了自己這樣的人了。
每過一天,劉興文的心便多一份煎熬。三天後,他已經急火攻心,嘴上起了一排排的燎泡了。
而在第三天上,好消息終於傳來,自己重用的原昭關斥候營校尉終於找到了這些土匪們的正確的逃亡路線,這讓他在欣喜之餘又不禁對自己原來的那些斥候異常惱火,兩幫人,帶回了兩條逃亡路線,還一個個言之鑿鑿確信敵人就在他們的前面,但現在,他們探查到的路線之上,敵人的蹤跡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絲毫的痕跡,相反於超找到的這些線路之上,越來越多的痕跡顯示着對手就在他們的前方。
到今天,土匪們已經沒有時間來掩飾僞裝他們的行蹤了,雜亂的馬蹄印,凌亂的腳印,還有雪地之中散落的零散的一顆顆的糧食,無不顯示着他離對手已經很近了。
“劉將軍,這些土匪不是一百餘人,而是接近甚至超過了三百人。”於超站在劉興文的面前,道:“除開鄒明一夥人之外,王厚還帶了一百多青壯上山入了夥,這也是他們爲什麼能比較輕鬆地帶着這些糧食逃亡的根本原因所在。”
“一百人也好,三百人也罷,並沒有什麼區別。”劉興文終於覺得鬆了一口氣,縮了縮脖子,這該死的剿匪,讓他不得不在這滴水成冰的季節裡,帶着軍隊辛辛苦苦地在大山裡轉悠,這本來是擁爐賞雪飲酒,醉裡挑燈看美人雪中舞劍的愜意時節啊!
“於超啊,你可曾探查到那位九級高手的蹤跡?”相對於數量更多的土匪,劉興文更關心於這一點,因爲如果一個九級高手可是對他構成了致命的威脅的,他可不想剿匪大獲全勝,自己卻一命嗚呼。
於超訕訕地笑了起來,“將軍,九級高手這個層級,哪是小人能觸摸得了的,真讓我發現了他,只怕末將的小命也就不保了吧!”
劉興文呵呵一笑,“你說得也對,不過你既然已經找到了他們的形跡,那位高手卻並沒有發現你,說不定此人早已經離開了,也對,像這樣的人物,怎麼會爲鄒明所趨使,了不起是偶爾興起出手幫幫他罷了。”
“將軍,或者也是我們如此多的軍隊,嚇着他了。”於超笑道:“九級高手再厲害,也不可能是大軍的對手是不是?”
“哪倒是,在集結的軍隊面前,別說是九級高手,便是宗師,也不可能力敵啊!軍隊作戰,可不是江湖單打獨鬥。於超啊,還得辛苦你一趟,繼續去探查他們的蹤跡,派出去的兩個千人隊正在趕來的途中,等你確定了他們的位置,我們就可以將他們一鼓包圍,聚而殲之了。”
“這是末將的本份,何來辛苦!”於超笑嘻嘻的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劉興文是在美夢之中被叫醒的,倉促出兵,該帶的東西都沒有帶齊,進山之時,本來以爲一兩天內就能解決的戰鬥,已經生生拖到了第四天,士兵們連避風的帳蓬都沒有,只能露宿野外,靠着一堆堆的篝火來取暖。即便是主將劉興文,也只不過是在身邊多生了幾堆火,身周再圍了一些大兵來替他擋風而已。在大雪天的,哪怕是在山中,想砍些易燒的柴禾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啊。
正在夢中依裘擁美烤火飲酒的劉興文被叫醒的時候,一臉的怒氣,但看到半跪在自己面前的於超眼角眉梢還結着冰碴子的時候,倒也不好意思發作了,畢竟自己手下像這樣實心幹活兒的可真是不多了。瞧瞧周遭那些本來應該在巡邏放哨的士兵,現在居然一個也看不到,也不知窩到那個避風的地兒去偷懶了。
“將軍,找到他們的落腳點了。”於超滿臉的興奮之色,“現在正是出兵的好時機。”
“現在出兵?”一聽之下,劉興文睡意全消,“他們現在在哪裡?”
“將軍,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鄒明那夥土匪和王厚根本就不知兵事,他們爲了躲避風雪,居然躲進了距此不到十里的畹谷之內,這可是一個絕地,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崖,現在大冬天的更是冰雪覆蓋,別說是人,就是狍子猴兒也休想在上面行走自如,咱們只要在他們離開之前趕到哪裡,將谷口一封,然後大軍衝進去,剩下的便只是拿繩子捆人了。”於超大笑着,一臉的譏諷之色。“那畹谷雖然隱秘,但在我的面前,也算不得什麼,恐怕他們還不知道我一直都綴在他們身後呢!可笑他們在進入畹谷之前,還僞造了他們向另一條路上逃跑的痕跡,便抹去了他們進入畹谷的一切蹤跡,可他們在做這些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我正在一個山頭之上欣賞着他們的傑作呢。”
從地上撿起一根燒了半截的柴禾,於超在地上畫起了畹谷的地形,看得劉興文也是喜形於色,這可真是要翁中捉鱉了。幾天的苦難歷程,總算是要劃上句號了。
“太好了!太好了!”劉興文摩拳擦掌,“這一仗贏了,你便是頭一功,到時候,我給你上書請賞。”
“請賞倒不敢,只請將軍到時候把我當了逃兵一事讓朝廷給抹了,我可是知道,潘宏將軍對此事耿耿於懷呢!”
“放心吧,這件事做好了,齊人歡喜,朝廷自然也就放心了,別看潘宏現在晉位大將軍了,可那不過是朝廷爲了穩住軍心之舉,這傢伙可是洛一水的副將,張相怎麼可能當真放心得下他,一旦時局穩定,這傢伙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一個黯然下臺,能奈你何?”劉興文不以爲意地道。
“多謝劉將軍。”於超深深地彎下腰去。
“好好的跟着我,不會讓你吃虧的,我麾下還就真缺了你這樣能幹的傢伙,哈哈哈!”劉興文大笑着,欣賞地看着於超,作爲郡兵統領,他當然知道,自己要想過得舒服,手下沒有幾個能幹的傢伙還真是不行的,一干酒囊飯袋,平素給自己上上供那是極好的,但真要做起事來,可指望不得。這之間的平衡,可是需要好好把握的。於超是個有本事的,而且又有結結實實的把柄攥在自己手中,正好爲自己所用啊!
隨着劉興文一聲令下,宿營地內頓時忙亂起來,士兵的抱怨聲,長官的喝斥聲,夾雜着騾馬的嘶鳴之聲,安靜的大山之內立時便熱鬧了起來,一根根火把被點亮,睡眼惺忪的士兵們在長官的吼罵和飛舞的皮鞭之中,向着畹谷飛速前進。
五千人打兩三百人,這樣的戰鬥,着實讓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來,有什麼可防備的呢?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將那些人淹死羅,或者到時候大軍押過去,一聲吼,對面那些土匪便得乖乖的跪地投降。
敵人讓他們提不起興趣,倒是這愈發變大的風雪,讓士兵們更加惱火,快點幹完這點事,回到沙陽郡溫暖的兵營中去吧,郡兵之中還有不少人在郡城外有房有地有婆娘,更是急切地想完成任務後早點回家去。
風雪雖大,速度倒是極快。沙陽郡兵們迅速地向着目的地接近,前行之速,讓劉興文也頗爲訝異。
畹谷之外,秦風看着身周的幾員大將:“劉興文再渣,那也是一郡統兵將領,到時候一定會在谷外留守人馬,小貓,這些人就交給你了。滅了他們!”
“老大放心!”小貓呵呵笑着,“一羣酒囊飯袋,收拾起來易如反掌。”
“還是我打前鋒!”野狗提着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你行嗎?”小貓懷疑地問道。
野狗大怒,“要是不行,你剁了我腦袋去,咱們敢死營的人,什麼時候敢在臨戰之時胡吡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