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之中的石光榮耳邊傳來了熟悉的呼嘯之聲,幾乎不假思索地他一個魚躍便向前趴到了地下,然後連接幾個翻滾,躲到了河灘之上兩塊岩石構成的一個三角形的夾縫裡,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只來得及做完這些動作,他的耳邊便傳來了劇烈的爆炸之聲以及無數的慘叫之聲.
他回過頭來,不禁目呲欲裂,身後出現了大片的空白,地上躺滿了他的戰友,有的已經一動不動,有的還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到處都是殘臂斷肢.
擡頭看向前方,由盾兵組成的先導陣容已經四分五裂,齊人的弩機已經開始啉啉地鳴叫,失去了盾兵保護的明軍士兵一排排地栽倒在地上.
呼嘯之聲再一次地響起,天空之中佈滿了火炮的炮彈,中間還雜夾着不少的由投石機投擲出來的火藥包,那些燃燒着的導火索的星星點點的火光分外刺眼.
對明軍造成最大殺傷的便是這種看起來很原始的火藥包了,相反齊人的火炮,到現在都沒有解決開花彈的製造工藝,威脅反而要小上許多.
河面之上再一次響起了速射炮的聲音,石光榮從石頭縫裡一躍而起,貓着腰向前猛衝,河面之上,炮船的速射炮覆蓋了剛剛齊人暴露出來的火力點.
不管是齊人的火炮,還是那些投石機,頃刻之間便在明軍的炮火之下變成了廢渣.
“殺!”石光榮舉起槍,將一個從炮火之中僥倖生存下來正轉身向後奔逃的齊軍弩手擊斃,大吼着向前衝去.
在他的身後,水泥船構成的浮橋之上,大隊的明軍正蜂涌過河,而河面之上,一艘一艘的木船,無數的像皮艇,亦載着滿滿當當的明軍,向着北岸衝來.
宿遷看着已經過河的三千水師陸戰隊已經穩穩地佔領了灘頭陣地開始向外擴展,而浮橋之上,此時一門門的火炮正在騾馬的拖拽之下向着對岸而去,便也站了起來,對陸大遠道:”我先率部過橋,南城這邊,便交給陸將軍你壓住陣腳了.”
陸大遠點了點頭:”放心好了.北城那邊不好打,徐俊生帶領的是齊國精銳,人的名樹的影兒,這一仗只怕會很辛苦.”
“困獸猶鬥,當然會很辛苦,不過我們明軍什麼時候怕過苦頭了.”宿遷嘿嘿一笑:”倒是你這邊,後腦袋之上一定要長一雙眼睛了,祝若凡那邊要盯着一些,此人雖然退到了管子城,但指不定便會想來捅我們一刀.”
“他要敢來,那倒好了.”陸大遠笑道.
宿遷哈哈一笑,提了刀,大步向着浮橋走去.
宿遷軍中配發的火炮,還是那種最老式的,每一門也都重達數千斤,也就是這種水泥駁船構造而成的浮橋才能承受他們的重量,如果是其它材質的浮橋,根本就沒有辦法將如此沉重的火炮運過河去.可即便是如此,每一門火炮之間也拉開了足夠的距離,以免一個不小心,便沉到了河裡去.
北城當然不好打,當初徐俊生放棄南城而經營北城,就是因爲北城的地勢.北城有三條街,每一條街都是依山而建,每一條街都是獨立存在着,連接着他們彼此的只是一條條的石階.而一條條的街道,便是一道道天然而成的防線.
徐俊生便是以這三條街爲主體,構建而成了他的防禦主體,想將其打下來,除了一步一個腳印的硬打,基本上也是沒有其它辦法的,便是空襲,效果也並不好,飛得低了,齊人的強弩便可以威脅到他們,而飛得高了再投彈,準頭就很堪憂了.特別是在雙方交戰的時候,搞不好炸彈便會投到自己人的腦袋之上.
石光榮已經能看到第一條主街了,但他想要去哪裡,首先還要攻下他面前的這幾道差次錯落的矮牆.
因爲地勢的原因,齊軍只需要修建一道矮牆,對於下方仰首的明軍來說,與高大的城牆也相差無幾了,而齊軍在矮牆之後,卻是可以輕而易舉地使用弓弩對明軍進行射殺.
徐俊生曾在鮮碧鬆的麾下任過副將,對於防守一道,與鮮碧鬆一樣,頗有心得.這些矮牆看似毫無章法,但卻彼此互應,互相支援,這種陡峭的地形,對於進攻方而言是極其不利的.
趴在一個彈坑之後,石光榮剛剛探出腦袋,便見到一支羽箭迎面飛來,猛地一縮脖子,羽箭帶着呼嘯之聲擦着他的腦袋飛過去,將他嚇出了一身冷汗.顯然,齊軍居高臨下,將他們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
羽箭嗖嗖地從腦袋之上飛過,身後傳來了人體重重栽倒的聲音,顯然,又有戰友中招了.
一個黑影重重地摔進了彈坑之中,石光榮轉頭瞅過去,一張血糊糊的臉龐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嘆了一口氣,看起來這個戰友是不行了.伸手想去替對方抹上那睜得大大的眼睛,對方卻猛然一縮頭,倒是把石光榮嚇了一跳.
“還活着?”
“沒事.”那人一抹臉上的鮮血,更是成了一張大花臉,”身邊一個兄弟被一支羽箭正中面門,血噴到我臉上了.”
“狗孃養的,箭倒是射得準.”石光榮不禁痛罵起來.
“咱們炮船上的炮打不到這裡來了,後面的火炮又那重,運過來也需要時間.”
石光榮搖了搖頭:”這樣陡峭的地形,火炮上來了也不好使,只怕一炮打出來,火炮自己都要倒下去,炮彈也不知道會打到哪裡去,只有迫擊炮好使一些.”
那人回頭瞅了瞅,”他們還沒有上來,只不過敵人防守如此嚴密,想突破上來很不容易吶!”
石光榮咬了咬牙,”沒有迫擊炮,咱們就不打仗了麼?你臂力如何,能不能從這個位置將手雷扔過去?”
“差不多.”
“那我來掩護你,一顆手雷,足以讓我們面前的這道矮牆之後的敵人完蛋.”石光榮凶神惡煞地將大明1式裡壓滿了子彈.
那人點了點頭,從腰上摸出一枚手雷,扯開了保險,緊緊地握在了手中,單膝跪地,將手臂向後引開.
石光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一站起來,小命可就不是自己的了,全靠老天爺眷顧了.
連喘了幾口大氣,石光榮霍然站起,槍托頂在肩窩裡,幾乎在他站起來的同時,對面的矮牆之後,一名齊兵也正拉開了長弓,砰的一聲脆響,石光榮手裡的槍先響了.
對面那名齊軍明顯是一個小軍官,看到石光榮,又聽到槍響,明顯地被嚇了一跳,手微微一顫,這羽箭飛過來準頭可就差了一些,擦着石光榮的耳朵邊飛了過去.
羽箭劈面而來,石光榮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第一槍隔那個齊國小軍官可有點遠,他槍口稍偏,再一次扣動了板機,差不多敵人的羽箭擦着他的耳朵飛過去的時候,他的槍再一次響了起來.
砰的一聲,那名齊國軍官胸口爆出了一朵血花,仰天便倒.
幾乎在這名齊國軍官倒下的時候,又有幾名齊軍站了起來,石光榮毫不停留,不停地勾動扳機,在他打響第三槍的時候,身邊的同伴猛然站了起來,一聲怒吼,將手裡的手雷扔了出去.
手雷在空中飛行的時候,石光榮打光了槍裡的子彈,他立即便蹲了下來,看到身邊的那個傢伙還傻不楞登地站着,想也沒想,一槍托便砸在他的腿彎子裡,那人一下子撲倒在地,與此同時,幾枚羽箭從他的腦袋之上飛了過去.
倒下的同時,悶雷般的爆炸之聲響了起來.
聽到爆炸聲,石光榮又是一躍而起,不知什麼時候從懷裡摸出來的手雷被他連二接三地投了過去,聽到一聲接着一聲的爆炸之後,他抓起了大明1式,嗆的一聲將槍上的刺刀給扳了出來,對着身邊還有些懵懂的同伴吼道:”衝啊,楞個屁啊!”
那人感激地看了一眼石光榮,剛剛要不是石光榮那一槍托將他幹番在地,指不定此時候他身上已經多了幾個血窟窿眼兒了.
“肯定是個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石光榮衝鋒的那一霎那看了身邊的同伴兒一眼,心中有些暗暗叫苦,可惜自己的同伴這個時候都不知在哪裡,只能與這個菜瓜兩個人相依爲命了.
兩人衝到了矮牆之後,看到的是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齊國士兵,有幾個還在地上蠕動,石光榮眼睛都不眨一下,提起刺刀,乾淨利落地將他們戳死,看得那個同伴臉上肌肉一陣陣抖動.
“入伍幾年了?”
“二年.”
“沒打過仗啊?殺沒殺過人?”
“以前都在船上.”
“難怪.”
靠着矮牆,石光榮喘息着道.
經驗豐富的不僅僅是石光榮一個人,此時在寬闊的攻擊面之上,負責打開缺口的水師陸戰隊士兵們,大多都是採取了與石光榮差不多的戰鬥方法,只不過其中有許多的運氣沒有石光榮好,負責掩護的槍手,受傷的,或者當場被射成了刺蝟的不在少數.
傷亡頗重的水師陸戰隊員們也是紅了眼睛,自成軍以來,他們還沒有經歷過如此慘重的傷亡,在攻下面前的陣地之後,壓根就沒有俘虜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