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衆人已是微有薰意。
嶽開山放下了筷子,感慨地道:“這幾年,臣在涔州,自認爲還是幹得不錯的,大運河開通了,運河兩岸,可供灌溉的水澆地,足足可以開墾出數百萬畝好土地出來,明年,就算畝產只有一百斤,那也是數百萬石糧食,已是遠遠超出了涔州本身所需,涔州從一個需要進口糧食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可以出口糧食的地方,說句實話,在沒來越京城之前,我還是很得意的。”
“這的確是得意之伯。”曾琳也是做過很長時間的地方親民官的,自然知道想要地方穩定,足夠的糧食便是首要的前提,此刻聽到嶽開山的感慨,不由笑道:“單隻這一件,開山你便可以在日後的涔州志上名列第一位。”
嶽開山微笑着道:“曾老高擡我了。只是在其任,謀其事而已。但這一次到了越京城,在各部衙裡走了一走,與一些故舊相見談了談,這才發現,外面的世界變化更大啊,不說別的,單是撫遠郡一地,每年的收入便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我們涔州,只怕在未來的很多年中,我們也無法超越,那撫遠郡,可也算得上是窮鄉僻壤了啊。”
一屋子的人都是笑了起來:“以往的撫遠郡倒可真說是窮鄉僻壤,雖然在深山之中有一個金礦,但並不能惠及當地百姓,但如今可不一樣了。”金景南道:“那裡,發現了質量上佳的煤礦,所產煤的質量,甚至還要遠遠超過新桐等地的煤質,而儲藏量,更是極其驚人,他們現在算是坐在了金山上呢。隨着蒸汽機在我大明的全面普及,對於煤的需求,大幅度的上升。價格可謂是一日三變呢,王平如今是睡着了都會笑醒。”
嶽開山怔了怔,也不由得搖頭苦笑:“這可真是命裡有時終會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撫遠郡人可真是幸運。”
“非也非也!”蕭華撫着一大把白鬍子,不以爲然地道:“礦再多,也有挖完的時候,終不能子子孫孫都靠這個吃飯,開山你修通運河,灌溉土地,這纔是萬世之功,即便是子子孫孫無窮匱,只要地還在,河還在,就不會餓着。上一次王平來京時見過我,見他得意忘形我還教訓了他一頓,讓他別忘了受傷的時候,富的時候就該多多地爲以後考慮考慮,別弄得子孫沒了飯吃。看他怏怏而去的模樣,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蕭老這正是老成持國之言啊!”秦風笑咪咪地道:“王平回去之後,還是很想了一些辦法的,他是您老的記名弟子,敢不聽老師的嗎?”
“記名而已,可沒有正經在我門下求過學。”蕭華有些得意地道。
嶽開山見蕭華如此看重他在涔州所爲,倒也是重新振奮了起來:“這一次回來,還看到了電報,這東西可真是神奇,雖千里萬里,訊息轉瞬即至,陛下,鐵路,已經將我們大明廣大的疆域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而電報亦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說,有了這些東西,中央對於地方情況的掌握可謂是能做到了如指掌,同理,郡州對於縣鄉也能做到如此,這對於我大明千秋萬代之江山是極其重要的。涔州地大,人少,分佈極散,接下來臣要推動大規模地向運河兩岸遷移,這一次來京,還是要請求一部分的支援,當然,這一次我們不會白白地要,明年,臣用糧食抵帳。而且既然有電報這樣的東西,臣也懇求陛下撥款,在涔州架設。”
“向運河兩岸遷移百姓,朝廷是可以酌情給你調撥一部分資金的,但是架設電報嘛,涔州暫時還要緩一緩。”秦風擺擺手:“架設電報所需甚大,現在朝廷也只是沿着鐵路主幹道架設,這樣可以節省相當一部分資金,各郡各地,想要架設,那便需要自己出錢,想來涔州現在是拿不出來的。朝廷現在主要的精力要放在對齊戰爭之上,這些東西,也要首先滿足戰場所需,其實即便你有錢,只怕也沒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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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如此,嶽開山便也只能作罷。推動涔州人向運河兩岸遷移,在這個冬天已經開始施實,無數工作千頭萬緒,耗費也是極大的,他是實在拿不出錢來,既然皇帝這裡一口咬死了不會給他錢,那他也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等着了。
“說起對齊戰爭,不知現在進展如何?”嶽開山問道,他想知道的,當然不是大路消息,而是隻有上層掌握的真實情報。
秦風笑了笑,涮了一片羊肉一邊咀嚼着,一邊道:“雖然已經宣戰,但真要大規模的用兵,還是要等到來年春上。不過桃園那邊已經開始展開行動了,前幾天來了消息,野狗正在向臨城發起攻擊,在總攻之前,先將這些小釘子給拔除了。在哪裡,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不知是什麼能讓陛下也感到有意思?”嶽開山可不是平常的書生,在昆凌郡與賙濟雲搭檔多年,對軍事也熟悉得很。
“開山當知我們現在大明的火炮之威,便是大明1式,那也是殺敵之厲器。鮮碧松針對我們的武器特點,發明了一種新戰術,嗯,我就叫他堡壘戰術吧。利用鋼筋水泥,修建起大片大片的碉堡。這種碉堡對於抵擋我們的火炮還是頗有效用的,至少在臨城,我們發現,火炮對其的威脅不大,而他們的士兵,藏身於這些碉堡之中,利用弩機,強弩等向我們進攻士兵反擊。”秦風道。
說到這裡,秦風不由得有些遺憾,可惜啊,現在的大明,造出來穿甲彈來,想弄出這樣的利器,只怕在他的有生之年是別指望了,否則什麼碉堡,一炮下去,妥妥地給你幹平掉。
“西軍率先進攻的,他們的猛火油對於攻擊這種堡壘效果還是很明顯的,大明科學院在西大陸猛火油的基礎之上研製出了更厲害的火攻武器,專門針對這種縮在龜殼裡的傢伙,可惜我們大明還暫時找不到製造這種東西的原料。一切所需,要從西大陸進口,這時間上可就來不及了。”金景南道:“齊人一旦看到能有效降低我們武器威力的方法,自然會有樣學樣。”
秦風擺擺手:“也只不過是多花些時間而已,這倒還不至於讓我發愁,也不至於讓吳嶺束手無策,不過科學院研製出來的汽油,我倒是真很感興趣。那東西,燒起來可比煤炭帶勁多了,現在大明科學院已經成立了一個研究小組,看看能不能有效地利用汽油來開發新的機械。”
“陛下所希望的是什麼樣的機械呢?”曾琳問道。
“或者可以稱爲內燃機吧!”秦風攤了攤手,“現在咱們的蒸汽是燒鍋爐是吧,我希望以後咱們的機器能夠製造得更小,而且更有力,那麼汽油這東西便是必不可少的,而且這種原油不僅僅能提煉出汽油,應當還可以提煉出其它的很多東西,這些呢,反正我是不大懂行的,自然由科學院的那幫人去折騰。”
嶽開山疑惑地道:“陛下,我們大明疆域何其廣大,怎麼可能沒有這樣的東西呢?只是沒有發現吧!”
“應當是有的吧,不過這東西基本上都藏在極深的地下,想要把他們找出來可就難羅。”秦風呵呵一笑:“以我們現在探測礦藏的水平,是很難發現的,更何況這對於我們來說,還是新東西,那就更難了。有些在地表之上能溢出來讓人發現的,可謂是少之又少。”
“不知是什麼樣的東西?”嶽開山感興趣地道。
“是一種極其難聞的粘乎乎黑不溜秋的玩意兒。”秦風攤了攤手,道:“我們現在手裡有的一些,也是從西大陸人那裡獲得的,經過他們提煉過的東西,這東西原本的模樣,也是通過他們才知曉的。”
嶽開山眨巴了幾下眼睛,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卻是呼地一下站了起來:“陛下,氣味極其難聞,有他的地方,幾乎寸草不生,鳥雀走獸入其內便難得脫,真是這樣嗎?”
“對!”秦風道。
“這東西,我們涔州有。”嶽開山一語驚動了屋裡所有人。
“涔州有原油?”秦風驚問道。
“陛下,涔州再往西,便是翰海了,我剛到任的時候,曾遍覽涔州地方誌,地方誌之中卻是記載着這樣的一件事情,不過那是在瀚海之中,本身就沒有人居住,郡志也只是將其當作一件奇聞軼事來記載,同時警告人們不要靠近,認爲那是上天對人的懲罰,接近必有災殃,子不語怪力亂神,臣看過之後,也不過是付之一笑,也沒有再理會,因爲瀚海之中,必不適合人生存,自然也不在臣的考慮之列,要不是您提起,我是萬萬想不起來的。”
屋裡的人面面相覷了片刻之後,都是大笑起來。
“陛下,老臣就說我們大明地大物博,要什麼沒有,瞧,這不來了嗎?”蕭華開心地道。
“嶽郡守,如果你們涔州真有這東西,我告訴你,你要發大財了,別羨慕撫遠的王明瞭,以後啊,等科學院將內燃機弄出來,他只有仰望你的份兒。”
“別說以後了,便是現在,章兵部只怕便要巴巴地跑到你涔州去了。”金景南也是大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