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這個東西,王厚一直便是相信的。就像他前半生作惡多端,因而膝下沒有一子半女,但自從洗心革面開始行善助人之時,女兒便隨之而來。而這間茅屋,現在在王厚看來,只怕也是自己人生之中的一劫。
上一次自己送糧,在這裡碰到了前來搶糧的鄒明。而事隔不久,當自己再一次在這裡歇息之時,又遇上了前來搶劫了齊人,場面何其相似也!
只是現在的他,心情卻遠比那一個晚上更加緊張,因爲鄒明雖然頂着一頂土匪的帽子,但真論起來,卻算得上是越國的英雄,是一個讓王厚欽佩的人物,他會搶走他想要的東西,但卻不會濫殺無辜。而今天,他碰上的是一個國家的正規軍,但他們表現出來的,卻是比土匪要更加兇殘的面目。
上一次,他碰到了一個神秘的高手驚走了鄒明,救了自己,但這一次,還會有誰來救自己呢?
寇羣帶來的人並不多,兩百騎兵而已,他的大部分人馬,現在還分佈在各地,大肆搶劫呢。而在這裡,王厚與他的莊民們多達上千人,光是精壯壯丁便有好幾百人。但兇狠的豺狼與溫順的羔羊,可從來不是以數量來說話的。在虎視眈眈的齊軍的逼視和雪亮的刀槍的逼迫之下,大王莊的村民們畏懼地擠在一起,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財物被齊人據爲己有。
“這位便應當是王厚王先生吧?”寇羣笑吟吟地看着被幾個家僕模樣的人圍在中間的王厚,轉頭問着身邊的徐一帆。
“正是,正是王厚本人,倒沒有想到在這裡會碰到他,看來將軍倒是不用去大王莊了。”陸一帆嘿嘿笑着。
看着陸一帆一副奴才模樣,王厚只氣得牙齒格格作響。
“在下正是王厚,這位將軍,我們這些人所有的財物都在這裡,將軍到豐縣,不過就是爲了些財貨,現在這些已經都是你的了,便請放過我們這些普通的百姓吧!”王厚拱了拱手,道。
寇羣哈哈一笑,“聽說王先生可是富冠豐縣,有百萬身家,難道就這幾輛馬車的東西,此言不盡不實吧?”
“王厚的確薄有身家,可又哪裡有百萬之巨,除了馬車之上的這些財貨,便只有大王莊的宅子和一些田產了,縣城裡,倒還有一些店鋪,可想來將軍也不會去攻佔縣城吧,現在咱們大越與你們大齊可是盟友呢!”王厚淡淡地道。
“說得不錯,正因爲我們是盟友,我們才幫着你們來剿匪啊,瞧瞧,一個小小的鄒明,便將你們豐縣鬧得雞犬不寧,竟然將給我們齊軍籌集的糧食也搶了,我們將軍是十分惱火啊,這一次可是下了死命令,不將這鄒明拿下,絕不收兵。可這天寒地凍的,我們大軍出動替你們分憂,這軍費啊消耗啊,總得由你們出吧,王先生說是不是?”寇羣笑道。
“將軍說得是,現在將軍已經拿到了足夠的軍資,不知可否去剿匪了?據我所知,鄒明此匪便盤踞在雁山,離這裡倒是不遠。”王厚冷然道。
“剿匪是軍機大事,如何剿,什麼時候剿,可由不得王先生你說了算吧?”寇羣冷笑,“在我們出發之前,我們當然得好好地查一番,這裡有沒有雁山羣匪的探子,王先生,你身後的屋子,寇某卻還要好好的查一查,還請王先生讓開,免得生出些誤會。”
聽到寇羣的說話,王厚卻是又驚又怒,“寇將軍,這屋中,都是大王莊的老弱婦孺而已,女子居多,卻是不便見外人。”
寇羣哼了一聲:“軍機大事,只能從權,王先生,請讓開吧,讓我等查過,如果沒有雁山匪徒的探子,我們自當離開,王先生攔在這裡,可是心中有鬼?”
陸一帆大步走了過去,伸手用力將王厚撥到一邊,陸一帆是七級武道好手,王厚不過一介普通人,如何擋得住陸一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陸一帆已是越過了他,伸手抓住了薄薄的茅屋門板,用力一扯,嘩啦一聲,整個茅屋似乎都在搖晃,門板已是被陸一帆扯了下來。
門板之後,一個披着厚厚裘衣,明眸皓齒的少女,正滿眼噴火地看着陸一帆,正是王厚的獨生女兒王月瑤。
“陸一帆,你這個畜生。”王月瑤怒斥道上。
陸一帆老臉一紅,低下頭來,迅速地退到了寇羣身邊,低聲道:“將軍,這便是那王厚的獨生女兒王月瑤。”
寇羣眯起了眼睛,果然如陸一帆所說的一般無二,真正是國色天香一般,特別是王月瑤身邊站着的,都是大王莊的一些鄉間婦嫗,兩相比較,更顯得她鶴立雞羣。
“果然不錯。將軍肯定喜歡。”寇羣心中一喜,樑達到了登縣之後,尋來的那些女子,樣貌倒是不差,但那氣質,比起眼前的這位可就差得遠了,這要帶回去,必然讓將軍喜歡。
“這個女人,便是雁山匪徒的探子,將其拿下,帶回去。”寇羣手一指,身後立即便有兩個士兵撲了上去。
轟地一下,寇羣的這一聲喊,頓時讓在場的所有大王莊的人都炸了鍋,王厚在大王莊可是德高望重,王月瑤亦是極受衆人敬重,眼前這位齊人將軍胡說八道,內裡藏着的齷齪心思,衆人豈有不明白的。
人情洶涌,所有人都向前擠來,現場頓時有些失控起來,兩個上前想要去抓王月瑤的士兵被衆人一擠,身不由己的退了回來。
寇羣冷笑,嗆的一聲抽出刀來,看着衆人,獰笑道:“看來你們都是雁山匪徒的坐探了,想要死,還不容易嗎?”
隨着他舉起刀,稍後一些的齊人士兵齊齊舉起了手中刀槍,低吼一聲,逼了上來。
“將軍,她是王某人的女兒,一個弱女子而已,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成了雁山匪徒的探子?”王厚又驚又怒,上前一步,拉住了寇羣。
手腕一翻,刀擱在了王厚的脖子上,“寇某人說她是雁山的匪徒,她就是,不管她是不是,我都要帶回去好好的審問一番,如果不是,到時候自然就放回來了,王厚,你害怕什麼?陸一帆,將這個不識相的老兒拖一邊兒去。”
陸一帆應了一聲,一把抓住王厚,拖到一邊,寇羣一手執刀,大步走到門前,一把便抓向王月瑤,“你,跟我走。”
王月瑤一聲驚呼,卻那裡避過得寇羣的一抓,頓時被寇羣從屋裡拖了出去,驚怒之下,卻是反手從袖筒裡抽出一柄短小的匕首,迎面便所扎向寇羣。
寇羣冷哼一聲,閃電般的抓住王月瑤的手,只輕輕一捏,王月瑤已是痛呼出聲,手裡的刀已是脫手落下地去,跟着寇羣反手便是一掌,重重地摑在王月瑤的臉上。
“老實點。”
“呸!”回答他的是王月瑤一口帶血的唾沫,“你們這些強盜。”
兩人隔得近了,寇羣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如此強項,這一口血唾沫正正地噴在他的臉上,他頓時大怒,心道這樣一個狂妄的女子,如果不調理好了就送到將軍面前,掃了將軍的興,只怕自己就是討好不成反而要讓將軍惱恨自己了。
一想到這裡,倒也沒有了憐香惜玉之心,反手一巴掌,又向王月瑤臉上打去,手掌剛要落下,手腕卻是一緊,心下一驚,眼前已是多了一個彪形大漢,大漢一隻手拿着一塊糖,一隻手抓着寇羣,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幹什麼要打我姐姐?”
寇羣大怒,腦子裡根本沒有想其它的,另外一隻手中的刀已是疾劈下來,這個女人要送去討好將軍,你個醜大漢也敢對老子動手,那就是找死了。
只不過他在揮刀之時,卻渾然忘記了,以他七級武道的修爲,被那個大漢抓住一隻手之後,居然無法擺脫這個事實。
在王月瑤的驚呼聲中,鋼刀疾劈而下。
哐的一聲響,鋼刀高高飛起,與鋼刀同時高高飛起的還有寇羣本人。現場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驚得目瞪口呆,眼神兒隨着高高的飛起的寇羣上移,飛到了最高點,然後重重地摔落下來,啪噠一聲,在地上扭曲了幾下,竟是絲毫沒有了動靜。
片刻的死寂之後,離得最近的兩名齊軍率先反映過來,兩人唰地一聲,手中的刀已是齊齊扎向這個一隻手還拿着糖,眼神看着有些呆滯的漢子。
“小水!”坐在地上的王月瑤再一次驚呼起來。
小水將手裡的糖塞進嘴裡,兩手伸出,已是抓住了兩柄伸來的刀,只是輕輕一抖,兩名齊軍的手臂便傳來了卡卡的斷裂之聲,慘叫聲中,兩柄刀倒轉而回,直接插入到了兩人的胸膛之中,將兩人紮了一個對穿。
場中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王厚。殺人了,殺得居然還是齊人的將軍,今日之事,哪裡還能善了,看着那些還處在呆滯之中的對方士兵,他一彎腰,從地上拾起了寇羣的佩刀,大吼道:“齊人欺我大越無人,今日跟他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