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內,鄒明震驚地看着面前的秦風。
“這就是我的故事,當然,其中有一些我私人的事情,請恕我就不能明言了。”
“包括你的武功?”鄒明問道。
“算是吧,因爲這個,即便你問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我只知道,我死而復生之後,便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這個樣子。”秦風攤了攤手,有些無奈地道。
“每個人都有他的秘密,這我明白。但我不明白的是,你即然與秦國的那些大人物有交情,爲什麼不去投奔他們呢,以你的資歷,能在他們那裡獲得一個很好的起點,更高的平臺,不是更有利於你復仇麼?”鄒明問道。
秦風笑了笑:“首先我要糾正你的是,我與他們不但沒有交情,反而仇恨倒不少。現在我與他們,更多的是互相利用而已,彼此得到各自想要的,也算是各得其所。其實你說得對,如果我去投奔秦國,以我過去對他們的戰績,以我現在的武道修爲,想要得到一個將軍的職位輕而易舉,可那又如何?我不過是由楚國的,變成了秦國的,照樣爲人所驅使,替人去賣命,當他們想要犧牲我的時候,照樣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秦風頓了頓,轉頭看着洞口透進來的天光,用力地道:“所以我決定,從此以後,我不再給人當了,我要爲自己而活着,要自己去闖出一片天來。”
鄒明有些欽佩地點點頭,“不過請恕我直言,我並不能看到你有光明的前途,你現在一無所有,而你的敵人,楚國皇帝卻坐擁萬里疆域,百萬甲兵,更不用說你潛在的那些敵人,哪一個拔根汗毛也要比你腰粗。”
聽到鄒明的話,秦風笑了出來,“你說得對極了。但我並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與我生死與共的兄弟呢。即便一無所有,那又怕什麼,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因爲我們本來什麼也沒有。有句老話說得好,我們失去的將是鎖鏈,但我們有可能得到的,卻是速個世界。”
“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失去的將是鎖鏈,得到的卻是整個世界!”鄒明喃喃地道。
“對,我,你,都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秦風道:“目標看起來遙不可及,敵人看起來如此強大,現在的我們,即便仰起頭,也看不到他們的真容,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至少我們在路上。”
“目標就在哪裡,我們每向前多走一步,便距離他們更近了一步,我們每向他們這座大山攀爬上一步,便距離山巔更近了一點。我們只要不停地往前走,總會距離我們的目標越來越近的。”
“就算我們夭折在路上,至少我們曾走過,而不是躺在陰暗的角落裡靠無用的詛咒去對付我們的敵人,那怕我們失敗了,我們也用熱血浸染了我們的生命而不是用軟弱的淚水去浸泡我們的人生。”
“生命不息,奮鬥不止。生爲人傑,死亦鬼雄。”
秦風站了起來,揮舞着手臂,鏗鏘有力地聲音在山洞之內迴盪,“鄒明,願意跟着我幹嗎?我們或者有九成的可能失敗,但也有一線的可能成功,我願意爲了這一線的可能去付出全部的生命。”
“生當爲人傑,死亦爲鬼雄!”鄒明拄着他的鐵槍,身子有些微微發抖,“你說得對,不管成功或者失敗,至少我們在路上,至少我們曾過走,秦風,我跟着你幹了。”
秦風伸出手來,與鄒明伸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相互對視着,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山洞之外,敢死營的士兵們已經將那些傷員全都包紮停當了,他們隨身攜帶的傷藥,可都是舒暢一路之上調配的,獨此一家,絕無分號,效果自然都是上佳,而且敢死營的這些人,一個個包紮的手法可都是嫺熟無比,久病成良醫,這些視掛彩受傷爲常事的傢伙們,早就練出了這樣一手好手藝。
劍拔弩張的情緒,也因此而漸漸地鬆馳下來,看向彼此的目光,也漸趨向於平和,即便是鄒正,雖然手裡還緊緊地握着鐵槍,但此時也不知不覺地湊到了舒暢的身邊,竟然沒有注意到,常小貓抱着刀就站在他的身側。因爲這一刻,鄒正驚喜地看到,那個躺在地上,這兩天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的重傷號,呼吸漸漸地平穩下來了。這個人可是他的好朋友。
“他,能活嗎?”聲音有些顫抖。
舒暢一聽這話可就不樂意了,他要麼不伸手,既然伸了手,豈有救不活的道理?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這個先前一臉倔強的傢伙,冷哼一聲:“老子不讓他死,他想死也死不了。”
“真的,他能活?他沒事?”
“當然!”舒暢從傷員身上拔出最後一根銀針,“將這個擡一邊歇着去,下一個。”
“多謝,多謝大夫!”鄒正感激得連連向舒暢鞠躬道謝。
“叫我舒神醫!”舒暢眉頭一挑,滿臉的自我陶醉,看得一邊的章小貓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瞧舒暢這得瑟樣兒,也就只能在外人面前裝一裝,在敢死營,被他治死的人可也不少。每每開膛破肚之後,十個人裡能活二三個就不錯了,當然,在小貓他們看來,這已經是了不起的大成就了。因爲在其它大夫哪裡,那個模樣的十個人,絕對沒有幸存的道理。
洞內響起了腳步聲,所有人的目光一齊看向了洞口,便連舒暢,也擡頭瞄了一眼洞口,如果談判不順利的話,大家夥兒可不免得又要翻臉了。
鄒明站在洞口,看着先前那些血肉糊糊的同伴們,此刻都已經被包紮妥當,總算有了一絲生活模樣,不由感激地回頭看了一眼秦風,秦風微笑點頭,指着舒暢道:“放心吧,有咱們舒神醫在,這裡的人,一個也死不了。”
鄒明用力的點點頭,向前走了幾步,看着他的兄弟們,大聲道:“弟兄們,我已經決定,以後便跟着秦老大幹了,這位便是以後我們新的領頭人,新的老大,你們有什麼要說的?”
場中一片沉默,先前衆人早已經見識了秦風鬼神莫測的功夫,連他們的老大,八級高手鄒明都不是一合之敵,他們能有什麼話說,於他們這些逃亡的人而言,有這樣一個大高手成爲新的老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雁山在衆人的歡呼聲中,開始進入一個新的時代,而在距離雁山不到五十里的大王莊,王厚卻是滿臉愁容地回到自己的莊子裡。憑他的經驗,像齊人向越國勒索糧食的這樣的事情,只要開了頭,便不會有停止的時候,一次滿足了他們,便只會無休無止。
坐在火炕之上,將冰冷的雙腳放在溫暖的水裡,王厚卻不得不開始作以後的打算,是不是就此變賣了家產,遠遁他鄉呢,至少要遠離豐縣,或者去越京城是一個更不錯的選擇。自己的身家,也足以支持一家子在越京城裡過得不錯。再者說了,女兒年紀也大了,才貌雙全的女兒在豐縣這個小地方,也難覓得佳婿,基本上沒有男兒能入女兒的法眼,但到了越京城可就不一樣了,那可是大越的都城,去了那裡,只怕就不是女兒挑人,而是別人挑女兒了。爲了女兒的終身大事,這裡也不能呆了。
正自想着,房外頭響起細碎的腳步聲,一聽這聲響,王厚便知是女兒來了。門口厚厚的布簾被挑起,露出了女兒王月瑤如花一般的容顏,此刻這張臉上,滿是興奮的神色。
王厚哼了一聲:“有人在你面前多嘴了是吧?”
王月瑤微微一笑,蹲在水盆之前,伸出手去,細心地替父親輕輕地捏着腳:“什麼多嘴不多嘴的,路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爹爹回來也不滋一聲兒。”
“有驚無險,有什麼可說的呢?”王厚搖搖頭。
“爹爹,當真有一個超級大高手啊,一招就將那土匪頭子嚇走了?”王月瑤興奮地問道:“聽他們說,這個人還很年輕?”
“月瑤,不要說那個鄒明是土匪,他,該當是一個英雄的啊。”想起鄒明在破茅屋前那絕望的呼喊,王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這世道,英雄無路啊!
“英雄?”王月瑤不解:“爹,這段時間,幾個村子遭劫,不就是他們幹得好事嗎?怎麼能說他們是英雄呢?”
“英雄末路,才更可悲。你知道這鄒明是怎麼落到這一地步的嗎?他助朝廷抗擊齊軍,奮勇作戰,可最後,卻被朝廷拋棄,成了兩個國家的通緝犯,你不覺得這是我們大越的悲哀嗎”王厚痛心地道。“倒是你高價請來的那個陸一帆,簡直讓人噁心。”
“好了爹爹,我知道錯了。”王月瑤嬌嗔地搖了搖王厚的腿,“爹,你給我說說那個年輕的大高手嘛!陸一帆是七級高手,鄒明一露面就將他嚇跑了,這個年輕人能將鄒明嚇跑,那豈不是有可能是九級的大高手?”
“是不是九級高手我不知道,但那個年輕人當真是厲害得緊,你爹我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他的武道修爲,卻是我平生僅見。”王厚點頭道:“我也邀請了他們有空來莊子坐坐,也不知他們會不會來?這樣的亂世,如果能結交這樣的大高手,對我們也是一大助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