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規模地處決戰俘,不僅是在明齊對抗之上,便是在百餘年來的四國對峙之中,也幾乎沒有出現過,究竟原因,雖然大家身處四國,但彼此卻又都認同爲是同文同種,擊敗對手,獲得勝利,可以不擇手段,但獲勝之後,一切便宣告結束,大家該幹嘛幹嘛去,想要報仇,回家去積蓄力量重新來過.
所以樊新萬萬沒有想到,寧則遠飄飄的一個命令,近千名被俘的齊軍水師官兵便伴隨着爆炸之聲沉入了海底.
雙眼通紅的樊新破口大罵,拼命地掙扎着想要擺脫士兵的挾持,想要衝到寧則遠身邊去狠狠地咬上他一口,可惜他除了像一條蛆蟲那樣蠕動身子之外,卻什麼也做不到.
寧則遠冷冷地看着他,手再一次地舉了起來.
“樊新,這是我第二次問你了,你一共有五次機會,所以你還可以堅持.”寧則遠的聲音之中沒有絲毫的感情,”告訴我,寧則楓去哪裡了,你們的備用基地在哪裡?”
看着寧則遠的手緩緩下落,樊新絕望地停下了痛罵,”你會不得好死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牀上.”寧則遠嘿嘿地笑着:”我希望某一天,我駕駛着船行走在大海之上,然後被一枚炮彈擊中,在爆炸與火光之中沉沒在大海之中.”
樊新死死地盯着寧則遠,”停手,我說,我都告訴你.”
寧則遠哈哈大笑起來:”樊將軍,識時務者爲俊傑,這纔對嘛,來,請樊將軍去我的艙室,咱們慢慢談.”
一柱香的功夫之後,寧則遠鐵青着臉走出了自己的艙室.
半個時辰之後,四支艦隊的指揮官集聚到了太平號的作戰指揮室內.
“各位,根據樊新提供的情報,寧則楓率領一支艦隊前往遼東半島,接應那裡的數千生女直,準備將他們投放到我們的江南各郡.”寧則遠看着衆人,一字一頓地道.
作戰室內頓時一片譁然.生女直的野蠻,衆人雖然都不曾見過,但也卻都有所耳聞,不論是大唐帝國,還是齊國,在他們的鼎盛時期,都沒有真正地將這個民族折服.生女直所過之處,一向奉行的就是燒光,殺光,搶光.這樣一支嚴蠻的隊伍,如果出現在人丁衆多而又繁華的江南各郡,會有什麼後果簡直不敢相象.
“咱們的鷂鷹能不能馬上將情報傳遞回去?”有人提出了建議.
“你以爲這是哪裡?別說距離大明本土了,便是距離葫蘆島也超過了二千里,鷂鷹怎麼可能飛越如此遠的距離?”馬上便有人出言反對.
“周保楨的艦隊呢?能不能通知他們?”周揚帆提出了一個更據可行性的方案.
“周保楨的艦隊奉兵部的命令保護航道,配合我們剿滅齊軍水師,現在他們距離大明本土也很遠,更重要的是,他們全都是風帆戰艦,根本就沒有可能及時趕回去.”寧則遠搖頭道.
“那還有什麼辦法,難不成我們還趕得回去嗎?”有人嘆息道.
“我們必須趕回去.”寧則遠大聲道:”現在我們的技術官員正在計算寧則楓的航行距離,航行速度,以及我們的航行距離和速度,看看我們還來不來得及.”
說到這裡之後,寧則遠頓了一頓,道:”就算來不及,我們也要想辦法將寧則楓的迴路堵死.”
衆人盡皆默然.目光都落在了一邊角落裡正在幫着丈量海圖以及在不停地翻閱着資料的一衆軍官.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在衆人焦急的目光之中,角落裡的軍官們終於停下了手頭的工作,一名領頭的拿着一迭稿紙走了過來.
“怎麼樣?”寧則遠問道.
“寧侍郎,根據我們計算的結果,如果我們想要在對方抵達目的地之前截住他們的話,那就只能走捷徑,但這條海路,我們一直沒有走過.可能存在着未知的風險.”軍官將一迭稿紙交給了寧則遠,寧則遠並沒有看這些,而是將其一把拍在了桌子上,”你就告訴我,能不能追上?”
軍官尺疑了片刻,”侍郎,如果燃料充足,這條航道之上沒有特別的情況的話,我們便能堵住他們.”
“那就行了.”寧則遠這才瞄了一眼手裡的稿紙,”走最近的捷徑,直達葫蘆島,在哪裡補充燃料,然後在直撲江南,爭取在對方抵達江南各郡之間截住他們.”
“是!”室內所有的將領轟然起立.都是水上的老手,一條從未走過的航道之上會蘊含着什麼風險,那是不言而喻的,要是好走,那早就應當被開闢出來了,既然到現在還沒有人走過,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周揚帆,你留下來,統御馬尼拉艦隊返回馬尼拉,整修,整編,結合這一次的戰鬥,總結經驗,提高戰鬥力.”寧則遠看着周揚帆,道.
“侍郎,我也要回去救援江南.”
“我們都回去了,這些馬尼拉艦隊怎麼辦?放羊嗎?你別忘了,你還是西馬尼拉公司的水師指揮官.寧則楓的事情,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但是提高馬尼拉艦隊的戰鬥力,卻是當務之急的,誰也不知道西邊的敵人什麼時候來,能多一天讓他們提高都是好的.孰輕孰重,你心裡自個掂量掂量!”寧則遠凝聲道.
“是.”雖然有些垂頭喪氣,但周揚帆卻也只能服從命令.
“另外,把你船上的燃煤統統給我騰出來給其它幾艘戰艦.”寧則遠拍了拍手裡的這疊稿紙:”咱們的補給船帶的燃煤不夠了.”
周揚帆一怔:”那我怎麼回去?”
“怎麼回去?”寧則遠瞪了他一眼,”你麾下上百艘風帆戰艦,你還怕你回不去,讓他們把你拖回去.”
雖然現在氣氛有些緊張,但屋裡的將領仍然被寧則遠的話都逗得笑了起來.
周揚帆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接着道:”侍郎,這些戰俘怎麼辦?”
“帶回馬尼拉去.”
周揚帆遲疑了一下,低聲道:”侍郎,今天你炸沉了那艘船,那些人可都看到了,都帶回去的話,這件事可就捂不住了.”
屋裡所有人聽了這話,頓時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周揚帆這話裡的意思,可就再清楚不過了.
寧則遠冷笑了一聲:”你以爲把他們都殺光了,這件事就捂得住嗎?別說是還有那麼多的馬尼拉人都看在了眼裡,便是我們戰艦上的監察官,就會隱瞞不報嗎?”
一語及此,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是啊,水師之中的監察官,只怕這個時候已經在起草報告了.對於這些人,戰艦上的人沒有好感,但也談不上厭惡,因爲這些人在戰時的時候,是可靠的戰友與夥伴,但是在平時,他們卻會事無鉅細地將水師的情況向上一級一級地傳遞.既不添油加醋,也不會隱瞞不報.
“我不在乎有可能到來的懲罰和非議,我更喜歡馬尼拉人將我看成一個惡魔,反正我在哪裡已經做過很多了.”寧則遠不以爲意地道.”你們不用愁眉苦臉的,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着呢.揚帆,據樊新交待,在距離長興島一百餘里的地方,還有一個海島,是寧則楓真正的老巢,不過那裡的水文狀況相當複雜,在你返回馬尼拉之前,先將那裡給我剿滅了.”
“遵命,侍郎!”
“這些齊國戰俘帶回馬尼拉後,也不要關着浪費糧食,現在馬尼拉的很多基建工程都缺人,這些人送過去,正好補充人手上的不足.”
“只怕他們不肯認真幹活.”
“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幾千人而已,每個工地之上攤開能分幾個,聚在一起他們或者敢生事,分開安置,這裡幾個,哪裡幾個,用不了幾天,便把性子都磨平了.”
“是,侍郎.”
“那就這樣吧,下去都做好準備,這一路上,可是會很辛苦的.”寧則遠揮了揮,道.
一夜忙忙碌碌地準備之後,凌晨時分,以太平號爲首的六艘蒸汽戰艦排成一路縱隊,風馳電摯地向着大明帝國的方向行駛而去,在他們的身後,周揚帆率領的另一支龐大的風帆戰艦編隊則駛向了長興島左側的大海.在哪裡,還有另一場戰鬥在等着他們.
就在寧則遠率領着他的艦隊在大海之上沒日沒夜地奔波着的時候,在另一邊,他的大哥寧則楓所率領的十餘艘戰艦滿載着女直人,也正在大海之上行駛着,事實上,寧則楓所率艦隊的行進速度遠遠要比寧則遠的下屬軍官預估的要低,一來是因爲在遼東上船的時候,紀律散漫的生女直人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二來現在的大海是明人的天下,寧則楓同樣的不敢走那些熟悉的航道,他也只能繞道走一些從來沒有走過的路.寧則遠走陌生航道是爲了走捷徑加快行進的步伐,而寧則楓則是無奈地爲了安全起見而不得不走更遠的路.路程遠了,速度也慢了,如果寧則遠的艦隊能夠一路暢通無阻地趕路的話,他們便能在半路之上截獲寧則楓.
而此時雙方,對於彼此的行程自然都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