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京城,皇宮.秦風緊張地站在寢宮之內,天氣雖然涼爽,但他卻是滿頭大汗,緊緊地捏着拳頭,手心裡溼漉漉裡的皆是汗水.
這個世間,能讓他如此緊張的事情和事關自己的親人之外,已經幾乎不大可能有別的事情了.今天,閔若兮要生產了.
屋裡傳來的壓抑的呻吟聲讓秦風的心一陣一陣的抽搐,在生孩子這樣的事情之上,閔若兮即便武道修爲再高,此時也跟一個普通的婦人一般沒有什麼區別.
舒宛帶着幾名醫術高超的女醫師在接生,王月瑤也在內裡幫忙,舒暢則與秦風一樣候在外面,看着秦風的模樣,舒暢不由安慰道:”沒啥好緊張的,又不是第一胎,皇后有經驗了,這一次必然順利無比.”
秦風瞪了他一眼:”說好也是你,說歹也是你,早先你不是還說這個胎兒個頭比較大,生產起來會很費勁,有一定的危險嗎?”
舒暢怔了怔,”我這不是在安慰你嗎?再者,我早就提醒過你,要讓皇后多多活動,不要老賴在牀上一動不動.”
秦風頹然道:”你以爲我不知道啊,問題是,她不聽啊!”
舒暢攤了攤手,”那還能有什麼辦法呢?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舒宛現在經驗豐富,實在不行,把皇后的肚子剖開,將孩子拿出來再縫上,這幾年,舒宛沒少幹過這樣的事情,只不過事後在肚子上留下一塊疤而已.”
剖腹產嘛!秦風並不陌生,可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條件之下,讓人在自己的老婆肚子上動刀子做這樣的手術,他又如何放心得下?這樣的手術在前世,那絕對是小兒科,一個實習醫師說不定就能幹,但在現在,說出去絕對是駭人聽聞的大事.舒宛這些年做剖腹產,可不是每一個接受手術的人,都活了下來的.
狠狠地瞪了舒暢一眼,秦風轉頭又焦灼地看着寢宮緊閉的大門,每每看到有女醫生端着一盆血水走出來,他的身體就禁不住搖晃幾下.
“陛下,我覺得你心裡還有其它的事情.”舒暢看了他半晌,突然道.
被舒暢一口道破心事,秦風整個人不由一滯,沉默了片刻,道:”舒瘋子,你信鬼神嗎?”
舒暢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信個屁!要是真有鬼神的話,這些年來我乾的事情,只怕早就要被牛頭馬面給叉下十八層地獄裡下油鍋,過刀山火海了.”
瞅着秦風,他傲然道:”這些年來,我不知搶了閻羅王多少生意,你說要是鬼神真的存在的話,他能放過我?”
秦風默然,舒暢不信,他呢?
按理說,他是最不相信這一套的,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又無法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說沒有鬼神,自己是怎麼存在的?
“我說你到底在想什麼呢?”看到秦風這個模樣,舒暢更加的感興趣了起來,像秦風這樣的一個在沙場之上縱橫馳吒的將領,你說他相信鬼神,舒暢壓根不信.直接死在秦風手上或者間接死在秦風手上的人,只怕要以十萬爲單位來計數.
“我在擔心報應.”秦風訥訥地看着舒暢.”你知不知道,寧則遠正在我的授意之下,在馬尼拉海域大開殺戒,這一場大戰打下來,只怕馬尼拉哪裡死去的冤魂不知凡凡.按着國安部送回來的情報,算着日子,只怕就在這兩天,這場大規模的殺戮已經開始了.而恰恰在這個時候,兮兒要生產了,原本不是還要等上大半個月的嗎?咋就提前了呢?”
“提前個十來天有什麼好奇怪的?”舒暢哧地一笑,”你居然還信這個?怎麼?擔心你孩子生下來沒有**兒啊?你也不想想,你這輩子已經殺死了多少人了,你們一家子還不是一樣活蹦亂跳的,怎麼現在就惶恐了呢?哎喲喲,你別叉我脖子!”
聽着舒暢的話,秦風大爲惱怒,一把叉住舒暢的脖子便將他提到了一邊,論醫術,秦風給舒暢提鞋也不配,但論起暴力,一百個舒暢加在一起也不是秦風的對手.
舒暢摸着隱隱作痛的脖子,看着面色不豫的秦風,”你還真生氣了啊?看起來心裡的確是不大得勁兒,話說你在馬尼拉到底準備幹什麼?莫不是你準備將那裡的人斬盡殺絕?這不可能吧!”
秦風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地道:”這一戰下來,那裡死的人,只怕真要以十萬爲單位來計算,而且,這樣的事情,本來是可以不發生的,但我卻授意寧則遠促成了此事.”
“這是爲什麼?”舒暢不解地看着秦風,雖然這些年來死在秦風手上的人着實不少,但他也知道,秦風並不是一個噬殺的人.
“因爲大明需要牢牢地控制住哪裡.”秦風緩緩地開口:”馬尼拉海域孤懸海外,但他的地理位置卻又太過於重要,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他都是我們大明走出去的咽喉所在,而在哪裡長期駐紮大量的兵馬,顯然並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所以,我們需要用少量的人馬便能牢牢地控制那裡,要做到這一點,並需要那裡的那些島國之間矛盾重重,殺戮不斷.現在寧則遠所做的事情,就是這個.你可能不知道,隨着我們大明插手哪裡,那裡的經濟發展,人丁增加,實力正在一點一點的增強.”
舒暢默默的點頭.
“如果說以前我殺人或者發動戰爭,要麼是爲了求活,要麼是被逼不得已,但這一次,卻是我主動地去挑起矛盾,可以說是蓄意殺人了.”秦風覺得嘴裡有些發乾.
“那馬尼拉?”舒暢問道.
“馬尼拉因爲有洛一水和陳慈的關係,所以我還是讓寧則遠給他們留了一線機會,當然,削弱他們是必然的事情,如果馬尼拉不能把握這一線機會的話,他們的下場便會和芭提雅一樣.”秦風低聲道.
“月瑤其實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忘記那個洛一水,經常和我說起那個時候小水小水怎麼樣怎麼樣?這傢伙會死嗎?”舒暢突然問道.
“我不知道.”秦風搖頭,”或者不會,或者會.”
舒暢想了想,突然道:”你也別想太多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早作防範,也沒有什麼不對的,不謀一時者,何以謀萬世呢?你是大明的皇帝,爲大明着想,又能有什麼錯?馬尼拉那裡,說破天最多不過幾百萬人口,但看看大明有多少人,而等你擊敗了齊國一統天下之後,大明又有多少人?這些人才是我們的同袍吧,爲了自己同袍的福祉,做掉些外族人,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俗話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就算把這句話套用在一國一族之上,也應當是適用的吧?”
“話是這樣說,但內心裡,總是不得勁兒.”秦風嘆了嘆氣,”特別是一個新生命即將降生的時候,心裡就更不舒服了.”
“你想太多了.”舒暢輕輕地拍着秦風的後背,”作爲一個皇帝,你這是國謀,又不是私仇,就算老天爺有什麼不滿,最後也只會將這筆帳記在大明身上,而不會記在你個人身上.所以以後啊,只要在大明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幸福美滿,什麼罪孽也會被這樣的功勞沖淡了,大不了等以後天下太平了,給那個地方稍稍補償一些也就是了.”
秦風沉默片刻,覺得舒暢所說也極有道理,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話說如果寧則遠在哪邊如果競了全功的話,洛一水要麼給我老老實實地回來,要麼便死翹翹地倒在那片海域裡,這件事,你回頭要跟月瑤說吧?”秦風突然問道.
舒暢一瞪眼睛,”爲什麼不說?我有什麼不敢說的?我和月瑤的娃娃都多大了,這洛一水對月瑤向來都只是一場單相思,月瑤一直把他當成弟弟對待呢.就算是他死了,月瑤也最多不過傷心一陣子罷了.”
“你怎麼不和月瑤多生幾個孩子呢?這麼多年了,也就一個兒子.”秦風突然問道.
“這還不得怪你嘛,我的皇帝陛下.”舒暢氣哼哼地道.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秦風莫名其妙地看着舒暢.
“作爲你的商業部長,月瑤一年有多少時間跟我呆在一起?”舒暢不滿地道:”她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時間在外奔走,有時候好不容易回到越京城,偏偏我又公務纏身不在越京,一年之中,我們兩個倒是聚少離多,你說說,怎麼生娃娃?”
“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秦風失笑道:”不過這輩子呢,我欠你已經欠習慣了,且欠着吧.要不然你多找幾個侍妾吧?”
“你是想我家的葡萄架子天天倒吧!”舒暢哼哼道:”在這一點上,月瑤可不比你的皇后大度,還主動張羅着給你找女人.”
秦風大笑.與舒暢一席話,倒是讓他的心結去了不少,整個人也顯得輕鬆起來.說話之間,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之聲驟然傳來,一名宮女如飛一般地從寢宮裡竄了出來.
“陛下大喜,皇后娘娘生產了,是位皇子.”
秦風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身邊,傳來舒暢促狹地笑聲:”快去看看你兒子有不有**兒?”
秦風一轉身一個暴慄彈在舒暢的額頭之上,霎那之間,舒暢的額頭之上便多了一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