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之上,吶喊陣陣,煙霧騰騰,兩支步卒混戰在一起,圍繞着一個小小的充作山頭的土包進行着攻防作戰。遠處,樊昌站在高臺之上,觀察着演習的場景。
一個時辰之後,煙消雲散,防守一方的旗幟倒下,演習已經分出了勝負。看着勝利者站在土包之上歡呼,樊昌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
由閔齊提任守衛的部隊一方,全軍覆滅。
閔齊一屁股坐在土包頂上,滿臉沮喪之色,按照演習的設計,此刻,他已經是屬於陣亡了。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陣亡了,進入馬王集營地之後,每五天一次這樣的演習,他已經連續陣亡了五次,不論是扮演進攻的一方,還是扮演防守的一方。
“兄弟,不錯了。”一名和樊昌一樣蓄着大鬍子的致果校尉上前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指揮的都是新兵呢。”
“什麼不錯?還不是死了。”閔齊擡起頭,有些委屈,又有些憤怒地看着對方。“鄒奎,你都已經第二次幹掉我啦。”
鄒奎嘿嘿笑着,一屁股坐在閔齊身邊,“兄弟,你這都是新兵呢,我這麾下兩百人,那一個沒在戰場之上滾幾滾,這經驗嘛,就是慢慢累積起來的。還記得第一次嗎?我只傷亡了五十個,就把你幹了一個屁滾尿流是不是?這一次你再瞧瞧,按演習的規紀,我也傷亡大半了,只不過是慘勝而已。”說到這裡,他看着閔齊一頭正在收拾着最後殘局的一批士兵,眼裡露出豔羨之色:“話說你麾下可還真有一些厲害的傢伙,完全不像新兵,老到的很,這些人啊,前途遠大哦。”
聽了這話,閔齊更加的沮喪,鄒奎所說的這些人,哪裡是新兵啦,都是老子從烈火敢死營給他挑的人,看着年輕,其實都是老兵了,可即便如此,自己仍然五戰五敗。
早在來昌渚的路上,自己被樊昌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人偷襲,打了一個全軍覆滅,自己還不服氣,認爲樊昌這是吃裡扒外,肯定將自己營地的佈置泄露給了對方,才導致自己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現在,他卻是服氣了。敢情自己以前那些叔叔伯伯給自己講的東西,在這樣的地方根本就不實用,或者是大而不當,就像一個光鮮亮麗的豬尿泡一樣,被對方拿針一戳,啪地一聲便破了。
腳步聲響,閔齊擡頭看見樊昌大步走了過來。
與鄒奎一樣,他也是啪地一下彈了起來,在樊昌面前站得筆挺。進了軍營第一件事,就是對上級的絕對服從。這一點,閔齊倒是做得不錯,不管內心裡對樊昌有多少不滿,但樊昌治軍之嚴,與士兵對他有多少擁護,卻讓他不得不服氣。
樊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閔齊,破天慌地衝他笑了一笑,“不錯哪,能有這樣的成績,看起來你還是真用了心的。下一次,興許就能獲得一場勝利。”
“樊將軍,下一次演習,我真得有希望贏一場嗎?”
“還是有希望的。”樊昌點了點頭:“鄒奎是我麾下最能打的一個了,這一次演習,如果是換了其它隊,你本來是有希望贏的。五天之後,將會舉行再一次的演習。”
“樊將軍,我一定會贏!”閔齊用力地揮舞了一下拳頭。
“要是你們贏了,我便放你們三天假。讓你們好好地出去玩一玩,別看昌渚地方小,但馬王集卻熱鬧得很,這裡是齊明兩國交易的一箇中心之一,也有許多別處沒有的風光呢!”樊昌大笑起來。
閔齊眼中倒也露出了期盼的光芒。終究還是稚氣未脫的少年,對於新奇,還是有着向望之心。
“好了,現在各自收隊,先各隊自己進行復盤,總結,下午,各隊校尉集結,進行沙盤重演。”樊昌揮了揮手,道。
回到自己的公房,兩個傢伙便笑容滿面地湊了上來,頓時讓樊昌又惱火起來。
這兩個傢伙,現在一個充當自己的書記,一個掌管着自己後勤。
公房裡沒有其它人,兩個身着軍隊的人,對樊昌就沒有了半點恭敬,笑嘻嘻地道:“樊將軍,咱家公子這個年紀,算是天賦異稟吧?短短的一段時間,便能與你麾下的沙場驍將殺個難解難分!”
樊昌扁扁嘴,“咱們大明的皇帝陛下也是十六歲從軍,便已經將秦人殺得膽寒了,閔齊這算什麼?再我看來,也就剛剛及格吧。”
一人大笑:“咱不跟皇帝陛下比,就說樊將軍你吧,好像也差不多是這個歲數入伍的吧,你就說說,比你如何?”
樊昌頓時語塞,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是小兵一枚,跟在老兵身後吃屁呢!盯着兩個不討喜的傢伙,“真想揍你們一頓。”
“樊將軍,單打獨鬥,你可不見得打得過我們羅!”另一個笑吟吟地道。
樊昌臉又難看起來,單打獨鬥,他還真打不過對方。能充當高門大戶貴公子的隨身護衛的傢伙,武道修爲又豈是自己這個軍漢能比的?
“你們把我的書記和後勤官給調走了,到時候你們拍屁股一走,又給我來兩個新人,還真是給我添麻煩啊,要知道,磨合起來是很難的知道嗎?”看着這兩個笑嘻嘻的傢伙,樊昌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樊將軍不要着急嘛!”一人道:“那兩個傢伙算是走了狗屎運了,上頭可是把他們調去我們大明軍事學院深造去了,我們走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回來了。樊將軍,我們公子要是歷練有成,你也會青雲直上的。”
樊昌哼了一聲,不屑地道:“樊某人取功名,只向直中取,不從屈中求,自會去沙場之上一刀一槍拼回來,以前沒有你家公子,咱也從一個小兵升到了牙將,以後大明收拾齊國的時候,你們一定會聽到我的名字閃耀的。”
“但願如此!”兩人都是大笑起來。
雖然三人之間不對付,但在公務之上,這兩人卻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很多時候,比樊昌之間的搭檔還要做得更好,更重要的是,這兩個傢伙能從他樊昌不知道的渠道弄來很多好東西,這肯定是託了那閔齊的光,有好東西拿,樊昌自然也是樂見其中,比方說這一次他們便從武陵戰區給他們這支部隊弄來了最新的戰甲,據樊昌所知,這種戰甲,便是大將軍的親衛部隊都還沒有裝備,由此可見,這位閔齊身後的人的權力之大了。
有時候樊昌心裡也的確犯嘀咕,莫非這閔齊,當真是皇后娘娘的本家親人,閔氏現在是一蹶一振,不排隊皇后娘娘想要幫一把孃家人。如果是這樣,那也說得通了,大明的皇后娘娘可不是深宮婦人,即便是在大明軍隊之中,那也是有着深厚人脈和影響力的。
那兩個人看樊昌自然也是不順眼的,因爲這傢伙一直以來,就在想法設法地想將他們趕走,不過近期倒是慢慢地好了起來,主要是公子表演得不屈不撓,這傢伙也似被打動了,最重要的是,這傢伙在傳授一些最基礎的作戰經驗的時候,也是傾囊相授的,兩名來自越京城的護衛雖然不懂怎麼打仗,但這份眼力見兒還是有的。每次的演習,總結,覆盤,再演習,再總結,公子指揮軍隊作戰的水平,那是直線上升的。
所以雖然雙方還是心裡都有疙瘩,但至少已經不再相看兩厭了。
下午的總結經驗,沙盤復演,是閔齊最爲喜歡的事情,大家關在屋子裡,相互指摘對方指揮上的失誤,總結還有沒有更好的作戰方法,然後再在沙盤之上覆演,讓他對於軍隊的作戰要領領悟極快,更重要的是,閔齊對於大局觀的把握,比這個屋子裡所有人都強,在這樣的會議之上,他卻是不怵任何人,有時候還能讓所有人歎爲觀止。即便是樊昌,有時候也是大受啓發。這也讓閔齊充滿了成就感。
至少,我在有些地方,還是要比你們強些的,少年得意地想。
一整個下午便在爭爭吵吵之中渡過,然後各隊下去再進行訓練,摩拳擦掌準備下一次的演練,也只有在大批新兵入伍的時候,軍隊裡纔會這樣頻繁的進行操演,目的就是爲了讓新兵能儘快地提高戰鬥力,融入到整個作戰部隊之中,免得一旦發生戰事,因爲新兵的原因而拖累整個部隊的戰鬥力。
回到小妹居住的那個小院的時候,樊昌的心裡是愉快的。今年新兵的戰鬥力,提高起來比往年要快得多,這也多虧了那個貴公子帶來的那些敢死營的傢伙,有他們帶着,練着,新兵們的訓練可要比往年好太多了。畢竟是敢死營出來的,很多訓練的花樣自己都不會,便是再旁邊看着,也學了很多的東西。
有必要再把你們好好地榨一榨,榨得越狠,那些傢伙吐出來的東西越多,最後便宜的還不是自己人,哪怕他們以後走了,但學會的東西可不會忘.
樊昌在想着下一次的演習是不是自己親自下場,讓閔齊再好好地吃一場敗仗,逼着他們再弄出一些新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