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林很興奮,作爲一名曾經的齊國人,打到上京城來是他從成爲一名士兵時候就立下的宏願,現在他終於到了這裡,雖然他不再算是齊國人了.
“楚人擅守,果然名不虛傳啊,這個南大營的防守,很有章法呢!”賙濟雲觀察着遠處嚴陣以待的南大營.
“可惜只能是佯攻!”烏林很遺憾地道,”不然我還真想碰碰他們.”
“誰說只能是佯功?”賙濟雲眯着眼睛看着遠方,”大將軍不是說了嗎?是不是佯攻由我們自己掌握,要是你能一擊致勝,那佯攻可就變成真攻了.”
烏林睜大了眼睛:”我們可以傾力一擊?”
“自然!”賙濟雲微笑道:”你以爲這一仗僅僅是我們在打嗎?告訴你,爲了我們這邊,皇帝陛下親自指揮的中路軍直接進逼上京城,陳志華的西路軍向着定陵邑在運動.十幾萬大軍呢!再瞧瞧你後邊,天工署的徐大師帶着人親自押運着最新的投石機,弩車,上一次在相州,我們的霹靂火雖然威力極大,但射程卻不及老式的投石機,進攻之時,我們受到了壓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所以這一次徐大師們帶來的都是射程更遠的投石機,與霹靂火一起構成梯次遠程打擊.”
“我還以爲就我們南路軍在動.”烏林咋舌道,順着賙濟雲的手指看過去,一羣人正在忙碌地組裝着最新式的投式機.
“開什麼玩笑?這一仗,無論哪裡動都是牽一而發動全身的,等我們幹掉了陽陵邑,接着便是收拾定陵邑了,拔掉了這兩根刺,就能迫使上京城將外圍的兵馬,全都收縮回上京城去,那咱們就是關門打狗了.”賙濟雲微笑道.
“大將軍,那我可就要真打了!”烏林躍躍欲試.
“當然要先真打一陣,楊大將軍那邊等着收拾來自陽陵邑的援軍,但對方的騎兵,變數比較大,如果那邊不能得手,我們這裡再沒有收穫的話,這一仗就要勞而無功了.”賙濟雲緩緩地道.
“最好是三面都能建功!”烏林笑道.
“哪是最好!”賙濟雲大笑:”抱最好的希望,作最壞的打算,烏林,什麼時候你能做到這一點,那就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了.”
烏林用力的點了點頭:”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我給你掠陣!”賙濟雲微笑着看着烏林縱馬遠去.
這一次攻打南大營的是賙濟雲的嫡系部屬,三萬人馬改編而成的六個戰營,當然,所有的裝備也全都鳥槍換炮了,清一色的明式裝備,足以讓這支百戰勁旅戰力再上一層樓.
聶開林站在一層又一層的兵甲之後,南大營雖然沒有堅固的城牆,但多年經營,卻也是高牆深溝,自從相州戰役開始之後,南大營更是夜以繼日的加強着這裡的防守,來自上京城裡的苦力營,也不知有多少人永遠地倒在了這裡.
現在,他將迎來第一次考驗.
對面戰鼓之聲猛然響起,站在他的這個位置,很清楚地能看到一名明軍將領手持大旗,從一個個軍陣之前掠過,不知道在喊叫些什麼,但他所過之處,無數士兵便齊聲吶喊聲起來,一個又一個的方陣此起彼伏的吶喊聲,拉開了這一次進攻的序幕.
聶開林參加過多年之前的遠片齊國的戰役,那一戰,以楚國的失敗而告終,但聶開林等一衆火鳳軍將領,卻在那一場戰爭之中經受了血與火的考驗,對面的明軍,實際上就是多年這前的與他們交過手的那一支齊軍.
那一場慘敗是楚人的恥辱,聶開林準備着今天將這一次的恥辱地洗涮乾淨.
“南大營,會讓你們流盡最後一滴血!”他握緊了拳頭,不自覺地咬緊了嘴脣.
大營的高牆,原本是土壘的,但從年初開始,苦力營便開始採石來加固,現在,土牆的外圍,全都包上了厚厚的條石,牆上開着數個大門,現在大門全都洞開着,外面,是一排排的手持長槍大刀把士兵,在他們的前方數步之處,是一條深深的壕溝,溝內堆集着柴草,澆上了油脂.只要一支火箭,便可以將環繞着大營的這條壕溝,變成一道火牆,而壕溝的前方,則是一道土壘的半人高的牆壁,別小看這道牆壁,他不但擋住了敵人的視線,也是高牆之上弓箭手們殺敵的最好的標的.高牆之上,遍佈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和強弩.而在大牆之後,又是一排又一排隨時準備補充上去的刀槍手,再往後,便是一臺臺的投石機和石炮.大營之內,還有數千騎兵,那是南大營反擊,逆襲之時的殺手鐗.
鼓聲愈來愈隆,猶如天外雷霆,隆隆席捲而來,中間夾雜着明軍那特有的嘀嘀噠噠的軍號之聲,數個軍陣緩緩向前逼來.
明軍每個進攻軍陣,在五百人左右,一次性投入六個軍陣,便是三千人,散開在較長的戰線之上,使得他們的隊形顯得很是稀疏,最前面的士兵推動着數人高的大木排,這些木排很明顯是他們趕製出來的,有些上面甚至還有些帶着綠葉的枝丫都沒有砍乾淨,一根根碗口粗細的圓木被釘在一起,不僅能防備對面的羽箭,便是強弩直接命中,對於這樣的屏障,破壞性也不是很大.
看到那些推出來的木排,聶開林的臉色微變,他不得不佩服明軍的工匠們,因爲這些木排底下,居然裝上了一個個的小輪子,使得明軍在推動他們的時候,並不需要太大的力氣.
“等這些木排進入射程之後,所有的強弩,先對準他們射擊,投石機也瞄準他們,投擲油脂罐,然後再以火箭攻擊.”聶開林吩咐道.
明軍在鼓點聲中穩步推進,他們的隊形很散,是因爲他們必須要通過一段死亡距離,那是對方的投石機射距,密集的隊形會造成更多的傷亡,儘量地散開,會避免這些無謂的死傷,畢竟這是一場我攻敵守的戰鬥.
他們是戰場之上的清道夫,負責清掃戰場之上的一切障礙,替主攻部隊打開一條直接攻擊南大營的通道,歷來這樣的清道夫都是死傷最嚴重的,當然,他們也是軍隊之中最驍勇善戰的.接觸戰的第一次交鋒,無論對敵對我,在心理之上都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在他們的身後,是徐來帶領的天工署匠人們剛剛組裝起來的最新式的投石機,這些投石機已經不再完全採用木製了,整個底座都是鐵製的,下面裝上了輪子,輪子外面包上了來自海外的橡膠.長長的擲臂再也看不到繃緊的繩索和佩重的石塊,大大的底座之上裝配着的那個碩大的黑廂子,便是這些投石機最大的秘密所在.這些投石機移動迅速,十來個士兵推着這個龐然大物,輕鬆地跟在第一波攻擊隊伍的後方.
而在他們之後,纔是密集的一排排隊形嚴整的軍隊.
徐來親自跟在最前面的一臺投石機前,不時擡頭目測一下距離,當天空之中響起第一聲厲嘯,一個個黑影從南大營中升起,帶着呼嘯之聲砸向前進中的明軍的時候,徐來也是大手一揮,”就是這裡了.”
一臺投石機停了下來,四名士兵迅速從底座之上扳出四支鐵臂,鐵臂呈長方形,最前頭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孔,四根鐵釺插進去,幾大錘砸下來,整個底座便牢牢地固定在了地上.
“裝彈.”
一枚石彈被裝進了擲臂之上,兩名士兵站在底座的兩側,使出吃奶的力氣轉動兩個圓盤,圓盤中空,一個交叉十字鑲嵌其間.當這個轉盤再也無法轉動的時候,擲臂也就做好了發射的準備.
“射擊!”徐來厲聲吼道.
一名士兵揮動鐵錘,重重地砸在投石機底座前方的一個凸出來的小疙瘩.隨着他這一錘砸下,投石機的擲臂呼的一聲揚起,石彈劃過一道美妙的孤線,越過了進攻中的明軍,砸向了南大營,伴隨着轟然一聲響,石彈墜落在了高牆之前的壕溝這中.
“所有投石機,向前二十步,列陣!”徐來大聲吼道.
數十臺投石機立即向前運動,每隔十來丈的距離,便有一臺投石機伴隨着咣噹咣噹的大錘之聲被固定在了地上.
前方,第一波攻擊隊伍舉着推着大木排向前逼近,不少的木排已經在熊熊燃燒了,但士兵們仍然吆喝着推動着他們向前.一枚枚弩箭紮在木排之上,發出咣咣的聲響,每一次命中,都會讓木排劇烈的搖晃起來.
終於,一架燃燒的木排在捱了無數枚強弩之後,轟然倒塌,十數米高的圓木四散墜落,下面的士兵紛紛躲避,而楚軍的強弩則抓住了這樣的機會,從這個被漏出來的缺口之中,將弩箭拼命的射進來.
鮮血,開始在進攻的路上灑下.沒有了木排的遮擋,後面的明軍反而吶喊着加快了衝擊的速度.
也就在這個時候,明軍後方的投石機發出了轟隆隆的發射之聲,一枚枚的石彈越過了明軍,越過了壕溝,重重地擊打在了楚軍的高牆之上,高牆立時便搖晃起來,數架強弩被震落,倒是將下面的楚軍砸殺了不少.
聶開林的面色大變.因爲他看到,除了這些射程極遠的投石機外,明軍之中名氣更大的霹靂火正在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