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州,螃蟹灣,齊國水師基地。
巨大的工坊之內,一艘嶄新的三層戰艦矗立在船臺之上,披紅掛綵,這是萊州船廠製造出來的第二艘三層主力戰艦,較之製造第一艘的時間快了三分之一的時間,今日正是他下水的日子。下水之後,再裝上遠程攻擊武器以及最後的一些收尾工作,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萊州郡守丁聲明喜氣洋洋地與寧則楓並排站在高大的樓臺之上,俯視看着身下船塢之中巨大的戰艦,“恭喜寧統領啊,以這個速度,今年我們齊國水師,就可以基本成軍了。”
“遠遠不夠。”寧則楓的臉上似乎永遠也沒有笑容,“我們與明人相比,不僅在戰艦的數量之上無法比較,連質量也無法比較,更不用說明人還有五層戰艦,在大海之上,三層戰艦碰上了大明號這樣的龐然大物,除了逃,沒有第二條路可選。除非我們在數量之上擁有絕對的優勢。”
“寧統領太危言聳聽了吧。上一次咱們的戰船不是還擊沉了他們的撫遠號嗎?可見明人戰艦也沒有哪麼可怕?”丁聲明不以爲然地道,“咱們以這些三層戰艦爲主,輔以無數的小型戰船,蟻多咬死象呢。這一次擊沉了撫遠號,陛下可是歡喜得緊,寧統領要是再有一次兩次這樣的戰績,那可就名震天下了。”
寧則楓側頭看着丁聲明,有些無話可說,這傢伙對於海戰,完全就是十竅通了九竅,只剩下了一竅未通了。想要出言譏諷,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自己雖說被授予了水師全權,但丁聲明卻掌控着整個水師的財政大權,這當然是朝廷的制衡之策,寧則楓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本來就該這樣。樊新擊沉了撫遠號,在皇帝面前大大的露了臉,連帶着他,丁聲明都被皇帝嘉獎,爵位升了一級,眼下這位心思正熱切着呢。
“丁郡守,這一次能擊沉撫遠號,完全是天時地利人和我們都佔全了,這樣的好事不是時時都有的。明人的戰艦如同兩艘結伴而行,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拿他就無可奈何,如果三艘同行,我們就只能望風而逃了。如果碰上了明軍艦隊,我們除了退回到港灣之中藉助陸上遠程武器打擊之外,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想要與明人有一戰之力,我們至少得擁有十艘以上的主力戰艦和更多的輔助船隻,至少今年,我不覺得我們有這個能力。”
丁聲明臉色變幻,這幾天勃勃的熱情被寧則楓一瓢冷水澆了一個透心涼。
“第二船廠馬上也可以投入使用了,今年再造三五艘艦應當是沒有問題的。”他訥訥地道。
“但願吧,這就要看丁郡守的能耐了。”寧則楓道。“只要擁有了十艘主力戰艦,我們便可以出海去咬一咬這個硬骨頭了。好了丁郡守,時間差不多了,開始吧!”
丁聲明點了點頭,大步走到前方,從一名士兵手裡接過一把刀,揚手確在前方繃得緊緊的一根繩子之上,刀起繩斷,前方龐大的攔水門緩緩地打開了一條縫,海水立時倒灌而入。大門兩邊的士兵也立時開始拼命地轉動絞盤,兩扇大門越張越大,海水洶涌灌入船塢之內。
嶄新的戰艦先是略略傾斜了一下,然後開始劇烈的左右搖擺起來,隨着船塢內的海水越來越深,它終於穩穩地停在了水面之上。
金鼓齊鳴聲中,戰艦兩側探出的滾輪開始轉動起來,龐大的戰艦慢慢地向着船塢外駛去。
當他終於出現在海灣之內,將巨大的身姿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之中的時候,整個海灣內立時響起了響徹雲宵的歡呼之聲。
寧則楓的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絲笑容,第二艘戰艦的下水,終於可以讓他能夠帶領水兵們演練更多的海上作戰技巧了。
齊國水兵,對於海上作戰基本上沒有概念,過去一些所謂的水師將領,大都是在書本之上和故書堆中生搬硬套一些東西,真要上了戰場就是找死,而他的部下人數並不多,想要形成戰鬥力,不時短時間內可以辦到的。這也是他不得不採取養蠱練兵之法的原因所在。他沒有時間,等不起。
“丁郡守,請。”寧則楓向丁聲明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戰艦下水之後,還有一系列的測試來驗看這艘戰艦的一些常規能力。
兩人並肩離開了船塢,向着外面走去。
剛剛跨上馬背,港灣盡頭的蟹爪山樑之上,突然升起了數道筆直的狼煙,幾乎在同時,示警的鐘聲傳來。
敵襲!寧則楓身子一震,不假思索,打馬便向遠處的山樑奔去。丁聲明先是楞怔了一下,趕緊也打馬跟上。
警鐘之聲由遠及近,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整個螃蟹灣海港之中已是警鐘處處,無數的士兵從營舍之中涌了出來,向着左右蟹爪山狂奔。
半個時辰之後,寧則楓已經站在了海港水寨高高的城樓之上,極目遠眺,一艘接着一艘的戰艦逐次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他已經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戰艦之上飄揚着的面目猙獰的骷髏旗。
說來也是好笑,這天下誰都知道,現在海面上擁有這樣龐大艦隊的只有大明,但偏生他們還是打着海盜旗,而在海上一次又一次的交鋒之後,在明軍的海上陸戰隊一次又一次的上岸劫掠之後,齊國官俯的邸報之上,仍然將他們稱之爲海盜。
“大明號!”寧則楓咬牙切齒地道。
大明號那龐大的身軀一出現,寧則楓便知道,他的親弟弟來了,看來擊沉了撫遠號,讓他惱羞成怒了。
“所有戰艦,退回海港。”寧則楓冷然下令道。“防衛部隊,準備作戰。保護海港。”
站在寧則楓身邊的丁聲明,第一次看到了明軍龐大的艦隊,特別是那艘大明號,雖然隔着他還很遠,但那巨獸一般的身軀,已然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寧統領,他們不會當真進攻我們水城吧?”他抱着一線希望問道,“這是不是就是一次恐嚇?”
“丁郡守最好別這麼想。”寧則楓冷冷地道:“如果有機會,他們一定會很高興將我們萊州船廠徹底摧毀的。您現在不應該站在這裡看着,而是應當馬上返回郡城去,調集更多的郡兵,青壯前來支援,要是萊州水師基地有失,你,我的腦袋都會保不住,明人不殺了我們,陛下也會砍了我們的腦袋。”
丁聲明打了一個寒噤,“我馬上回去組織人手前來支援,寧統領,你一定要守住啊!”
寧則楓點了點頭,從看到大明號,他就很清楚,他的弟弟這一次親自來,絕對不是僅僅嚇唬他一下的,這是一場真正的戰鬥,如果自己守不住水城,萊州水師基地必然不保。
兩邊山樑之上漸次升起的旗幟讓他略感欣慰,從他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他就清楚寧則遠一定有一天會來這裡找他的,所以他從來沒有放棄過營建這裡的防守體系,在水師還沒有形成戰鬥力之前,防守,纔是他的主旋律。在左右蟹爪山上,無數的遠程武器,包括投石機,強弩,弩炮等密集程度足以讓任何人爲之咋舌,水城之前,人爲設制的暗礁將水道完全封鎖,只剩下了一艘戰艦通過的寬度,而現在隨着警號的升起,一根根粗大的鐵鏈沉入這唯一通道之中,也幾乎斷絕了對方的戰艦衝到水城附近的可能。
想利用戰艦正面突破萊州水師基地基本上沒有可能,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明軍的水師陸戰隊,他們會在萊州的任何一個地方登陸,然後從水師基地的後方發起進攻,而這,就要靠丁聲明來抵抗了。
近二十艘戰艦一字排開派在了海面之上,最中間的大明號如同鶴立雞羣,周立扶着欄杆,看着遠處的蟹爪山,在他所站立的這個高度,可以很清晰地看見對面那密如樹林一般的巨大的投石機,“寧統領,看樣子不好打呢,這是佈置了多少投石機啊?寧則楓這是有多怕我們來打他的主意啊?”
寧則楓哈哈大笑:“再多的投石機也是死物,周將軍,第一陣便由你來打前鋒,去探探風色吧,咱們在這裡與他們好好的玩玩。”
周立大笑:“好,那就與他們玩玩,左右咱們的目標不是這個水城。”
他身手矯健地躍下甲板,伸手抓住一根纜繩,如同一隻靈巧的猿猴一般溜到了水面,那裡,一艘小船正在等着他,跳上小船,他駛向自己的戰艦。
片刻之後,周立親自指揮着自己的戰艦脫離了大隊,向着蟹爪山駛去。他這是要去探測蟹爪山上敵人投石同的射擊距離,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活計,沒有幾把刷子真應付不來,只要一看對面那密密麻麻的遠程武器,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了,周立不太放心讓其它戰艦去,要是一個不小心捱上幾下又被幹沉一艘,那就成大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