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寧則遠一拳擂在大案之上,案上的筆墨紙硯跳了起來,跌得滿地都是.
“絕不能就這樣算了.”寧則遠臉色鐵青地看着倚在窗邊有一顆沒一顆地往嘴裡扔着炒熟的鹽豆子的周立道.”老周,你能想象馬振東站在中平號的甲板上看着慢慢下沉的撫遠號號淘大哭的樣子嗎?這可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是最早跟着你的部屬,剿滅過無數海盜,參加過馬尼拉海戰,負傷累累,我就從來沒有看過他掉過一滴眼淚.”
卡崩一聲嚼碎了一顆豆子,周立懶洋洋地道:”等他回來了,我還要揍他一頓,王八蛋,一個艦長,居然把自己的戰艦弄沉了.”
“非戰之罪!”寧則遠沒好氣地道:”這口氣你能咽得下去?”
周立兩手一攤,一隻獨眼瞪得老大:”不吞下去怎麼辦?那些小老鼠躲在角落裡,沒那麼容易找到,而去萊州,陛下又不許,寧統領,兩國皇帝馬上要在小石城見面,這是大事,不容破壞的.”
寧則遠獰笑道:”老周,陛下坐大秦號先去泉州,然後換船去荊湖,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老周,咱們去一趟萊州,跑得快一些,只需要十天,搶在兩國皇帝談判之前,去替馬振東出一口惡氣怎麼樣?”
周立嘎嘎地笑了起來:”既然寧統領敢擔這個擔子,那老周跑一趟,又算得了什麼?正如您說得那樣,馬振東怎麼也是我的老部下,我欺負他那是沒話說,他被別人欺負了,我自然想去找回這個場子.”
“這一次大明號也去.”寧則遠道.
啊!周立一怔,”寧統領,你還是別去了吧,我去幹這一票,陛下怪罪起來,你在上頭還有一個轉擐的空間,你要是去了,那可就不一樣了.”
“我的那個哥哥既然給我劃下了道道兒,那我就去好好的給他一個難以忘懷的教訓.”寧則遠冷笑道:”哪怕被陛下怪罪,我也覺得值得.”
“全軍出動啊?”周立摸着腮幫子上粗又硬的短鬍鬚,”這要個名頭啊!”
“演習!”寧則遠道.”一出海,我們去了那裡,還不是我們說了算.老周,機會只有這一次,幹完了這一次,接下來齊明之間要進入三到五年的和平期,這幾年裡,咱們除了在海上抓抓耗子,可就撈不着什麼正兒八經地仗打了.”
“既然統領拿定了主意,哪等皇帝陛下一離開寶清港,咱們就以演習的名義出海,先向葫蘆島方向航行一天,然後轉道向萊州.”周立走到海圖前,在上面劃出一道線,然後又猛然一拐,直指萊州方向.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大笑起來.
周立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豆子,走到窗邊看着遠處的大秦號,”真漂亮啊!”
寧則遠走到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別羨慕了,將大秦號給周寶楨,成爲他的旗艦,陛下有其它方面的考慮,大楚號,明年就可以下水了,那可是集我們大明造艦最新技術的最好的戰艦,你雖然拿到的晚,但拿到的卻是最好的,還有什麼不快活的?你是幫着陛下將水師從無到有發展出來的,陛下怎麼會忘了你呢?”
“理兒是這個理,可還是心癢癢的啊!”周立嘿嘿的笑了起來,”這一次出去,我們也正好將大明號這樣的五層戰艦與其它戰艦的作戰模式再摸索一下,看看還有沒有改進的地方.”
“永遠都會有改進的地方!”寧則遠道.”老周,這一次齊國人搞出來的這個狼羣戰術,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要有針對性地製造出一批速度更快,打擊性能更強的快船出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種船其實一直是用的,寶清船廠不是設計出了一種在內河使用的快船嗎?我覺得稍稍改動一些設計,便足以支撐在海上作戰.”
“這種船近海作戰還可以,但遠海航行的話,持久性不長.”
“統領,難道齊人的那些快船就能進入遠海作戰嗎?您別忘了,大海現在可是控制在我們手裡的,我們可以在一些島嶼之上佈置一些後勤基地,有了這些地方,便能支撐他們像更遠的地方突進,至於齊人嘿嘿,他們要是敢學我們,咱們就派戰艦去將他們的這些基地一一摧毀.”
“說得有道理!”寧則遠擊掌笑道:”是我糊塗了,像長生島那樣的地方,咱們就能在上面佈置一些後勤物資,然後依託哪裡,就可以有效地控制大片海域.”
“正是.”周立笑咪咪地道.”還有啊,寧統領,鶻鷹是一個好東西啊,兩隻是萬萬不夠的,咱們得多弄一些來.”
“只怕很難.”寧則遠嘆道:”陸地之上永遠是重點,即便有,恐怕也會盡量地先給陸軍,能弄到兩隻,已經不錯了,你沒有聽到陛下說是借給我們的嗎?求人不如求己,老周,咱們放出風去,大量地收集這種鶻鷹,姜盛不是要在我們這裡呆上一段時間嗎,他肯定是懂得如何訓練這玩意的,既然是借來用的,那就往死裡用,別吝銀錢,多多的賞賜,一定要將這門手藝學到手.”
“英雄所見略同.那些搞海貿的商人一個個都身家豐厚,交遊廣闊,神通廣大的很,我放出風去,誰要是不給我們可勁兒地想辦法,他在海上我們便能讓他寸步難行.”周立道.”只是這樣一來,恐怕這玩意兒也就會暴光了,齊人很快就能搞清楚這裡頭的奧妙的.”
“一步領先,步步領先!”寧則遠不以爲意地道:”你以爲就算咱們不這樣搞,鶻鷹這東西上幾次戰場,齊人便摸不清楚這裡頭的玄機嗎?這又不是什麼高深的玩意兒,只是看誰先想到而已.就這麼辦了.”
大秦號上,整整一層都被收拾了出來作爲秦風與閔若兮的居所.離開了越京城之後,閔若兮的情緒終於是好一些,此刻靠在牀上,看着正一邊燙着腳一邊看着奏摺的秦風道:”我覺得寧則遠肯定是咽不下這口氣去,這個人是十分冷靜的,但一涉及到寧則楓的事情,他絕對會去報復的.”
“我知道呀!”秦風笑吟吟地道.
“你知道?”閔若兮奇怪地道:”既然知道你不阻止嗎?”
秦風嘿嘿一笑:”爲什麼要阻止,我已經告訴了他,在我與曹雲談判的時候,絕不允許有破壞談判的事情發生,但在之前發生了什麼,我管得着嗎?他齊國人不也是擊沉了我的撫遠號嗎?”
閔若兮咯咯的笑了起來:”還以爲你真是大肚量,敢情也是小肚雞腸呢!”
“打了我的臉,自然便要打回來.”秦風冷哼一聲:”馬振東我知道的,那可是一個鐵骨漢子,他號淘大哭的模樣,不敢想,不敢想.寧則遠要是連我的這點心思都體會不出來,還配當我的水師統領嗎?”
閔若兮聳了聳肩:”你現在越來越有皇帝的自覺了!”
“當得久了,心思自然就多了一些.”秦風笑道.
“不過周寶楨所說的齊人很可能會襲擊商船一事,我覺得還是很有可能的,這事兒不得不防.海貿現在對我們大明的稅收有着極其重要的作用,如果受到襲擾,影響會很大的.”
“你想多了,商人追逐利潤是與生巨來的,風險愈大,利潤越高.而且以齊人的能力,也很難對我們的海貿造成太大的影響.嗯,對了,你知道王月瑤現在鼓搗的一門新生意嗎?”秦風笑着問道.
“她又有了什麼鬼點子?”閔若兮好奇地坐直了身子,大明做生意有兩大奇才,一個是王月瑤,一個便是耿精明,現在兩人一個是戶部尚書,一個是商業司的司長.
“與楚交惡之後,我們大明在楚國的商人蒙受了很大的損失,因爲當時發生這些事的時候,爲了保密,我們並沒有通知這些商人.不過這些商人中有一批人是行業聯合會的成員,事後,行業聯合會給了他們一定的補償.”
“這事兒我是知道的,不少人爲此傾家蕩產呢!”閔若兮點了點頭.
“王月瑤就是從這事之上得到了啓發,正在籌備的生意就與這個有關,她把其稱作保險行會.”秦風道:”這個女人的腦袋,的確與一般人長得不一樣.”
“保險行會,怎麼說?”
“很簡單啊,打個比方說,有個商人要做一筆生意,但是呢,風險很大,比方說很可能碰到強盜,有可能遭遇惡劣的天氣,這都有可能導致這個商人虧本,這個時候保險行會就登場了,你只需要交一筆錢給保險行會,那麼如果你因爲這些原因導至這次生意失敗,那麼保險行會就會賠償你.”
閔若兮眨巴着眼睛道:”這個保險行會這麼辦,不會賠本嗎?”
“怎麼可能賠本?”秦風大笑起來:”出事的概率必竟是很小的,這門生意,基本上就是大賺啊,你瞧好吧,這一次撫遠號被擊沉的消息傳回來之後,王月瑤一定會馬上推出海貿保險的,而那些海商一定樂意掏一筆錢來爲自己加一道保險.必竟相對於海貿的巨大利潤來說,交的這一點費用,完全不值一提.咱們大明的財政收入,又會多增加一條生財之道啊,而且這門生意可以擴充到我們大明的方方面面,簡直就是一坐挖之不盡的金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