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振東覺得倒黴透了.
昨日一場突如其來的海上風暴,讓他與其它兩艘戰艦失去了聯繫,平日看起來威風凜凜的龐大戰艦,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仍然顯得極其渺小,即便是他座下的這樣三層戰艦,在狂野的大海風暴之中,也如同玩具一般根本無法自主.一夜風暴過後,天氣重新放晴,但湛藍的天空之下,哪裡還看得見同伴的影子.
馬振東很擔心另外兩艘戰艦的安危,海上風暴他不是沒有遇到過,但像昨天那樣危險的,卻還是第一次.昨晚上每一次被海水託上天空,又每一次被壓到波谷,都讓他感到隨時會有傾覆的危險,戰船發出的呻吟聲,讓他時時擔心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散架.船要是真毀了,那戰船之上的人,在那樣的風暴之中,是絕對無法生存的.
一夜的奮戰,終於保住了戰船,但所有人也都疲勞到了極點.甲板之上,到處都躺滿了精疲力竭的士兵和水手.
馬振東卻還不能休息,因爲他必須要完全搞清楚戰船的損失.
“將軍,四個水密艙,嚴重損毀兩個,一個輕微受傷,現在正在搶修.”
“將軍,主桅受損,主帆沒了.”
“將軍,四臺霹靂火,兩臺沒了,掉進了大海里,如今只剩下左舷的兩個.”
“將軍,船上水兵失蹤了八人,他們都是昨天風暴之中在主甲板之上做事的人.”
“將軍,船上所有淡水都沒了.糧食也被水泡了.”
一名名士兵奔到馬振東面前,向他彙報着損失.馬振東忍不住長長的嘆氣,自己的這艘戰艦,基本上等於失去了戰鬥力了.
“燃起狼煙,看看能不能找到中平號和永平號.”馬振東吩咐道,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幸好還有太陽能讓他辯別方向,要是再來一個陰天,白天沒有太陽,晚上沒有星星,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海之上不辯東西,那纔是真的糟糕透頂了.”向北行駛,看看能不能找到島嶼或者陸地,好讓我們補充淡水.”
在大海之上,糧食沒了還能想到辦法,可以捕殺海魚裹腹,但要是沒有了淡水,那可就真是要命了.整艘戰艦三百多號人,缺水可是一個大問題.
戰船之上,一道狼煙筆直地升起,扶搖直上天空.在召喚同伴的同時,撫遠號艱難地在海上向北行駛.馬振東唯一慶幸的是,戰艦的動力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害,要不然可就慘了,現在大明的戰艦動力系統太過於複雜了,操作的人的確是少了,船速也比以前提高了太多,可是一旦損壞,修復起來也極爲麻煩.馬振東其實不太喜歡,因爲在他看來,越是精密的東西,越是容易出現問題,以前雖然要的人多,船速也慢,但只要有人,就不怕他出問題.
長生島,齊軍水師樊新站在島上最高處的一塊岩石之上,看着遙遠的天際那一道筆直升起的狼煙,臉上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一定是前段時間路過這裡的那三艘明艦出什麼問題了.十天之前,三支大明戰艦經過了長生島,那時的他,帶着一批齊國水師小戰船就躲在長生島內,他們是來海上尋找襲擊明艦的機會的,但前提是襲擊落單的戰艦,像這樣三艘結伴而行的戰艦,那是萬萬惹不得的,被他們發現,包圍,那基本上就是有死無生的下場.
所以他眼巴巴地看着那三艘戰艦揚長而去,那時的他,一直在祈禱這三艘戰艦不要想着靠上長生島,只要他們一靠近,自己就鐵定會被髮生,那就完蛋了.
幸運是,一切都沒有發生.
那三艘戰艦是往萊州方向去的,現在的萊州已經成了明艦重點照顧的對象,經常會有明人的戰艦成羣結隊的出現.明國水師沒有回去,樊新自然也不敢出長生島,他很有耐心,想等到這三艘明艦回去之後,他再回航.
昨天晚上一夜風暴,讓他驚魂未定,如果昨天晚上他的船隊還在海面上的話,現在估計都成了木板了.
一艘落單的明國軍艦,看到遙遠的海平面之上出現了一艘孤獨的明國戰艦的時候,樊新簡直樂開了花.三艘戰艦他惹不起,但一艘可就不一樣了,公子派自己出來,不就是要來練兵的嗎?死多少人不要緊,重要的是讓這些水兵經歷戰鬥,活着回去的人,纔是公子所需要的.
水兵們都是菜鳥,但樊新可是海上的積年老手了,大公子倒黴之後,像他們這樣的人,自然是受到池魚之殃,沒被二公子弄死,他已經感謝漫天神佛了,真是沒有想到還有翻身的那一天.現在大公子在齊國位高權重,一手把控水師,他這樣的一幫大公子的昔日得力手下,自然也一個個是混得風生水起.
“通知所有人,上船,準備戰鬥.”他興奮地跳了起來,向着海灣裡跑去.
整整三十艘小型戰船,近五百名水兵,便是現在他手裡的資源.樊新看着這些小型戰船,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這些船差不多都是一次性的東西,造船的材料差不多都是廢料或者沒有乾透的木料,在海上最多撐一年,不用敵人打自己都會散架,但用來煉兵,卻是物盡其用了.
十艘去了小島左側埋伏,十艘去了小島的右側埋伏,另外十艘在他的帶領之下,將正面去迎擊明艦.
那艘明國戰艦看起來受損嚴重,整個船隻向着一側微微傾斜,主帆沒有升起,速度看起來也不十分快,更重要的是,他們正在向長生島駛來.久在海上討生活的樊新自然知道他們來長生島是幹什麼的,昨日的那一場大風暴,一定讓他們受損嚴重,看到一個不小的島嶼,自然要靠上來補充,特別是清水.
馬振東看到長生島的時候,心裡也是特別的高興,長生島的出現,不僅代表着他沒有偏離航線多遠,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長生島上有他急需要的淡水.這條航線他是很熟悉的,因爲自從齊國在萊州設立了水師基地之後,萊州便一直是大明水師監控的對象,這條航線大明水師已經探測得一清二楚了.
戰艦的速度緩緩降了下來,馬振東下令將戰艦之上的四艘小艇放下去,撫遠號這樣龐大的戰艦是無法靠上去的.
當四艘小艇被用繩索放到一半的時候,馬振東看見十餘艘戰船從長生島內竄了出來,一時之間,臉色大變.
“狼羣,是狼羣,準備戰鬥,準備戰鬥!”他霍地跳了起來,大聲吼道:”拋掉小艇.”
來不及將小艇收回來了,這幾個月來,大明的戰艦在海上與齊國水師的這種戰船經常性的較量,這種小船速度奇快,更是靈活無比,船小好掉頭嘛,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確能跟大明戰艦帶來傷害.
前幾次的較量,都是以大明水師的勝利而告終,但那些勝利,都不是單隻戰艦作戰,至少也有兩艘戰艦互相配合.每一次雖然能擊潰對手,卻也有不少的敵人戰船逃了回去,從俘虜的嘴裡,大明水師也知道了寧則楓的這一戰術.
“狼羣戰術.”
水兵們在聽到馬振東的命令之後,毫不猶豫地揮刀砍斷了吊着小艇的繩子,幾艘小艇轟然落在水中,濺起漫天的水花.
撫遠號緩緩地後退,一邊後退一邊將龐大的艦身橫了過來,船上的遠程打擊武器霹靂火現在只剩下了右舷的兩臺,這使得他們的火力大減.
樊新站在船頭,在他清楚地看到撫遠號的時候,快活的大笑起來,他清楚地看到撫遠號的左舷空空如也.
“衝上去,接近他們,強弩準備.”他手舞足蹈地下達着命令,如果這一次能夠擊沉一艘明國戰艦的話,回去必然是會有重賞的,因爲這是齊國第一次在海面上擊沉明國水師戰艦.
轟隆一聲巨響,撫遠號終於將右舷對準了前方來襲的戰船,兩臺霹靂火同時發射,十數顆石彈飛上天空,向着正在逼近的齊國戰船落下.
如同受驚的一些雀鳥,十艘齊國戰艦忽地散開,一顆顆的石彈落在水中,一道道的水柱沖天而起,戰船在巨浪之中左搖右晃,卻仍然在頑強地向着撫遠號逼近.
馬振東臉色有些嚴峻,跑,現在他是跑不過的,即便是他的戰艦完好無損的時候,速度也不可能比上這些小船.
“燃三道狼煙.”他低聲道:”我們有麻煩了.”
在下達這條命令的時候,馬振東看見一左一右兩個方向上,又各有十餘艘小船向着自己逼來.
“向右前方加速前進.霹靂火全力發射.”既然逃不了,馬振東就決定向前,敵人要靠近自己,那就主動迎上去.
樊新大笑着,這艘戰艦已經是他的盤中餐了,哪怕是剛剛,一艘戰船被霹靂火命中從中斷爲兩截,他也沒有收斂起笑容.
“發射!”他怒吼道.
數枚尖頭鐵錘在九十餘步的距離之上向着龐大的戰船飛了過去,五枚落空,四枚卻正中撫遠號的左舷下面的船幫,木屑紛飛之間,幾枚尖頭鐵錘擊穿了船幫,讓船幫之上露出了幾個黑黝黝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