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州叛亂,已經持續了大半年的時間,從一開始的勢如破竹,到接下來的雙方僵持,再到最後節節敗退,局勢如同明朝所預料的一樣,在齊國朝廷將目光着重投諸到這裡之後,勃州便再也頂不住了.
齊軍以幷州,翼州兩地郡兵爲輔,以朝廷直屬的一支龍鑲軍爲主,三面進擊,向着勃州郡城步步逼近,在全力反攻之後的一個月之中,勃州絕大部分領土已經落到了朝廷手中.
黎陽縣城,餘秀娥縮在牆垛之後,不時探頭看一下城下的狀況,天空之中,無數的石塊正在四處橫飛,城頭之上,城樓早已經被摧毀,四處都堆滿了從遠處飛來的石塊.
黎陽縣城是勃州郡城之前最後的一處抵擋地點,勃州保不住了,這已經是不容改變的事實,除非是大明大規模的開始介入勃州,但這並不符合明國現在的戰略,在雙方簽定了和平協議之後,放棄勃州撤往大明,已經是不容改變的事實了.黎陽之所以還在拼命抵抗,只不過是要爲了勃州郡的撤退,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在黎陽負責防守的,便是由余秀娥率領的三千明軍.而攻打黎陽的,則是齊軍最精銳的龍鑲軍.這也是大明軍隊第一次與齊國最精銳的軍隊在戰場之上相遇.
餘秀娥與齊軍交過手,但那時與她過招的,是齊國的邊軍,齊國龍鑲軍,是齊國皇帝直屬,不論是裝備,戰鬥力,都要比邊軍高出一籌,三天打下來,雖然守住了黎陽,但餘秀娥也打得相當辛苦.
天空中的石彈仍在沒完沒了的飛着,餘秀娥乾脆翻了一個身躺了下來,齊人這幾天到底是造了多少投石機啊?幾天下來,城牆已經面目全非了,有些地方已經殘破不已,被用沙袋壘起來堵住了缺口.
最後一枚石彈在地上彈了幾下之後,如山一般的吶喊之聲響了起來,餘秀娥一骨碌爬了起來,順着綽起了放在一邊的大刀,齊軍離着城牆已經很近了.
用不着她發出指領,城頭之上,一塊塊被橫拉開的魚網,綢皮連帶着上面的石頭被扯開,露出了下面傷痕累累的霹靂火.爲了抵禦石彈,這些霹靂火的上方,被拉起了一層層的魚網,一匹匹的綢布,這些東西自然不能完全攔住石彈,但卻能有效的降低石彈的攻擊力,霹靂火的外殼都是用鐵打製的,失去了絕大部分衝勁的石彈對他造成的傷害就有限了.
“發射!”身後傳來了軍官有些嘶啞的吼叫聲.隨即霹靂火的嘯叫之聲便響了起來,數十臺霹靂火同時發出怒吼,城牆之上幾乎再也聽不到其它的聲音.無數的石彈瞬間便從城頭之上向着城下正在進攻的齊軍飛去.
因爲已經決定要放棄勃州城了,所以勃州城內絕大部分的霹靂火已經盡數移裝到了黎陽,是以這裡的防守強度,要遠遠地超過了齊軍的估計.
霹靂火最強大的攻擊力其實是他們的鐵彈,不過現在爲了追求射速,自然就放棄了鐵彈而改用了石彈,反正現在城頭之上石頭多得很,稍加打磨便可以直接使用,數十臺之中,只有兩三臺仍然在發射燒紅的鐵彈.
三天的戰鬥,龍鑲軍對於城頭之上的霹靂火的性能也已經相當熟悉了,之所以趕製瞭如此之多的投石機,就是想要將這些霹靂火幹掉,不過現在看起來,效果並不佳.
餘秀娥看着城下的齊軍,對於城頭之上霹靂火的攻擊效果也是大搖其頭,齊人制造了相當多的簡陋的蒙衝車,士兵們躲在蒙衝車下向着城牆逼近,霹靂火射出去的石彈落在這些碗口粗細的綁制在一起的蒙衝車車頂之上,除了發出啪啪的一些聲音之外,基本上無法大量殺傷敵人,真正給敵人造成巨大傷害的,還是那些燒紅的鐵彈.
只要鐵彈落到這些蒙衝車上,要麼便是砸斷,要麼便是引發大火,迫使那些齊人從蒙衝車下逃出來.
不過可惜的是,鐵彈的儲存是有限的,在齊人沒有發動總攻之前,餘秀娥還不想將最後的底牌亮出來.
身後,士兵們正在瘋狂地將城頭之上凌亂的石頭,雜物清理開,一臺臺弩機被從藏兵洞中搬了出來,安裝在了城頭.
“準備作戰!”餘秀娥厲聲喝道.
城下,已經走過了霹靂火射程的齊軍,從蒙衝車下衝了出來,擡着一架架雲梯向着城牆衝來,在霹靂火的猛烈打擊之下倖存的數架攻車車,亦在步步迫近,攻城車上安裝的十數臺強弩每一次的發射都會讓其猛烈的搖晃起來.一支支的弩箭深深地扎進了城牆,落在地面,這些弩機對於牆頭之上的明軍威脅極大.
“強弩,覆蓋射擊,給我打掉他們.”一名軍官吼叫着,就在剛剛,數名明軍被一支攻城車上飛來的弩箭給串成了血葫蘆.”瞄準他們,一個一個打.”
城頭之上,數臺強弩擡起了機頭,與齊軍的強弩不同,明軍的強弩一次發射三支,射程要近上許多,但射速卻要更快.其實明軍的武器都有着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追求射擊的速度,強弩如此,弩機如此,霹靂火也是如此.
數十支強弩呼嘯而去,離城牆最近的一臺攻城車搖晃起來,發出了吱吱呀呀的怪叫之聲,在車上齊軍士兵的驚叫聲中,轟然倒塌下去.
咣咣的聲音不停的響起,那是一臺臺的蒙衝車帶着巨大的衝擊撞擊在了城牆之上,整個城牆似乎都在搖晃,一架架雲梯被搭上了城牆,城下的齊軍冒着如雨的弩箭,一手舉着盾牌,一手提着鋼刀鐵矛,向着城頭攀爬,不時有人被射中慘叫着從雲梯之上提下去.
“斧頭,推杆.”有軍官在吼叫.
身材強壯的士兵揮舞着斧頭衝了上去,猛力揮動大斧,斬在雲梯之上的鉤子之上,將鉤子斬斷,隨即一根根的推杆頂住了雲梯,數十名士兵齊聲怒吼發力,將雲梯遠遠的推離城牆,正在雲梯之上的齊軍,下餃子一般的從雲梯之上掉了下去.
餘秀娥全身盔甲站在城頭之上,明軍的作戰體系相當完善,各部軍官各負其責,並不需要她這個最高指揮官事事過問.她此時的作用,更多的倒是鼓舞士氣而已.不過像她那樣招搖地一身大紅披風地卓立在城頭,倒也是極其少見.
當然,她也招來了如同飛蝗一樣的箭支.
一般的羽箭她根本理都懶得理,從遠處飛來的箭支到了她這個地方,力道基本上已經極小了,射在她的盔甲之上,除了發出幾聲叮叮噹噹的響聲之外,連撓癢癢都顯不夠,只是偶爾有弩箭飛來,她纔會揮動大刀,將其一斬兩斷.
將是兵膽,有這樣一個作風狠辣的大將這樣站在城頭,而且這位大將還是一個女子的時候,城頭之上的明軍,自然是雄心荷爾蒙爆棚,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遠處,齊軍指揮,龍鑲軍將軍張衡盯着城頭之上的那個招搖的大紅披風,嘴角抽搐了幾下,仗打到現在,對於對方的身份,他自然早就清楚無比了,城頭之上,雖然打着周曙光的旗號,但與他作戰的,卻是明國的士兵,這一點,他清楚不已.
這幾天來,對他的信心的打擊是巨大的,一萬龍鑲軍,再加上沿途徵用的青壯,他的軍力多達兩萬人,卻被死死的擋在了黎陽城外,數天攻擊,一無所獲,倒是死傷累累.黎陽就如同一塊大海之中的礁石,雖然搖搖晃晃,卻就是屹立不倒.
“這個女人叫餘秀娥,本來是我們大齊人,後來嫁給了明人黃豪,也就是明帝秦風的麾下被稱爲和尚的傢伙,現在是明軍銳金營的主將.”身邊,一位熟悉明軍編制的將領低聲介紹道.
“我管她是誰.”張衡低喝道:”派幾個人混進士兵之中,殺了她.”
“張將軍,據我們所知,餘秀娥武道修爲極高,起碼是九級中的修爲,我們軍隊之中,並沒有足以能夠殺掉她的高手.”身邊傳來了一個無奈的聲音.”派人去刺殺她,徒然是給她增添戰功.”
聽了這話,張衡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陛下是怎麼想的,如果能派給我一個宗師級的高手,黎陽早就拿下了.”
身邊的人都是啞然,宗師級的高手不是阿貓阿狗,能招之即來,呼之即去.
“攻上城頭了,攻上城頭了!”有人高聲歡呼起來,但旋即,聲音又啞了下來,剛剛突破上城頭的齊軍,在那個紅色的身影如飛天將軍一般從天而降之後,頃刻之間,便被一一斬殺在了城頭.
第一波進攻很快就無疾而終,進攻的齊軍又如同潮水一般的退了下來,只在城下留下了一地的殘骸.
“準備第二輪攻擊.”張衡臉色鐵青地道:”幷州翼州兩路郡兵,已經快要抵達勃州城下了,要是讓他們先到勃州,我們龍鑲軍的臉也不用要了,大家找一根繩子吊死算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