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雲更關注的是明朝的那些老牌戰營,在他看來,那些部隊纔是明軍的精華,對於李小丫這樣的新晉將領並不熟悉,但如果是鮮碧鬆的感受就大不一樣了,這兩年,李小丫這個名字,可是帶給他太多的不痛快的記憶.
在邊境之上,兩方軍隊越境騷擾那是家常便飯,今日你幹了我一下,趕明兒我想千方設萬計也要找回場子來,這就導致了邊境之上大規模的戰事沒有,但小規模的衝突卻幾乎天天在發生.要是算起總帳來,流的鮮血,也不比一場大戰就少了多少了.只不過,齊人流得血更多.
而造成這種局面的,就是明軍的佈置以及桃園郡守賁寬的策略了.大量的秦國移民,蠻族移民被賁寬放在了最前沿,對於這些人來講,大明給他們建了房子,分了土地,工具,牲畜,讓他們有安身之地,有了立命之基礎,他們自然感激涕零,他們更是雄心勃勃的想用自己的勤勞換取未來幸福的生活,對於處在邊疆衝突之地,他們並不太在乎.這兩個地方來的人,從血源裡就流着一股子好鬥的氣息.
賁寬在建設這些屯墾點的時候,便有意地將這些屯墾點建設成了一個個的防守嚴密的聚地,每一個村落,就是一個城寨,雖然圍牆並不高,但就足以應付小股敵人的騷擾和侵襲了,而且賁寬說服了大將軍吳嶺,將大量的明軍淘汰下來的武器分發給了這些村民,使他們擁有自保之力,而一些退役明軍被派到這些村子成爲武官,也使這些村民擁有了一些最基本的戰鬥意識和戰鬥技巧.
當這些完成之後,齊軍的侵襲便變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因爲每一次的侵襲,對他們來說,就是一次攻堅,討到好處的希望少之又少.付出的與收穫的完全不成正比.
但反過來,明軍跨境的侵襲,卻給齊人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傷害.而這些侵襲的主要實施者,便是由李小丫指揮的騎兵逐電營.
明軍逐電營的作戰風格千變萬化,毫無規律可循,鮮碧鬆不是沒有設下一個又一個的陷阱希望能擊破這個難纏的敵人,至少讓他們不再如此肆無忌憚,但他卻從來沒有成功過,對方的將領對於戰場上的陷阱似乎有過一股讓人難以相信的直覺和敏銳的判斷.
最讓鮮碧鬆難堪的是一次李小丫以小股部隊入侵,在進入常寧郡之後,突然彙集在一起,長途奔襲打下了常寧郡治下的一個縣,一把火燒了那裡的縣庫,生擒活捉了那裡的縣令和駐軍將領,他倒沒有殺了這些大齊官員,卻將他們一個個剝得赤條條的倒吊在城樓之上,當鮮碧鬆趕到的時候,李小丫和他的騎兵早就溜得不知蹤影,而那一個赤光溜溜倒吊在城樓之上的官員,讓鮮碧鬆氣得幾乎吐血.
這人雖然極其年輕,但卻極度難纏.如果說大明軍隊的另一個騎兵將領於超的追風營擅打硬仗,是一隻長了翅膀的猛虎的話,那李小丫的逐電營便是一隻狡滑的狐狸,總是出現在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如果要選一個對手的話,鮮碧鬆希望碰到的是於超而不是李小丫.這個有着一個女人名字的將領如同蛇蠍一般的惡毒.
李小丫看着越來越近的曹雲一行人,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曹雲自然也在審視着他面前的這支騎兵,他不能不注意,因爲大明只有兩支成建制的騎兵,一個是成名已久的於超,是跟隨秦風起家的重要將領之一,而這個李小丫卻是一個後起之秀,但只消一打量這支騎兵,曹雲就有毛骨悚然之感.
數千騎兵的陣容,紋絲不亂,不聞人聲,馬上騎士極其平靜,看不到什麼興奮的感覺,曹雲甚至感受不到什麼殺氣,但真正懂兵的人卻知道,這樣的部隊是最難惹的.他們的冷靜,就是他們最大的特質,這樣的軍隊從來不會頭腦發熱,他們總是能冷靜地尋找到敵人致命的弱點,然後像餓虎一樣撲上去撕扯敵人的要害.
與前面的這支騎兵比起來,他們後面的那支步卒就明顯要差了不少,能股熊熊的戰意,曹雲雖然隔得很遠,也能嗅到那股殺意.
這樣的一支部隊,這樣的一個年輕人是如何調教出來的?
他突然想起了秦風,當年起家之時,秦風也和這個李小丫一樣的年輕.
他在沉思當中仔細地審視着這支部隊,似乎比起龍鑲軍來,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得出這個結論,讓他暗自心驚.
他忽然覺自己要重新審視明軍的戰鬥力.作爲與逐電營齊名而且資格更老,戰事打得更多的追風營,又該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
李小丫突然舉起了他手裡的馬槊,在曹雲即將走到他面前的時候.
“迎客!”他大聲吼道.
“殺!”剛剛還安靜無比的數千騎兵在李小丫的話音剛剛落地的時候,齊唰唰地舉起了手裡的馬槊,異口同聲的吼了出來.
數千人同聲吶喊,他們胯下的戰馬,也似乎在這一瞬間被激活,仰頭長嘶,剛剛還安靜的軍陣瞬間就活了起來.
受到前面騎兵營的突然爆發,後方的步卒也被立時帶動了起來,不由自主地跟着吼了起來,一時之間,殺的喊聲,從一個軍陣傳到另一個方陣,經久不絕.
曹雲久經大陣仗,自然不會被嚇到,他只是有些驚訝地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李小丫,倒是他身邊的賁寬被嚇得身子一抖,險些墜下馬來,身子一陣搖晃,一把抓住馬鞍子這才穩住身形,不由惱火地看了一眼李小丫.
吳嶺也是眉毛一挑,這個戲碼,可不在他的意料之內.
李小丫策馬上前,將馬槊奪的一聲插在地上,雙手抱拳,大聲道:”大明逐遇營李小丫,見過貴客,貴客請!”
策馬往旁一讓,嘩啦一聲,在他身後,騎兵們齊唰唰地將馬槊一搭,馬槊之上的留情扣準確地互相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狹窄的僅供一個通過的通道.騎兵們一手舉槊,一手扶着腰間的馬刀,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拔刀而斬的意思.
曹雲瞟了一眼吳嶺,這個黑黑瘦瘦的傢伙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曹雲卻很清楚,這肯定不是吳嶺的安排,這個傢伙不會玩這樣的小把戲,剛剛自己身邊的賁寬險些被嚇得掉下馬去就是一個明證,很明顯,自己對面的這個年輕的將領頑心大發了,看起來,他還並不是特別成熟,在未來,這或者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弱點.
他笑了笑,”好一個待客之道.”
李小丫臉上笑容斂去,聲調也變得冷了起來:”朋友來了有美酒,要是豺狼來了,迎接他的自然是刀槍.槍林在前,刀鋒在側,親王殿下可敢走一走?”
曹雲笑着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摧發便行,徑直向着馬槊搭成的通道行去.
賁寬趕緊跟了上去,吳嶺策馬走過李小丫身邊的身後,壓低聲音斥道:”回頭再收拾你.”
李小丫咯的一笑,”敵人就是敵人,何必惺惺作態?”
“你懂個屁!”吳嶺丟下一句話,拍馬趕了上去.
曹雲坦然自若的穿越槍林,在他身後,賁寬緊緊相隨,低聲的解釋着什麼,曹雲也在滿臉笑容的迴應,吳嶺趕過去的時候,一把把馬槊迅即地收了回去,他們可沒膽子在大將軍的腦殼頂上架槍林.
看着他們的背影,李小丫呸了一聲,”什麼親王,故作高深,很厲害麼?總有一天,我李小丫要割了你的腦袋當球踢.”
李小丫成爲統兵大將的時候,曹雲早已經退居二線,在桃園郡呆了幾年,他更多的是與鮮碧鬆和他麾下的將領打交道,對於曹雲,他的確是不清楚.他可真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老人,那可真是一位響噹噹的人物,也只有李小丫這樣初出茅廬的小傢伙,纔敢無視於這樣的風雲人物,反而想着要怎樣收拾他了.
“小傢伙不懂事,親王殿下別放在心上.”吳嶺不得不爲李小丫的無理道歉,不管怎麼樣,眼前這位親王殿下在戰爭史上的地位不是值得他尊重的.
“無妨,赤子之心,可喜可嘉,他讓我想起了我年輕的時候,一樣天不怕地不怕,天第一我第二,似乎萬事萬物都不在話下,不過人年紀越大,膽子反而就越小了,就像你我一般.但願這個小傢伙的心氣一直這樣高.”曹雲笑吟吟地道.
“他會一直有這樣的心氣兒的.”吳嶺不軟不硬地回了一句.曹雲這話是有另一個含義的,一個人也只有在受到不斷的挫折之下,這心氣兒纔會被硬生生的打磨下來,曹雲是說李小丫以後會受到挫折,自然是在對齊戰爭之中遭遇失敗,吳嶺當然不願意承認,馬上給懟了回去.”如果您不是急於趕路而是在鮮碧鬆將軍哪裡多待一些時日,便會聽到很多關於他的事蹟.鮮將軍對他可是頭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