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是無限的,但歡樂的時間卻有限制。畢竟他們是軍隊,戰鬥的任務雖然結束了,但接下來還有一大堆的善後的事情要做。自來大戰之後必然有大亂,大亂能止方纔是大治的開始,明天,他們還要忙碌地開始新一天的工作,所以午夜剛過,所有狂歡的士兵便在一聲聲的號角聲中,迅速地收拾了剛剛慶祝的場地,有序地返回了自己的營地。
三通鼓響之後,喧鬧的雙聯城便立時陷入到了寂靜當中,唯有巡邏的士兵整齊的腳步聲以及外圍巡邏馬隊的馬蹄聲響起。軍官們穿梭在自己所屬部隊的營房之中開始查房,喝斥着那些餘興未竭的傢伙們趕緊閉上眼睛睡大覺。
要繼續慶祝,便要等到明天晚上。
秦風也在美美的燙了一個腳後爬到了牀上,放下了心中的那個心思,這一覺自然也就睡得香甜。
是啊,這是一場大勝,自己定下的洪偉目標,已經走完了三分之一,雖然離目標還很遠,但終歸是順利的完成了第一階段的任務。自雁山起兵以來,歷經九個年頭,吞一國,滅一國,改變了數百年來這片大陸之上固有的格局,足以讓自己感到驕傲了。
像李清大帝那樣十個年頭便一統大陸的宏偉壯舉,開天闢地,也不過就那麼一遭,也就只那麼一個人罷了。
或者我能成爲史上第二。在入睡之前,秦風美滋滋地想着。
兩人所處的時代不一樣,面臨的困局也不一樣,李清大帝面對的是一個雖然龐大但卻腐朽到了極步的帝國,所以他壯大之後,是直指對方心臟,一戰功成,毀滅了對方最後的主力之後,那個龐然大物便轟然倒塌而再無反抗之力。而現在自己面臨的情況,卻要比大帝那個時候的樣子要困難得多呢。
齊國雖然已呈老暮之像,但齊帝卻正在挖瘡療毒,楚國雖然已經是千瘡百孔,但卻還有那麼一些底蘊強自支撐,自己想要學李清大帝那樣乾的話,只怕死得很難看。
唯有先夯實自身,然後以強大的力量,一步一步的平推過去,纔是最好的辦法。
再說了,當年李清大帝最後的那一戰,有着太多的疑點,他似乎很有底氣啊!但現在秦風即便合併了過去的越秦兩國,在面對齊國這個大傢伙的時候,仍然未免有些心虛。要不是有着楚國的牽制,要不是他們內部問題重重,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團結而完整的齊國的時候,只怕自己的景況就有些難看了。
真要是那個樣子,說不定被平推的就是自己。
當然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自己已經有了強悍的實力,而齊國曆經了這數年的戰亂以及內部的矛盾,也不過是剛剛開始恢復元氣而已。
自己終於還是利用一切手段,爲大明爭取到了最需要的時間。
接下來,自己要休養生息,當然,也還要不停的給齊國搗亂,勃州便是接下來最爲重要的一環。
齊國會怎麼做呢?他們是繼續對自己不屑一顧,專心於自己國內的調整,還是會正兒八經的開始與自己對局呢?
他們不會再坐視自己強大,一定會出手。而這一次兩家爭奪的地方,恐怕就是楚國了。
四強對峙變成三國鼎立,而其中有一個又虛弱無比,理所當然的會成爲另外兩個對手的眼中美食。楚國土地肥沃,人丁衆多,出產豐富,着實是一塊大肥肉啊。
清晨的軍號之聲將秦風從夢中驚醒,這段時間呆在軍中,他又迅速地找到了當年的感覺,軍號聲起便會下意識的一骨碌地從牀上爬起來。不像在宮中的時候,最早還會聞雞起舞,可後來卻是愈來愈懶了,特別是喜歡賴牀的閔若兮,對於他起得絕早一直是深惡痛絕的,從去年冬天便開始整治他這個習慣,一旦李清要起早,她立時便會機敏的如同八爪魚一般的纏住李清然後裝睡。
李清自然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閔若兮的,便也只能瞪大眼睛躺在牀上。這樣的日子久了,秦風便也不自覺的貪念起那溫暖的被窩,特別是在大冬天裡,相互依偎在熱熱乎乎的被子裡的那種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
秦風有時候感到閔若兮這樣的女子,一定是上輩子積了什麼德,所以這輩子基本上幹什麼都一帆風順,雖然爲了自己也吃了幾年苦,但那不過是主流之中的小節而已。像閔若兮這樣的傢伙,居然也能順風順水莫名其妙的修練到了宗師的境界,當真是老天不開眼啊!不像自己,爲了到今天這個地步,在生死線上掙扎了多少年吶!
閔若兮就完全是老天爺放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對照物啊!成心讓自己嫉妒。
走上城樓看向雙聯城外面,這個原本並不大的要塞小城,因爲明軍在這裡存在的時間過長,已經變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城市,一座座巨大的倉庫,營房,傷兵營,從眼前一直延伸到遠方,等到大軍撤走,這裡將會變成通往雍都的一個重要的節點,會有更多的人在這裡安居下來。
軍隊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全副武裝地開始了每天例行的早訓。戰爭期間,訓練基本上是取消了的,但現在戰爭一結束,軍隊的長官們,立馬便恢復了平常的慣例。大勝之後太過於放鬆並不是好事,秦風很高興自己的將軍們並沒有忘乎所以。另一部分則準備開始日常的工作了,繼續向着雍都城運送各類物資,安撫,剿匪,收攏流民等等例行工作。
戰爭結束了,但國內向雍都運送物資的行動還遠遠無法停止下來,雍都這一帶被摧殘得太厲害了,需要極長的時間才能撫平傷痕。好在青州,虎牢,新桐,興元,丹陽這些地方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恢復,到了今年秋收之後,便會喘過氣來了。
稍遠處的戰俘營裡很安靜,那些戰俘們也起來了,此刻正安靜地或站或坐在柵欄之內,觀看着明軍做事抑或是訓練。秦風知道是何衛平在主抓這事兒,看起來他還是有幾把刷子的,雷霆軍的戰俘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安靜是好事,說明他們已經準備接受他們的命運了。
一直以來,秦風便認爲秦國人是極好的兵種,這與他當初在落英已脈之中與秦國邊軍打了多年仗有關,那種勇悍是刻在骨子裡的,只不過馬越將一副好牌打亂了而已。
這些雷霆軍更是秦軍之中的精英。此戰過後,大概兩萬雷霆軍放下了武器,這些人秦風是極其看重的。
當然,現在還不能將他們整編入軍隊。與邊軍不同,雷霆軍對秦國,對馬氏皇朝着更深的認同感,而秦國的邊軍,更多的是認他們的主將。
先讓他們解甲歸田,讓他們好好的體會一下當一個大明的百姓的那種優越感和幸福感,讓他們徹底忘記過去,認同現在,並對大明產生了強烈的歸屬感之後,纔是重新徵召他們入伍的時候。
那時的他們,將爲大明而戰。
這便是秦風在會議之上一口否決了何衛平馬上要將這些雷霆軍編入明軍建議的原因所在。邊軍他可以接受,因爲邊秦國邊軍就是貧窮的代名詞,他們對於國家的認同感極差,基本上是由一些吃不上飯的傢伙,迫不得已才加入軍隊去當一個名正言哪的強盜的,自己能給他們的很多,他們這纔會迅速地產生凝聚力,生怕因爲自己的不努力而失去現在的美好日子。
雷霆軍就不同了,他們擁有過許多,現在卻都失去了。要讓他們認清並適應這一過程,更要讓他們認清,只要他們能轉變觀念,那麼過去他們在秦國擁有的東西,在明國他們同樣能夠擁有,甚至還能得到更多的時候,才能放心的將他們納入軍隊。
而這,需要時間。
現在,秦風也有了時間。
身後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秦風的思緒,轉過頭來,看到田康一臉嚴肅的向着自己走來,兩眼之中佈滿了血絲,一臉的疲憊之色,很顯然昨夜一夜沒有睡覺。
“有消息了?”他徑直問道。
田康點了點頭:“陛下,鷹巢找到了那支軍隊的蹤跡,據估計有數千人馬,肯定便是馬超帶着的那支軍隊了,他們是在向青河郡方向挺進。”
“青河郡?”秦風的眼神一下子凌厲起來。
“陛下,卞無雙走後,青河郡完全處於一片權力的真空,我們往哪裡也只是派了一些文官,可以說,對於馬超的軍隊,毫無抵抗之力。相信很快,我們便會接到那個方向上的報告了。而臣更懷疑的是,青河郡也不是馬超的終點。”田康看着秦風,鄭重地道:“陛下,我們似乎要有一個大麻煩了。”
“於超他們追上去了嗎?”秦風問道。
“鷹巢在基本判斷出這支軍隊的走向之後,便已經向我軍兩支騎兵部隊送出了消息,現在於超和馬猴想來一定在往青河的路上,但臣對他們追上馬超並不抱希望。”
“還真是一個大麻煩啊!”秦風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