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塘縣,原本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整個縣城的百姓加起來也不過兩三萬人而已,但自從陳志華將這裡做爲了自己的中軍大營的駐紮地,這個小縣城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
在經過了最初的惶恐不安之後,平塘縣的老百姓突然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這些來自遙遠的明國的軍隊,竟然比本國的軍隊,官吏要更好相處得多。
他們紀律森嚴。
進城的軍隊並不多,臆想中的兵過猛如虎的憂慮並不存在,這些穿着,打扮與他們秦人大相徑庭的大頭兵,竟然規規紀紀得如同小媳婦一般。
燒殺搶掠什麼的沒有見到,倒是縣城裡一些地痞流氓之類本來準備想趁着這個機會大撈一把的被毫不留情的鎮壓了。那一顆顆血淋淋的腦袋,又從另外一個方面漳顯了這支軍隊絕不是善人。
城裡最大的富翁劉老爺帶着家人跑了,偌大的院子便成了大兵的駐紮所在地。縣衙的老爺們跑了,那裡便成了大明的一個大將軍的駐紮所在。
城頭上的秦國旗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明的日月旗,除開這些,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
當然,硬要說什麼不同還是有的。那就是城門洞裡子那裡收進城稅的稅丁不見了,一排大明士兵整天便像一根根杆子紮在那裡。如果有人要進城,纔會有人上來檢查一番。
當然,最初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人進城。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之後,城裡的人發現,城內的商鋪又開始營業了,不但有以前的老鋪子,還有不少新鋪子,那些新鋪子都是明人跑來開的。
對一座城市來言,最重要的,當然便是糧食鋪子了,絕大部分的百姓,是不可能在家裡佇糧的,基本上都是買幾天吃的,吃完之後再去買。甚至有特別窮困的人家,基本上是一天一買,今天掙了錢,明天才有的吃。
本來平塘縣是沒有一顆糧食了的,前不久當官的將城裡所有的糧食統統都收走了,不過明人抵達之後,倒是又很快開起了糧鋪子。這也是平塘縣保持着最大平靜的原因之一。
隨着時日的推移,來這裡的明國商人越來越多,不但那些空着的鋪子都已經進駐了商人,現在連大街上都出現了許多的流動的攤販,賣的東西也五花八門,有許多,平塘縣的百姓聞所未聞。
對於老百姓來說,城頭之上不管插誰的旗子,腦殼之上不管是誰在管理他們,他們終歸還是要生活,要吃飯的。有錢的,有門路的,都跑到雍都城去了,而留下來的,基本上沒有地方可去,這樣的大冬天裡,要是離開了家又沒有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那與自殺又有什麼區別。
沒等他們去自求活路,倒是有大兵一個個的上門拜訪了,沒有敲詐,勒索,搶掠,人家是上門來請他們去幹活的。一天多少錢,講得清楚明白。
膽戰心驚的百姓們惴惴不安的出了門,開始按照大兵們的要求做事,沒有人指望能拿到工錢,或者能給一碗粥也是好的。
一天下來,當兵的將一張張票子發放到百姓手中的時候,大家這才如夢方醒,似乎這世道,真有些不一樣了。
手裡有了錢,自然便可以去買糧買菜了,也可以去那些商販手裡買些家裡急需的東西。日子終歸還是要過的。
平塘縣城,就在這樣的不經意間,慢慢地熱鬧了起來。
數萬大軍駐紮在城內城外,在這大冬天裡,倒是給城內城外的百姓帶來了無數的機會,讓他們可以在本來一無所有的時候,又有了不被餓死的機會。
要知道前不久,朝廷可是將他們搜刮得乾乾淨淨了。而現在,他們的兜裡又開始有了那麼一點點餘錢。
掙錢的門路很多。
可以去砍柴禾賣給軍隊,他們每天需要大量的柴禾來取暖。他們需要有人清理城內的積雪,保持城內的清潔,他們需要有人去加固城牆,而這些都是按天付工錢的。即便不想做這些,還可以受那些明國商人的僱傭挑着擔子去各大軍營外轉悠賣些小東西,一天下來,也能掙到第二天的飯食錢。
平塘縣的百姓倒是覺得現在的日子比以前似乎要更好過了一些。
消息慢慢的傳開之後,平塘縣的鄉下,倒也有不少的村民,挑着家裡自產的一些鮮疏過來賣,這時節,自然不會有太多的選擇,蘿蔔大白菜爲主,不過這些東西更是搶手貨,不僅價格居高不下,而且不愁銷路。
大明軍隊的到來,似乎給這片土地帶來了一種別樣的生氣。
相對於又驚又喜的本地百姓而言,大明軍隊倒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他們只是在按部就班的做着分內之中的事情。
當然,今天除外。
駐紮在平塘縣的所有士兵,在晚餐的時候,突然發出每個人的份下,多出了一斤肉,二兩酒,還有每人十兩的賞銀。
上司說,這是陛下因爲過年,特意賞賜給出徵在外的將士們的。
晚間十分,城內城外,萬歲的歡呼之聲一浪高過一浪,平塘縣的城牆都似乎在這山呼海嘯一般的吶喊聲中顫抖。
這也讓平塘縣的百姓第一次見識到了這支部隊的可怕之處。
秦風悄悄地抵達了平塘縣,由馬猴帶領的三千烈火敢死營繞過了駐防部隊進駐縣城之內,在遠征軍上層的安排之下,普通士兵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正在謳歌的皇帝陛下,此時距離他們不過咫尺之遙。
城內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個跑了路的富紳的大宅子作爲皇帝的臨時居所,皇帝宴請所有前線將領的宴會的地點自然也定在了這裡。
軍中開宴,自然不會有什麼奇珍異巧,陳志華中軍大營的大廚便充當了這一次宴會的廚師,別的不會,但大鍋菜卻是駕輕就熟,擺在將軍們面前的,大碗肉,大碗魚,份量十足。
將軍們自然是不在乎這些的,秦風也不在乎,因爲他們都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唯一讓將軍們挪不開眼睛的,便是桌子上那一杯杯殷紅如血的美酒。
杯子和酒瓶子盡然都是琉璃的,清澈透明,十分罕見,而那酒,聽說是來自海外,數量十分稀少,便是那些超級富豪們拿着錢也是買不到的。
而現在,卻在每個人的面前都擺了一瓶。
這樣的大手筆,別說是大帳之中一些出身貧寒的將軍,便是楊致這種豪門世家出來的,也看得有些傻眼了。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玩意兒。
更讓大將們激動的是,因爲這東西稀罕,多少人千金難求一瓶,而皇帝陛下,竟然給他們這些人一人一瓶。這份看重,纔是讓他們更重視的。
“爲陛下賀!謝陛下恩!”陳志華站了起來,雙手捧起酒杯,高高的舉過頭頂。
屋內,數十名大大小小的將領們轟然起立,轉向皇帝陛下高坐的地方,與陳志華一樣,將酒杯高舉過頭頂。
“爲陛下賀!謝陛下恩!”
秦風微笑着站了起來,舉起酒杯:“同飲此酒,朕祝將軍們來日旗開得勝,大展雄威,幹!”
“幹!”數十個聲音轟然響起,杯到酒幹。
陸豐咂巴着嘴巴坐了下來,這酒,與他喝過的酒味道迥異,倒不愧是異域風情,他舔了舔嘴脣,竟然將自己面前的這一瓶酒,揣進了懷裡。
他坐得離秦風很近,看到陸豐的這個動作,秦風不由大笑起來:“陸將軍,這杯子還有這酒瓶子,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用不着這麼早便藏起來吧?”
屋內衆人轟然大笑。
陸豐也是嘿嘿一笑,衝着秦風拱了拱手:“陛下,這酒來之不易,數量稀少,陸豐飲此一杯足矣。麾下兒郎們可沒有見過這稀罕玩意兒,帶回去讓他們也品一品,也讓他們沾一沾陛下的隆恩。”
此話一出,屋裡倒瞬間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又有好幾人將酒給揣到了懷裡。
見到此情此景,秦風倒是更加高興起來:“好,好,看起來在座諸位,都有這個意思,那這酒,便留下來讓諸位帶回去,不過很可惜啊,正如陸將軍所言,這玩意數量太少,不可能讓每一個將士都嚐到。不過以後會有的,先讓大家瞧個稀罕,以後咱們要讓所有人都能喝得到。陳將軍!”
“末將在。”
“既然大家想把這酒帶回去與麾下共享,那你就給我們換燒刀子來吧!”秦風大笑道:“不過一人最多隻許喝兩碗燒刀子,要是誰喝醉了,朕要打他的板子。”
所謂的燒刀子,便是大明釀造的烈酒,這種酒,也是極珍貴的,這許多年來,大明其實一直受糧食所困,釀酒這種耗糧食的事情,一直是被禁止的,只有得到允許才能釀造一點。這種烈酒更是不允許在市面上出售,釀出來之後基本上都是在軍中用作處理傷口消毒所用。因爲醫師們常常用刀子沾上這酒之後點燃給刀子消毒然後給士兵們動手術,所以這酒便被俗稱爲燒刀子。
這冰天雪地,燒刀子自然更合衆人口味。
當然,這酒,也是很難弄到嘴裡的。大明軍紀森嚴,便是將軍,也不能例外。現在陛下發話,一人兩碗,這些將軍們哪有不歡聲如雷的。
兩碗便想將我們喝醉,嘿嘿,潤潤喉嚨,小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