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紹威與柯鎮兩人站在距離黃花山不遠處觀察着山上的防禦,山並不高,也不陡峭,在萬縣這種地方,也沒有陡峭險峻的大山。問題是,這山上有一萬大軍。自從年純鳳看破了明軍的意思,立馬便縮回了萬縣縣城,以黃花山,紫荊山爲犄角,構建了一個三角形的互相依靠的立體陣地,任由明軍百般挑釁,故意露出破綻,都不爲所動。一心只等着身後的主力上來之後再行決戰。
陸豐的礦工營是重步兵,以往陸豐作戰,一向是在騎兵,輕步兵的配合之下,平推敵人,基本上重步兵是不會單獨作戰的,而這樣的會戰,自然會有比陸豐資歷高得多的人來指揮,所以陸豐本人對於指揮大規模的協同作戰,還是差了些意思。這也是他過早的暴露出自己的意圖被年純鳳看破的原因。
年純鳳虛晃一槍,騙過了陸豐之後,便進了縣城,陸豐便再也無可奈何,想要擊破年弛鳳,除了強攻,便再也沒有其它的辦法,而強攻,便意味着極大的傷亡,在以往的明軍作戰工之中,不論是皇帝還是其它高級將領,都是極力避免這種情況出現的,因爲那時候的明軍人不多,強攻的損耗,實在是耗不起。還沒有等他下定決心,皇帝便已經到了萬縣。
“陛下親臨,這是對我們這一路人馬的進度不太滿意了。”柯鎮低聲對陳紹威道。
“嗯!”陳紹威點了點頭,目光仍然落在黃花山上,秦人的佈置還是很嚴整的,基本上看不出什麼明顯的破綻來,這麼一座並不大的山,一萬人駐守,便是真有破綻,也能以人多勢衆的優勢給彌補起來。
“楊致今天可是真囂張!”柯鎮不滿意地道。“他打得都是一些雜兵,能跟我們以前的相比嗎?”
陳紹威收回了目光,“話也不能這麼說,他只有五千人,一戰覆滅陳楚兩萬人,輕而易舉奪了新桐郡城,至少在現階段,的確要比我們強。”
柯鎮默然無語。
陳紹威笑了笑,也沒有接着再說。以前在虎牢軍中,柯鎮的資歷可比他要淺得多,他那時是虎牢右大營的副將,而柯鎮只是一個城門領,麾下不過千餘人。但在虎牢之變中,柯鎮跟對了人,守住了東門,立下了汗馬功營,事過之後酬功,這位城門領便火整竄了上來,現在可是直接給了平起平坐了,單獨統領第三營。
而陳紹威,蘇星移,劉志勇這些以前的虎牢大將,也不過是統領一營而已。
“皇上這一次讓我們虎牢軍兩營與虎賁羽林各攻一個山頭,存着一個考較的意思,也是看看我們虎牢新軍的戰鬥力。”陳紹威想了想,道:“所以這一戰,我們一定要拿下來。新一營已經立下大功,爲大軍掃清了側翼威脅,要是我們連一座小小的山頭都拿不下來,只怕皇上會認爲我們能力不行。”
柯鎮點了點頭:“陳將軍說得是,不知陳將軍有什麼辦法?”
“除了硬撼,沒有什麼別的辦法。”陳紹威目光微凜,“現在陸豐將軍的礦工營,楊致將軍的新一營都已經趕到,足以壓制住城內的年純鳳不敢來援,黃花山已經被孤立,我們倒是可以心無旁騖,只是要付出一些代價了。”
柯鎮目光閃爍,顯然是有心事,目光遊移了半晌,突然一擡手道:“陳將軍,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柯將軍言重了。”陳紹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說柯鎮現在在明軍中的受信任程度,絕對要比自己強,畢竟自己是無可奈何走投無路的情況之下才投了明國,而柯鎮可早就是明國的人了。
“柯將軍,在下以前不過是一個城門領,僥倖立下些策末功勞,這纔能有今日之地位,真要論起指揮打仗,我是不如將軍經驗豐富的。”柯鎮道。
陳紹威有些奇怪地看着柯鎮,這傢伙莫非是吃錯了藥麼?要知道,虎牢六營,楊致領了新一營,何衛平親領了新二營,接下來的柯鎮,陳紹威,蘇星移,劉志勇分領三到六營。第一第二營他們自然是竟爭不過,但三到六營可都是彆着勁兒的,什麼都要爭一爭的。雖說大家都是出處一般,但軍中,這種競爭的氣氛向來都是存在的,上面的人也是習以爲常,要是真不爭,沒了心氣兒,反而讓人瞧不起。
柯鎮以前雖然位份低,但成了三營統領之後,爭得是最帶勁兒的一個,心裡面未嘗不是因爲以前而有些自卑,所以需要以更凌厲的態度來突顯自己的存在。他是虎牢新軍大將軍何衛平的親信,另外三人也不得不稍稍讓着他一些。今天這樣低聲下氣,倒是讓陳紹威很有些驚訝。
“柯將軍自謙了!”陳紹威客氣地道。
“不不不,陳將軍請聽我說完。”柯鎮搖頭道:“陳將軍也清楚我們虎牢新軍的處境,我們需要一場場的勝仗但奠定我們在大明軍隊之中的地位,特別是眼下就在皇帝跟前。何大將軍臨走之前,也跟我分析過大明軍隊之中的一些山頭,陳將軍,不管我們怎麼樣,在外人眼裡,我們虎牢新軍也是一個山頭,所以在這樣的時候,我們必須要緊緊地抱在一起,拳頭攥起來纔有力量,立下了功勞,不僅僅是我們個人的,也是整個虎牢新軍的。只有我們的功勞重了,才能在以後有更多的發言權,能站到更好的位置,能立下更大的功勞。”
陳紹威有些驚訝地看着柯鎮,“這是何大將軍的意思?”
“有些是大將軍的意思,有些是我自己揣摸的,大將軍有些話,怎麼能明說?”柯鎮道。
想想也是,要是何衛平真明說了,這不是表明他要拉幫結派麼,大明可不是秦國,秦風也不是馬越。
“的確是這個意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陳紹威點了點頭,以前還真是有些小看了這個柯鎮了。
“所以這一戰,我們不但要贏,還要贏得漂亮,還要搶在虎賁羽林之前完成任務。”柯鎮揮了揮拳頭,“而要做到這一點,咱們三營和四營就必須擰成一股繩兒,統一的指揮,統一的調度,而不是我們兩個人各行其是。”
“柯將軍的意思是?”陳紹威道。
“三營願意聽從陳將軍的調遣!”柯鎮笑道:“打好了,我的功勞不會比陳將軍小,打差了,陳將軍的過錯卻比我大,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思了。”
聽了柯鎮這話,陳紹威大笑起來,伸手拍了拍柯鎮的肩膀,“有柯將軍這句話,我要是不頂上去,還讓柯將軍小瞧了,行,既然柯將軍瞧得上我,那我就勉爲其難。”
“好!”柯鎮也是大喜,“三營要是那一個敢不聽將軍調遣,我第一個便不會放過他。陳將軍,你覺得我們要如何打?”
陳紹威深吸了一口氣道:“黃花山說起來佔地不小,但因爲有一萬人駐守,所以破綻也就不成其爲破綻了,我們要拿下來,那就只能逼着他們露出破綻來。”
“怎麼逼?”柯鎮問道。
“我想將我們兩營所有的遠程武器,全部集中到北面來。”陳紹威道:“北面坡緩,適合大軍強攻,所以他們的重兵也必然佈置在這個地方,我要集合我們兩營所有的霹靂火,強弩等,將他們打殘。我的第四營會不惜代價地強攻。”
柯鎮點了點頭。“我的第三營也要上,我們兩個營的番號在這裡,他們不會不瞭解這一點。”
“損失肯定會不小。”陳紹威道:“但敵人會比我們損失更大,說句老實話柯將軍,大明的軍械之厲讓我心驚肉跳,像霹靂火這種遠程武器,真不知他們是怎麼研究出來的。”
“是我們!”柯鎮笑着糾正道。
“只要他們扛不住正面的壓力,就會從其它地方調兵過來。這就是我要逼出他們的破綻的意思。到了那時候,柯將軍就必須帶着最爲精銳的力量殺上去,只需佔領一個陣地,並堅持一會兒,我們的人就能源源不斷地跟上。只要做到這一點,黃花山也就破了。”陳紹威道。
“好,就以陳將軍所言,今天晚上我們兩營將校再一次商討一下細節以及彼此之間的配合,好在大家以前也都不陌生,磨合應當問題不大。再者軍械調配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柯鎮肯定了陳紹威的方案。
“明天一天,我們要拿下黃花山!”陳紹威眯着眼睛看向遠處旌旗招展的黃花山,從牙齒縫裡迸出話來,帶着說不出的狠意:“讓咱們虎勞新軍的副將看一看,三營四營,可不比他的一營差呢!”
“那是!”柯鎮大笑:“這個面子,是一定要掙的,不然以後還擡得起頭來嗎?走,陳將軍,咱們先回去,好好的計較一番。”
當晚,新三營四營的將校們齊聚一起,在兩位主將已達成協議的情況之下,下面自然沒有什麼話說,兵力調配,怎樣相互配合,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這些人都是軍中老人,無一不是老兵油子,一時之間,倒是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子都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