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大雪已把兩人的膝蓋沒住,在這等惡劣的天氣裡,村子裡的狗都不願出門溜達。
足足半個小時,兩人就這麼站在門口。
多寶實在受不了,直接開口道:“哥哥,我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王卓眉毛和幾日來未處理的淡淡鬍子上掛滿冰渣,若是離得遠,都以爲老王家弄了倆高質量雪雕擺在門口。
多寶身上冒出金色火光,全身雪花登時化成蒸汽,同時多寶一米方圓內,如同炎炎夏日。
“自從回到地球,你就不賣萌了,整個人好像變了一個樣子。”多寶道:“而且扭捏的就像個娘們兒。”
王卓皺眉道:“絕對不娘化,我只是考慮怎麼和我爸媽解釋,畢竟現在兜裡只剩一百塊錢,不知道我在莫斯科的工友把我工資拿回來沒有。行了,咱們進屋。”
說罷,王卓將身上雪花蒸發,伸手推開大門。
入目的,是一頭屁股上紋着“王”字的老黃牛,嘴裡正輕輕咀嚼着一灘血肉,憑藉露在外面的羽毛看,老牛吃的大概是隻麻雀。
突如其來的開門,嚇得老牛一哆嗦,嘴裡血肉險些沒嗆進氣管。
擡起頭,老牛偌大牛眼愣愣的看着王卓。
“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不可思議的事兒,老子吃的是麻雀,不是大麻!”老黃牛口吐人言,緊緊看着王卓半晌,終於確認不是幻覺,於是疑惑道:“半年?”
王卓沒告訴多寶,他家裡還有隻能說人話的牛,多寶愣了幾秒鐘,使勁推着王卓道:“哥哥,你確定這是你家?你快去看你爸媽怎樣,我來攔住他!我們來晚了,二老被他、媽一隻牛給吃了!”
老牛這纔看到王卓身後的多寶,不屑的從鼻孔噴出兩道冷氣,再次問王卓道:“半年?”
王卓點頭笑道:“離家半年,牛兄風采依舊!”
“少他嗎跟我套近乎。”老牛正是牛碧,死死看着王卓道:“這麼說,半年的時間,你不僅成功化形,而且境界之高,連我隨時都掃描方圓五里的神識都沒發現。而且你身後小妖怪還能放火…”
牛眼掃到多寶身上,牛碧登時好像得了羊癲瘋,全身抽搐,“我他嗎吃的真是大麻吧?我竟然親眼看到有妖族會用太陽真火!難道你是三足金烏一族?”
多寶看了看王卓,又看了看牛碧,這才發現原來他們認識。不由對牛碧道:“汰!本座正是金烏一族,老牛你可是在吃我族後裔?”
“別鬧。”王卓回身將多寶頭髮弄亂,隨後轉過頭對牛碧道:“牛兄…”
只見牛碧身影消失在原地,只有四個牛蹄子印在雪地之上,還有半邊被啃成肉泥的麻雀屍首被牛碧吐到地上竟還未死透,小爪子微微抽搐。
“膽子這麼小,還敢在身上秀紋身?”多寶得意笑道:“哥哥,這老牛真奇葩。”
沒等王卓說話,天空中猛然多了一隻堪比標準足球場大小的牛頭,大眼珠子比王卓還高,從空中探下,死死盯着多寶道:“傳聞三足金烏一族眥睚必報,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果然是真,就算你族自稱天下第一,有後羿一箭破你,有我膽小老牛殺你!”
“停!”
王卓沒想到牛碧秉性這般乾脆,攔在多寶前道:“牛兄,收了神通吧!我身後同伴開玩笑而已。”說罷,手中亮出一團比多寶所散發更加濃烈的太陽真火。
牛碧大眼珠一動不動,看了半天,天空中碩大牛頭消失不見,身體重新出現在王卓和多寶面前,眼中含淚道:“小卓,我太后悔了。”
“後悔什麼?”王卓一愣,隨後心裡一抽抽,急忙道:“我爸媽怎麼了?”
牛碧低頭道:“和你爹媽沒關係,我後悔半年前爲何不跟你而去,看樣子你有天大的機緣。”
王卓這才平靜下來,輕聲笑道:“牛哥不必如此,對了,我留下的錢你可交給了他們?”
牛碧答道:“給了,還有前些日子,一個自稱是你工友,名叫曾山泉的人來過,說你在莫斯科不告而別,老闆很生氣,把你工資砍掉了一半。”
王卓轉頭看了眼,屋子裡的爸媽沒在窗戶邊上,輕聲問道:“他們都說什麼了?”
“多了沒說,你老爸說你去了非洲,那個叫曾山泉的埋怨你不夠意思,順便送來五萬塊錢。等他走了,你老爹說你許是在外國混黑社會,不然怎會這麼久都不來電話,而且牛棚裡還多了十多萬。”
王卓緊張道:“我爸和我媽這麼說的?”
牛碧白了眼王卓道:“怎麼可能?他放牛,嗯,放我的時候對我講的,我當時正吃着老鼠,差點兒沒噴你老爹一臉。”
多寶本來一直在打醬油,聞言怒道:“老牛,你說對了!我今天跟你不死不休!”
王卓拽住多寶,對牛碧道:“多謝牛兄照顧,我們先進去,你先吃吧。”
牛碧低頭聞了聞地上半截麻雀屍體,呸了一聲喃喃自語道:“還吃個J、B,都凍上了!”
和兀自掙扎要和牛碧拼命的多寶走到屋門口,王卓沒有一絲猶豫,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干蔬菜水果抱在懷裡,將門打開。
“爸,媽,我回來了!”
王卓這麼說着,眼睛一紅,險些沒掉下眼淚。
當他變成貓時,惶恐如喪家之犬。不知道今後該如何孝順父母。更不知道未來路在何處,直到他以人身重新站在家中,纔將這種恐懼徹底從心中排除。
當王卓父母從房中出來看到三年未見的大兒子。
母親劉淑珍抱着王卓哭的稀里嘩啦,父親王守義倚在門口,眼圈也是通紅。
哭過笑過,兩位老人這才注意到王卓身後,一直手足無措,從未體會過父母之愛,見到人倫喜劇也想大哭一場以祭奠她逝去父母的多寶。
“這閨女,長得真漂亮。”劉淑珍走過來,握住多寶的手。
多寶下意識的想把手我抽回來,卻不知怎的,被劉淑珍滿是老繭,乾燥刺人的手握住,多寶心中竟升起一股無名感動。任由劉淑珍將她拉到上房。
上房中,火炕和火牆皆發出熱度,如春天般溫暖。
王卓趁機道:“這是多寶,我女朋友。”
劉淑珍是典型的農村老太太,把多寶一把按在炕上最熱的炕頭道:“老大,你看看你,天這麼冷怎麼能讓多寶穿這點兒,凍壞可咋整?”
多寶一直大腦空白,直到被炕頭滾燙的溫度燙了屁股,這才恢復幾分智商諾諾道:“媽…不是不是,大娘,我不冷。”
因爲口誤,多寶臉色通紅,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多寶一哭,讓劉淑珍和王守義登時緊張起來,劉淑珍慌忙看着王卓道:“這是咋了?”隨後站起身往洗臉盆中倒上熱水,把毛巾浸了兩下拿出來擰乾,快步走回來遞給多寶道:“閨女,咋還哭了?是不是凍着了?”
王守義也上前,擡腿踢了王卓一腳道:“王八小子,不知道家裡冬天冷?”
多寶見王卓裝出一副不敢還口,臉上只有委屈的樣子,抹了抹臉上淚水道:“大爺大娘,我沒事,就是聽哥哥好幾年沒回來,我替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