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南街道上人來車往,王卓把稍稍壓抑的文青心情盡數放下。沒人注意街上一個男人行走的雖慢,但身體很快融入空氣之中消失不見。
第二天一大早,上興警方就開始手忙腳亂,焦頭爛額下一干刑警都想要辭職不幹。
上興陳家一家四口、陸家親戚朋友五十人連同三隻藏獒被人發現全部死在家中。死狀雖然正常,但他們死後皆是跪在地上低着頭,胳膊被人用繩棍綁住雙手合十,好像在懺悔什麼一般。
天涯連續發生大案要案,省裡的大佬們也跟着焦心。從年前人肉包子鋪到過完年的衝山、天莽山數百人失蹤,還有瀘南大火委實燒死了一批國內外富豪,最後就是近兩日陽城百人分屍案和兩家滅門慘案。衝山與天莽山的案子被總參和國安部聯合封鎖。分屍案隨着周華晨“死亡”告破,但今天的上興滅門案讓大佬們徹底忍受不住,書記程前大手一揮,從公安部抽調專家成立專案組,總調度是省廳廳長,限期一週若是不能破案,從上擼到下,都他娘回家種苞米去!
彭利光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此事,稍稍調查後便兩家的長子,陸昊和陳浩都是天莽山失蹤的人員,也是王卓的同學。之前無人知道的“西北盟約”,冷思良和王卓打電話時兩人提到過陸昊的名字。
終於還是不受控制,使用遠超凡人的能量滅人全家了嗎?可是王師,您就不能殺了他們之後隨便用個法寶將他們人間蒸發。失蹤怎麼都比被人發現屍體強得多。
彭利光嘴裡苦澀,人在懸空島拿出電話撥給王卓。
王卓此時正在上興的一家早餐鋪吃早餐。電話壽終正寢。幸好之前他一次性的買了三個手機。按下接聽,彭利光便先開口道:“王師,你讓我很被動。”
王卓笑道:“什麼情況?”
彭利光“王師,咱倆交往了這麼久,我老彭什麼性格您也知道。咱就不要拐彎抹角的說話,陸家和陳家的滅門案,您怎麼不做的乾淨些?”
“你的意思是我做的很髒,很埋汰?”
彭利光登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王卓哪兒都好,就是嘴炮實在折磨人。深深的嘆了口氣道:“將近六十個平民,王師,您心腸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冷酷。”
王卓毫不在意,“你說我冷酷也好,沒有人性也罷。我答應過陸昊說殺他全家,我就要殺他全家。”
你的意思是。陸昊曾經跪下來,說求求你了,一定要殺我全家?
沉默兩三秒鐘,王卓停下笑容,沉聲說道:“彭局,陸昊殺我恩師。屠我同學。與冷思良等人直接衝突,明面上的導火索也同樣是他。我這人心眼小,報仇需趁早。沒有道德之人的孩子可能是個好人,但熊孩子的父母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你認爲我不適合再留在國安,甚至你想抓我進去。我隨時歡迎。”
我敢麼!?彭利光直到現在才知道其中隱情,訕笑道:“王師。我沒別的意思。我不跟你扒瞎,我對待敵人和你是同一個理念,要麼不殺,要麼務必斬草除根。不過下次您要是再有什麼行動能不能通知我?您別多想,我不是擺領導架子,您說咱們都是有身份的人,派幾個職業的清潔工就能把他們都收拾掉,不髒手,而且絕不會驚動任何人。”
不親手解決的話,報仇就失去了精神上的快感。
雖是對彭利光的話不以爲然,不過彭利光明顯是想幫他壓下此事。於是王卓道:“行,下次我碰到我解決不了的仇人,肯定會讓彭局幫忙。”
咱還能不能好好說話,您這不是擡槓呢嗎!你都解決不了,那我就是會什麼超級影分身,變成一千萬個彭利光也得豎着進去,碎着被人掃出來吖!彭利光又嘆了口氣,“總之王師,還是請您稍稍在意一下吧。”
“好的,對了彭局,丹藥你吃了嗎?新恩寺的調查內容又是什麼?”
彭利光正色道:“王師,我給您打這個電話也正想說說丹藥的事兒。我分別回答您。丹藥現在被送到京城研究院分析其藥理,雖然沒過去幾天,但已初步有了成果。中醫草藥專家發現丹藥的效果怎麼說呢,相當於洗髓換血,重新激活體內所有器官活力。當然,您的藥您肯定最爲了解,我就不多贅述。我要說的是他們已經有初步的代替方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準備開展試驗。”
這個速度真的很快,就算現在很多剛開發出來的處方藥,都是連續幾年科研,之後纔是數年乃至十多年從小白鼠一直到臨牀病人的試驗。
只不過伏龍丹如此有名,能讓無夢童子和長谷川裕貴看重,又豈會是區區凡間可以山寨的。其中如何挫折困難,王卓實在不願想象。
彭利光接着道:“至於新恩寺的調查,其實還是與年前的北河人肉包子案有關,王師您聽說過這個案子吧?”
當初就是我全程參與,才能順利讓齒留香關門停業。“自然知道,聽說死了不少人?”
彭利光嘆道:“死了數百人,天涯年前年後可謂多災多難,王師你若是有空的話不如與樑師共同勘測一下天涯的風水,看看用什麼措施能規避頻繁的大案要案。”
大概我不出世,天涯人民就能安心的享福吧。王卓笑道:“彭局,就算我和樑丘子把天涯改造成人間天堂,卻改變不了人心險惡。地獄若都是善人,那地獄也會人人嚮往。”
彭利光無言以對,自古人心最難測,人類自從有準確的史書出現,上上下下翻來覆去皆是記載着戰爭與鮮血。勾心鬥角和背後捅刀,風水相面有時候確實管用。但更多的還是服務於天意。不然皇上們皆埋在天下龍脈寶地,可其後代一樣會亡國。於是乾笑着岔開話題,“還是說新恩寺,新恩寺原本是在臨巴自治州,裡面都是信奉藏傳佛教的喇嘛和尚。經過我們調查,北河的老闆與新恩寺有密切合作關係,甚至新恩寺所有三淨肉都是由這家包子鋪提供。北河人民吃了好多年的人肉包子,經過死去之人的頭骨分析。我們發現她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女人,當時她們家屬報案的說其失蹤的時候也都在懷孕。最主要的是新恩寺正是以求子散福保平安最爲著名,甚至我身邊有親戚朋友因爲沒有子嗣去新恩寺求子,其結果可謂靈驗異常。所以我們大膽求證,以期能將兩者聯繫起來後一舉將其破獲建國起第一件有關玄學宗教的大案。”
彭利光給王卓留出思考的時間,語氣頓了頓才接着說道:“只是最近我接到消息,在北河和上興。總是在午夜街頭被人發現屍體,經過身份覈實後我們發現死的這些人有不少是來自新恩寺的喇嘛,還有幾個人在現行數據庫根本沒有收錄的無名人士,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徵,那便是光頭,有戒疤。但咱們國家早就明令禁止杜絕出家時燙戒疤。經過化驗分析,他們無論骨骼和臟器竟全都與普通人類不同。所以我們收錄了這些疑似佛門弟子的屍骨進行研究,然後再在適當時機重新啓動對新恩寺的調查。”
王卓怔了怔,想起他在瀘南的時候白晶曾給他打過電話,說她正和一羣禿驢放對。讓他最近不要回北河。沒想到短短時間裡白晶就他們消滅殆盡,果然是殺伐果斷。
至於彭利光說什麼適當時機他是不信的。最大的可能是彭利光發現新恩寺的喇嘛也都好像是擁有超自然能量的修士,在沒做好準備之前彭利光和國家大概永遠都不會招惹新恩寺。
此事被後延,王卓自然也樂得輕鬆。“既然最近沒什麼大事,我想跟彭局請假。”
咱們對陸、陳兩家的滅門事件根本沒達成一致,其實我真的希望你能稍稍給國家留些臉面。彭利光嘆氣道:“王師,您至今依舊屬於國安的外聘專家,我們對您只有合作沒有同屬關係。不過老彭今天跟你掏心窩子說話,您以後若還想殺人全家,能否先到國安報備一下,我們也好不用浪費警力和納稅人的金錢。”
王卓滿口答應下來後,彭利光心情才明顯轉好。“那王師,您準備休息多少天?”
“大概五到十年。”
尼瑪!彭利光聞言差點兒把電話扔出去,“王師求您別逗我開心,十年以後我都正式退休了。您對我們有什麼不滿我們可以改,但您真不能直接放手,懸空島、您給的丹藥以及衝山的深坑我們都需要您來給出關鍵性的意見。”
王卓笑道:“放心好了,我的意思是說最近幾年除非發生大事件,否則不會再在世間行走。我在國安的工資也可以停發,以後就當義務免費的幫你們做事。”
你才二十多歲就要學那些糟老頭子做隱士,朝食木蘭之墜露,夕餐秋菊之落英,連放屁都帶着菊花味兒嗎?紅塵裡有權勢,有女人,有無盡的錦衣玉食和現代化享受。你性格到底有多麼的堅韌固執,不等徹底功成名就便能毫不猶豫抽身離開?
彭利光勸無可勸,只好期盼王卓隨着年歲漸長會跟着改變。對王卓說他會盡力幫忙壓下陸、陳兩家的案子後掛斷電話。
王卓把油條和豆腐腦吃淨,付過錢後離去。
老闆娘走過來把套着豆腐腦的塑料袋拽下來,轉頭對老闆道:“你剛纔聽那小夥子說的話了嗎?張口國安閉嘴大案,說的好像是真事兒似的。”
“你懂個屁,這才叫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而王卓此時已經坐在白晶家中,自從白昱坐上市長寶座後他們家也都跟着搬到了上興。現在還沒到九點,白昱和白晶都不在,只有白晶的母親段永琴在家。剛纔打開門後,段永琴看到王卓先是愣了愣,而後才熱情的請他進來。
段永琴讓王卓坐下。給他沏好茶水後笑吟吟的說道:“快一個月沒來了吧?晶晶不知道去了哪兒,你給她打電話了嗎?”
她和白昱都是開明的性子。再加上他們大概是世間最瞭解白晶特異之處的人。所以她和白昱一直都在放養白晶,對白晶私人生活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直到王卓這孩子大過年的到他們家拜年,才讓段永琴本來失望的心靈再次搏動。
你都找不到她,我怎麼能找得到。王卓笑道:“最近工作忙,就昨天看了她一面。”
“有時間你勸勸她,陳梓那小姑娘你也看到了吧?”段永琴心裡略微緊張,生怕王卓多想。
王卓點頭。“很可愛,也很可憐的小姑娘。”
段永琴嘆氣道:“可愛確實是可愛,可憐她家裡父母親人死的死,混蛋的混蛋。可我總勸白晶,你說成天天領了個孤兒算怎麼回事兒?白晶還是黃花閨女,不知道的還以爲那孩子是什麼人呢,實在是丟人。再說陳梓正是應該受家庭和學校教育的年齡。她倆成天跟野丫頭一樣不知道去哪兒瘋,到最後人家小女孩還不得責怪白晶,責怪我們老白家?”
阿姨,你確定是在和我說話?其實我真不擅長家長裡短閒聊天吖!
王卓想了想,才微微笑道:“其實那孩子是白晶的徒弟,阿姨您肯定了解您女兒。白晶根本不是普通人。”
段永琴白了王卓一眼,“再不普通她還能成仙咋地?就算成仙也得先成家再說,我和你白叔就她一個孩子,到最後…”說着,段永琴竟是忍不住眼圈通紅。
倒不是裝出來的。白晶異於常人的事兒只有她和白昱知道,其他親戚朋友也都是覺得白晶性格稍有問題。全然不知道其中具體辛秘,兩人又不好對這些個朋友親戚說出來,所以一直沒有人能讓其說說心裡苦悶,好不容易白晶領了個看樣子是“同道”的人出來,段永琴的話匣子以及深藏十多年的壓抑皆在已經掉下的眼淚之中。
王卓徹底麻爪了,他怎麼能體會到爲人父母對子女明明爲其設計好了路子,子女卻偏偏走的是另一條路所帶來的無奈和傷悲。段永琴掉了兩滴眼淚,纔將其抹下去,對王卓道:“孩子你別多想,跟你沒關係。”
本來就沒關係!不過現在白晶要是回來看到你在哭,再以爲我氣到了你,到時候本喵肯定會被她扒皮吧!
王卓無奈道:“阿姨,我沒上過幾天學,但有句話說的好,一人成仙全家享福。白晶在我們的圈子裡已經算是成功人士了,所有人都相信到最後她必然能成仙得道,你和我叔應該支持她。畢竟什麼成家或者建功立業,哪裡比得上長生。”
原來這孩子與白晶一樣,都屬於修煉有成的重度幻想症患者。
段永琴不提白晶,轉而問道:“小王,你剛纔說你工作太忙,你現在在哪個單位?”
之所以這麼問,段永琴其實還是存着讓女兒嫁出去,有了孩子後她也能照看。至於說到時候白晶真的成仙,誰管她外孫子親爹親孃在哪兒,說不準等她和白昱老了以後,指着天空對自家外孫重外孫說,你們看,天上最亮的那顆星就是天宮,你媽你爸正在上面一邊吃月餅,一邊砍樹準備生火造飯呢。
而段永琴規定白晶的擇偶標準也是改了又改,按照最早先的標準,男方的家長前輩必須是省部級幹部或者身家百億的富三代。後來降低到男方必須有穩定工作能養得起媳婦,而現在的標準,只要白晶找的對象是男人就行。
白晶年齡確實不大,和王卓的年齡相差不多。按理說段永琴本不應該這般着急,可奈何白晶實在不給力,有多少段永琴比較欣賞的男孩子都讓白晶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嚇哭的嚇哭,嚇尿的嚇尿,甚至去年的時候白昱老戰友家的孩子表示想追求白晶,第二天就患上了怪病,別說看到白晶後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到最後就連白字兒都聽不得,有一次他媽叫他起牀,說都你白天睡覺,晚上瘋的和夜貓子一樣太不像話。那孩子一聽到白字,本來正起來穿襪子呢,剛穿好一隻就嚇暈了過去。
如今難得有不怕白晶的孩子上門,段永琴不放過任何考察“準女婿”近況的機會。
王卓笑道:“在國安呢…”
話還沒說完,段永琴就問道:“正式的還是臨時工?小王,我和你白叔都很欣賞你,我雖不知道國安工作性質,不過一聽這名字就覺得很危險,不如你就在上興,讓你叔給你找個工作。”
“不是正式的,不過待遇還行。”王卓略微無奈,他已經感覺到段永琴那顆探究八卦,追根問底想要嫁女兒的心思。於是毫不猶豫的說道:“阿姨,我倒是沒想過再找工作。今天是週六我還以爲白叔在家,我找他想求他幫幫忙,把我們村子從山溝裡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