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門主很快就帶着我與聶曉婧來到一條寬約丈許的地下暗河旁邊,暗河的上面,有座窄窄的拱形石橋。
石橋的旁邊,是一張石桌、數尊石凳,桌上有石甕一口、茶盞數只。
而暗河裡面隱隱漂浮着幾段爛木頭一樣的東西,近前仔細一看,全是那種冷血兇殘的鱷魚。
“你們不是非常好奇麼?不是非常想要知道古巫一十三門的秘密麼?”
女門主頓住腳步擡手一指,“奈何橋邊、石甕之中,便是孟婆之湯。飲下一盞、忘盡前塵之事,本門主即可帶你們進去一觀!”
我率先快步走到石桌的旁邊,掀開石甕的蓋子聞了聞,裡面裝的好像是瓊漿玉液一般淳香誘人。
“這裡面是毒藥吧?”我試探着看向了那個女門主。
“沒錯,但是飲下一盞不會取你性命,卻會讓你恍惚之間忘盡前塵事,然後不知歸路,方可隨本門主進去一觀,”女門主輕輕點了點頭,“你們兩個,只需一人飲下就好。”
“如果我們不喝呢?”聶曉婧突然橫眉輕聲說道。
“那麼,本門主就點中一人之穴,而將另外一人拋入河中,讓他眼睜睜地看着那人被鼉龍撕咬掙扎、痛苦而死!”
女門主聲音不大卻很是冷酷堅定,並且提醒了我們一句,說是就連逐塵都已經敗於她的手下而被生擒活捉,我們兩個就不必徒勞掙扎、白受羞辱了。
“你真是夠冷血夠殘忍的,怪不得喜養鼉龍鱷魚,原來你們是一類的東西!算了曉婧,我先瞧瞧。”
我搖了搖頭,考慮到對方真的是會說到做到的,再加上我與聶曉婧手裡面都是僅僅剩了支強光手電,連個汽油瓶也沒有了,於是我攔住了聶曉婧,決定先嚐嘗那石甕裡面的東西再說。
不過,從石甕中舀出半盞色澤微綠、芳香馥郁的湯水之後,我卻遲疑了起來。
左右權衡了一會兒工夫,扭頭又瞧了瞧女門主的眼神,我輕聲徵詢着聶曉婧的意見:“要不,還是曉婧你來喝吧?我怕這東西萬一是讓人腸毀肚爛的毒藥——我不怕死,但怕受罪。”
我的這番託辭之言並沒有糊弄過去,聶曉婧搖了搖頭:“逝者已去不知寒暑苦痛,惟有生者哀傷難受;忘者不知情仇恩怨,只有醒者最是煎熬無奈——我們兩個要麼不喝,要麼一塊喝。”
我覺得聶曉婧說得有道理。
就在這個時候,女門主卻是冷冰冰地催促道:“只許一人獨飲,再敢卿卿我我,本門主就先把姓胡的這廝扔下去!”
聶曉婧這才率先端起了那隻茶盞:“我先喝吧,如果這輩子真的有緣無份,那麼就來世再相見!”
說完這些,聶曉婧毫不猶豫地把那盞色澤微綠的湯水一飲而盡。
我正遲疑着自己要不要也喝上一盞,卻見聶曉婧飲下那盞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湯水以後掙扎了幾下竟然一頭栽了下去。
心裡面一驚我急忙扶住了她,發現聶曉婧美眸緊閉、已經昏厥不醒了;伸手試了試,好在呼吸與脈博仍舊正常。
“哼哼,姓胡的你閃開!”女門主冷笑了一下,迅速近前把昏迷不醒的聶曉婧搶了過去。
“你幹什麼!”我心裡一緊急忙攔在了她的前面,只怕她萬一將聶曉婧給拋進河裡。
“本門主要你心甘情願地爲僕爲奴、任憑驅使!是跟隨後面照顧聶曉婧、還是自己也飲上一盞孟婆湯從此兩相忘,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女門主大功告成一般很是得意地說了幾句,然後就抱着昏迷不醒的聶曉婧踏上石拱橋翩然而去。
我稍一思忖自然是不敢像聶曉婧所說的那樣共飲孟婆湯、從此兩相忘,於是我急忙追了上去緊跟不捨,同時心裡面也已經明白了——對方果然不是想要讓我們一死而已,而是要讓我備受煎熬。
剛剛跨過石拱橋不久,熟悉地形、身手極高的女門主抱聶曉婧很快就與我撇開了距離,繼而就不見了身影……
我只好一邊四下張望一邊繼續朝裡面闖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前面突然傳來一聲喝叫:“不用亂瞅亂跑了,且隨老夫過來罷!”
“哦,請問這位老先生,這是什麼地方啊?門主呢?我過來是找門主的。”我趕快頓住了腳步,衝着對方拱了拱手。
鬚髮皆白的老先生告訴我說,他奉門主之令帶我過去,餘事不必多問。
我四下瞧了瞧,只好跟他一塊過去……
老傢伙把我帶到了一處石屑亂飛、火花閃爍的地方,幾個漢子正在賣力地雕鑿着石桌石凳一類的東西。
“喏,就在這兒了,善學實幹,否則無食無水還要皮鞭伺候!”老傢伙把我交給了爲首的一個漢子,然後就轉身離開。
那些傢伙倒是並沒有欺生,只是讓我做些運石開粗的重活,至於我變着花樣想要向他們瞭解一些情況,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似地不肯開口。
雖然極想知道聶曉婧到底怎麼樣了、極想知道鄭世悟他們又在哪裡,但我明白魯莽焦躁毫無用處,所以我一邊思忖着解決問題的辦法,一邊搬石開粗、權當打熬力氣……
第二天下午,我終於再次見到了聶曉婧——女門主與聶曉婧一塊朝這邊慢慢走了過來。
“婧兒,那廝就是胡君堯!”女門主擡手指了指我。
“曉婧你……”我剛剛叫出三個字,聶曉婧突然揚起皮鞭朝我狠狠地抽了過來。
我迅速閃開,一邊忽左忽右地躲閃一邊問她怎麼了、真的忘記我的嗎。
“你這個無恥狂徒!”聶曉婧卻是一邊恨恨地罵着,一邊揮動皮鞭繼續追打着我。
本來想要繼續躲閃的,但是驀然瞧見聶曉婧咬着芳脣很是生氣的樣子,我乾脆擡起手臂護住手臉要害站着不動,讓她儘管打,以免鬱氣於心、對身體不好,順便追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婧兒狠狠地揍他,”女門主在旁邊慫恿道,“這個無恥之徒還想充英雄裝好漢呢,揍死他也是他罪有應得!”
聶曉婧果然已經徹底不認識我了,果然聽從女門主的話,手中的皮鞭像雨點一般落到了我的肩上、背上與胳膊上。
我不躲不閃不叫疼,只是咬着牙忍着火辣辣的疼痛一聲不吭。
等到聶曉婧一連抽了十多皮鞭終於停手以後,我這才擡起頭來衝着她輕聲問道:“曉婧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們跟鄭世悟、金無血他們一塊進來的,後來你在……”
本來已經停手的聶曉婧,這下子反而眼圈紅了起來,繼而扔掉了手裡面的皮鞭,衝着我拳腳相加。
我只好再次護住頭臉要害,任憑她拳打腳踢進行出氣解恨。
讓我心涼的是,聶曉婧不但真的不記得我胡君堯了,而且連她所用的拳腳也已然不是大成拳……
“好了婧兒,別生氣了,萬一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呀!”等到聶曉婧衝着我一通拳打腳踢之後,女門主這才假惺惺地勸說道,“回去罷,沒必要跟這等無恥狂徒一般見識,以後每天來揍他一頓出出氣就好!”
望着聶曉婧漸漸遠去的背影,雖然肩上、背上和胳膊上疼得火辣辣的,但我心裡面卻是輕鬆多了——至少,曉婧她是安然無恙的;只要她安然無恙,我相信就有轉敗爲勝的機會……
等到聶曉婧走後,女門主一個人再次走了過來。
“怎麼樣?爲了一個賤丫頭膽敢使詐燒傷本門主,本門主會讓你最心愛的人慢慢折磨死你!”女主門很是得意地看着我。
我如實回答說:“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我不那樣做的話,我們幾個就會被你全部餵了鱷魚——這事兒怪不得我。”
女門主沒有接我的話,只是冷笑着說道:“放心,本門主自會有一百種手段讓你生不如死而又不敢去死的!”
說罷這些,女門主揚長而去……
讓我比較意外的是,在接下來的幾天的時間裡,女門主並沒有帶着聶曉婧前來折磨我。
越是這樣我心裡面越是惴惴不安,非常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四天早上,女門主終於再次親自前來——只是,這次聶曉婧並沒有在她旁邊。
我趕快丟掉手裡面的開粗的石頭,衝着女門主叫道:“聶曉婧呢?”
“恭喜你呀,胡君堯!”女門主衝着我作了個拱手道賀的動作,“這下子你終於可以不用牽掛了。”
我沒有再多說多問,而是直直地盯着她,等她把話說完。
“你這廝倒是硬挺氣的,不僅不怕死而且也不怕皮鞭拳腳,本門主有些心疼你了呢!”
女門主笑着說道,“知道你很牽掛姓聶的那丫頭,你是爲了她纔不抵抗不飲孟婆湯的;不過現在好了,以後你就完全不必再牽掛於心啦——本門主幫她介紹了個如意朗君,這幾天就會讓她們喜結連理、步入洞房的!”
“你……”我剎那間覺得熱血上衝、忍無可忍,不顧一切地朝她撲了過去,恨不得一下子把她的心肝腸胃給她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