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陳景強主任

等待我的是沒完沒了的拷問,爲什麼說是拷問而不是詢問,是因爲我幾乎每次都要捱揍。對於階級敵人,我原來的戰友們瞬間就變的冷酷無情,吃耳光幾乎是家常便飯。他們折磨我這個階級敵人,敵特分子,似乎是他們的樂趣,除了我念書的時候印象中的國民黨反動派用的老虎凳,烙鐵什麼的,我能夠想象到的和不能想象到的一切毆打方式都用上了。

每次挨完打之後,我才知道爲什麼父親頭髮一下子花白,身體也總是直不起來,因爲我的父親也遭受過和我類似的對待。

不過,我不同,我可能真的不是人。我期待人打我,因爲我一直就有自虐的行爲。而且,我的身體可能真的很特殊,因爲被關起來不能活動,所以只有在別人毆打我的時候,我才覺得輕鬆一點。

我不管被打的多重,自己也並不覺得特別的疼,好的也很快。甚至連打我的人都覺得有些吃驚,我居然第二天和沒事人一樣。

因爲能夠被打的原因,我打死也不承認我是特務,如果我不承認,他們就無法問我還有什麼同黨。所以,漫長的拷問持續了一個多月,最後還是沒有任何結果。我覺得王隊長他們也懷疑我可能真的不是特務,一個月後還來看過我一次。

儘管被關押着,被人監視的感覺還是從來沒有消失過,甚至更加的明顯和密集了起來。每次被拷問完,這種監視的感覺也越強烈,我這個屋子就是一個幾乎算是密封的房間,唯一的一個窗口也是我天天盯着的。我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房間,爲什麼還能感覺到這麼明顯的別人監視的感覺,難道有什麼秘密的管道可以看到我嗎?

我曾經沿着牆摸索過,一個月來幾乎每一寸牆壁都觸摸過了,連便盆都被我神經質的檢查過無數遍。到底是什麼人在監視我,又爲什麼監視我,又從哪裡在監視我?難道,我是自己在監視自己?

第二個月過完,他們還是沒有翹開我的嘴。我覺得我簡直就是書中描寫的共產黨人,不管敵人用任何殘忍的手段來折磨我,我也堅決不開口。可能是因爲我這種“堅貞”的意識吧,我被釋放了。不過,並不是獲得了自由,而是負責挑好幾個地方的大糞,屬於市裡面清潔部門。不過,這個部門是前進大隊掌管的而已。

每天很早就要起來,幹到很晚才能把我負責的幾個區域的大糞挑完,回來以後還不能休息,必須先向大隊報道,彙報當天的思想狀況,才能休息。簡直枯燥到了極點,而我也只好在這種生活中尋找一些樂趣。

於是,我挑大糞的速度堪稱一流,因爲身體非常敏捷,體力也好,跑的也快。以至於我挑了一段時間大糞以後,我挑大糞居然能夠讓人側目注視。估計沒有人見過還有這麼挑大糞的:大糞被乘的滿滿的,扁擔一會從左肩變到右肩,糞桶被舞的團團轉,什麼大街小巷,坑坑窪窪的地方,我這個挑大糞的都是如履平地。大糞從來不潑不撒。

儘管這樣,肚子飢餓總是在折磨着我,可能是因爲我天天干活,體力消耗也大,所以分配給我的一點點食物基本都是杯水車薪。不過餓肚子也不是沒受過,只是餓的很難受而已。如果實在餓的難受了,我會吃草,而且我還發現了有些草的味道很好,有些甜味。所以,一休息我就會到處找這種草,收在衣服裡餓的厲害的時候吃。

挑大糞又挑了三個多月,直到冬天找不到草了,我就挖泥巴找草根吃,有的草根又肥又大,吃起來和白薯似的。而我也好象被遺忘了……

再次碰到趙德民是在1971年年底的時候。

我正在街角啃草根,看着一大堆紅衛兵鬧哄哄的正在往什麼地方涌去。就聽到很熟悉的聲音叫我:“雅君!”

我一擡頭,就看到趙德民站在我身邊不遠處。說實話我看到趙德民還是很高興的,趕忙把手上的草根丟掉,站起來向趙德民走了過去。

不過趙德民後退了兩步,這也讓我立即清醒了起來,第一我現在身份不對,第二趙德民似乎對我還有陰影。

我只好站着不動,搓了搓手,乾笑着說道:“哦,德民啊。很久沒見到你了。”

趙德民也微微笑了一下,說:“是啊,半年了吧。”

我說:“大家都還好吧。”

趙德民說:“還好。”

我說:“那就好。”

說到着,我不知道再說什麼了,看着趙德民,既熟悉又陌生,既親切又矛盾。

而趙德民也好象不知道說什麼了。

兩人尷尬的站了一會,還是我先開口:“去哪?怎麼這麼巧?”

趙德民說:“跟着他們一起去五廠的,不知道怎麼就找到你了。”

我說:“是挺巧的。”

趙德民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但是他嚥了咽口水,把話吞下去了,才說:“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我點點頭,趙德民能夠和我聊這麼一會,也是很有勇氣了。

趙德民從我身前走過,突然把手一伸,說:“保重。”

我也順勢把他手一握,說:“謝了。”

但是在我接觸到趙德民的手的時候,我突然“聽”見趙德民說:“對不起,我和龐怡巧春節結婚。對不起,請原諒我。”而我確定這趙德民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是我的確是聽到了。

不過手短暫的一握,就立即鬆開了,趙德民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呆的站了一會,看着自己的手,剛纔我聽見的是什麼。趙德民並沒有說話,但是我確定是趙德民要說的話,難道,是趙德民的想法?

我幾乎麻木的幹完了今天的活,做了思想彙報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父親原來的大屋已經被沒收了,母親以前住的房子在母親死後也被公家收回了,我現在住的地方是80多年前的爛房子,除了人不響以外哪裡都響,除了地不漏以外哪裡都漏。

我靜靜的坐在爛牀上,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長時間。

然後笑了兩聲,就捂着臉哭了。

我可能真的不是人,我肯定是妖怪或者怪物,所以龐怡巧會離開我,所以我會被人懷疑,所以我這麼不辛,所以,所以,所以。

哭了很長時間,我才站起來,我想死,我再也不想活了。而且,我下定決心立即就去死。

我受夠了,我被人揭發,我挑大糞,我只是沒有一個理由立即去死而已。現在,我變成了怪物,居然能夠聽到別人不願說的話,而且,怡巧也永遠不會回到我身邊,我的朋友娶了他,有這些理由,足夠了。我再也不想這樣毫無希望的活下去。

我從房子裡溜出來,翻過了兩道圍牆,順手扯下了一些繩子。沒有人能夠發現我,我的動作很輕,很快。我打算跳水庫,綁上幾塊大石頭,讓人們找不到我。我也不想讓他們找到我的屍體。

我繞着路,從黑暗的角落鑽出去,躲過不少巡街的紅衛兵。跑到了離我這裡最近的一個水庫,那裡有個路橋,下面水很深,我綁着石頭跳下去一定馬上就能死。

我死的念頭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當我把石頭綁好之後都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站在路橋邊上,唸叨了兩句:“媽,爸,不肖的兒子來了。”就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迅速的把我包圍了,我沒有掙扎,任由石頭把我向冰冷的水底拖去。

我一口水喝了進去,咕咚吐了幾個氣泡。我知道,我馬上就會死了。

而這時,我眼前劃過了一道黃色的光,好象什麼東西從我面前遊過,我最後的意識告訴我,是一個巨大的發着黃色光芒的鴨蛋。

而黃光越來越多,似乎我身邊圍繞着無數個這種發光的鴨蛋。

一種薄膜似的東西就向我的臉上罩了過來,而我又嗆進去一口水,眼睛發黑,就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是一間看着很乾淨的病房,我則躺在軟軟的病牀上,我立即挺身坐了起來。我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乾燥的病號服。我馬上環顧了一下四周,我是不是死了?

而女護士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是一個看着很漂亮的女護士,留着很常見的革命頭,但是帶了一個很別緻的護士帽,到顯得別有情調。

這個護士見我轟的坐起來,馬上跑過來說:“趙雅君,你得救了。”

我緊張的說:“這是哪?”

那個護士說:“這是第三醫院。”

的確,第三醫院就在水庫旁邊。

我說:“誰救了我,爲什麼救我,我要死,我要死!”

然後翻身就要下牀。

護士把我按着,喊道:“別這樣,是陳主任救了你。”

我一頓,問道:“哪個陳主任。”

護士看我平緩了些,說:“就是陳景強主任。”

陳景強這個名字我太熟悉了,南海的革命委員會的主任。武鬥也是他制止的。一說出這個名字我到也一下子不敢造次,沒有掙扎着下地,只是不願意躺着,光着腳坐在牀上。

我問:“那陳主任呢?”

護士說:“應該馬上回來。”

護士話剛說完,這件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進門的就是陳景強書記。

我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到這位首長還是第一次。

陳景強看上去40多歲的年紀,看着很和氣,微微有一點點發福,但是看起來還是非常的精幹,左臉有條很長的傷痕,說是和日本人拼命的時候被刺的。

陳景強是南海很有名的戰鬥英雄,據說他一個人至少殺了100個以上的日本鬼子。1958年金門炮戰的時候,還一個人打掉過7個人的臺灣特種兵偷襲。

說是退伍之後,被反革命份子,漢奸,特務分子打擊迫害,終於迎來了偉大的造反運動,率先響應了黨中央的號召,組建了南海第一個造反組織,開創了南海革命鬥爭的新紀元。

這種英雄人物,出身又好,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自然在南海的造反運動中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不過,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的,我也不知道真假,不過我堅信這些都是真的。

陳景強看了看我,說道:“胡鬧嘛!小夥子!”

二十七是結束還是開始十一兩個乞丐的家三十八堅定的忠誠者二十七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十六猶如撕裂一般的心痛三警察我從來沒有放在眼裡二十混戰四一個古怪的專員十八詭異的逃出三十全面滲透十九浮出水面三十八堅定的忠誠者三十四冰山的一角五十三看不見的空襲二十五彷彿歡聚一堂十八一羣流氓四十四再見琴園書吧三睡了一天一夜二十二世界在玩弄我十八詭異的逃出十二703監獄十我是一個乞丐二十八c大隊的滲透者二十一世界寂靜的思想二十三一次愛情的表白三十七命運總是玩弄人十八正面衝突二十三猛然結束的開始二十二深井有多深十一和自己的相遇三十五一潭深水十八我只是一個誘餌十二邪惡的奏鳴曲二十三一次愛情的表白四十無法理解六十五成爲神的代價十八我只是一個誘餌二十四按照紅線的指示六摳掉臉上的瘡五十連續不斷三十七命運總是玩弄人二十二世界在玩弄我五十九自我殘殺三十二正式的一員六雨巧雨巧雨巧十七省裡來的專案特派員二十九不怕死的人二十二初見成效二禽獸的嘲笑六他們是誰十五再失蹤一個四十三熟悉但陌生的校園三十二荒唐的食慾四十五美麗的反面十四公安局的連夜審訊五十七無法區分的真假六十從有到無十七回到703監獄二十三猛然結束的開始五十三看不見的空襲十八詭異的逃出三發覺自己有些怪異二十六超出想象十三大家都是兄弟二十一世界寂靜的思想十七第二通道的一員二十五個人中的一個三十七二十九年後三十七命運總是玩弄人三十七命運總是玩弄人十八詭異的逃出三警察我從來沒有放在眼裡四十三熟悉但陌生的校園八背叛的漩渦十六誰在陷害我三十三如此輕描淡寫二十一脣槍舌戰十再死一次十三a大隊的問題三十七二十九年後二十五應該是真相大白了三十三地下的地下十二a醫生出現了十一手心中的紅色標誌九不吃飯不喝水十七劉隊長的關注七軍人徐德有二十五應該是真相大白了六十一第二次對話六十三神山之內二十一鉤三的密函六十五成爲神的代價六十七另一種身份的迴歸二十三人心難測四大事不好嗎七半個火車站的人在抓一個穿內褲的六十從有到無十六猶如撕裂一般的心痛四大事不好嗎十一手心中的紅色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