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一塊錢還想拿來買壽命?!去吧去吧,本師無法幫你。。。”
面對大廳中恭敬跪着的青年,蒲團上盤坐着的“聖光大神”開了口,但此人的話語竟是讓人震驚,什麼。。。什麼樣的壽命還能用錢買?他嫌棄此人的錢少,那麼錢多真的就可以買壽命嗎?這是怎麼回事?
我很想上前看個仔細,聽個明白,甚至想質問一下這個所謂的聖光大神,爲什麼在他這裡就可以買賣壽命,那還要陰曹地府幹什麼?哼!
可是師父冷不丁拋給我一個嚴厲的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我只得強忍着悶聲不吭,看這個聖光大神搞什麼花樣!
哪知青年人仰首卻已是淚流滿面,並連番哽咽道:“聖光大師,聖光大神,求求您大發慈悲吧,嗚嗚嗚~~~求求您救救我的老母,求求~~~”
青年人哭喊半天,而那個盤坐在蒲團上的聖光大師,竟然連眼皮都未擡一下,而是緩緩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嗚嗚~~~”
青年人不斷抽泣着站起身,然後盯着聖光大師看了半天,終究還是無奈地深嘆一聲,轉身走出大廳室,路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神色,似乎周圍的一切已經不存在他的眼中,不免心頭一緊。
這時,大廳室內的聖光大師淡淡地開口道:“既然來到此地的,都是大限將至之人,亦或是親眷家小,上前來吧!”
看着師父一臉的怒容走進大廳室,我心裡一樂,能把師父氣成這樣的,這個聖光大師還真是少數中的少數,既然師父進了他的道堂,那麼此事便是管下了。
師父沒有開口,更加沒有恭敬行禮跪拜,而是靜靜地站在聖光大師的對面,一臉嚴肅地注視着他,許久,許久後,那個盤坐在蒲團上的聖光大師,似乎有了什麼感應,還是緩緩睜開雙眼,口中並隨即說道:“見了本師,怎麼。。。啊?你?!”
我和卜一缺皆是一驚,聖光大師見到師父爲什麼如此驚恐?
“嗯?”師父冷笑道:“你識得我?”
聖光大師一個趔趄差點從蒲團上摔下去,急急用衣袖遮住顏面,全身發抖地驚叫道:“來人吶!來人趕走他們!快趕他們走!”
立時,幾個所謂的聖童快步將我們師徒圍堵起來,然後由領頭的那個青年惡狠狠地道:“師父不歡迎你們!你們快走!”
師父淡淡地掃了一眼整個道堂,然後怒哼一聲轉身走出宅院,我不明所以,倒是被這幾個惡狠狠的聖童嚇唬一番,急忙轉身追上師父,待走出大門後,師父卻怒氣頓時全消,繼而深深嘆了一聲。
我小心翼翼問道:“師父,那個聖光大師爲什麼見到你,見到你會這麼大的反應啊?還有,他好像很怕你的樣子,這是爲什麼?”
師父頓時一瞪眼,道:“哼!邪祟作惡,他開了天眼,自然能看出我周身的護體神光,不過他表現的着實有點過頭了,雖然我們正邪不兩立,但他也沒必要如此懼怕我纔是,除非他對我們茅山派極爲了解,而且還清楚的知道我是密宗之人,這一點便是爲師剛纔嘆息的緣由了,只怕我們此行不會那麼順利了啊!”
我頓時笑道:“師父您不必太擔心,不就是個邪道害人嘛,現在此地有您在,還怕他翻了天不成,您想的太遠了吧,嘿嘿!”
師父轉身瞪了我一眼,明顯的怒氣未消,並道:“你懂什麼!你們看到的都是此事的表象,裡面那人的天眼雖然開了,但分明不是他自己的慧光,而是別人寄存在他身上的,並且,他的天靈上方還籠罩着一團邪氣,可見此人是個傀儡,被人操縱的傀儡而已,只是不知道他身後的操縱者是什麼目的,能有如此本事,自然不會單純的貪婪世俗錢財,那他究竟是什麼目的。。。”
我聽不太懂師父此話,但見他說完,便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經意間,我發現剛纔走出來的青年人還在不遠處慢吞吞地前行,看那垂頭喪氣的身影,我很想上前詢問安慰一番,但此時,師父似乎也注意到了此人,立刻快步走上前喊住道:“這位小兄弟請留步!”
青年人聞言倒是停下了,但是神志恍惚,口中還嘟嘟囔囔地說着什麼,似乎再說什麼“沒錢救不了老母親。。。沒錢救不了老母親。。。”
師父輕嘆一聲,道:“這位小兄弟,不知你母親得了什麼病?爲什麼要找這位。。。聖光大師求救呢?”
青年人猛然擡起頭,一把抓住師父的手臂,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並哽咽着道:“這位大叔,我家中的老母親沒有患病!沒有患病!她老人家只需要續命!續命啊!”
“續命?!”師父眉頭緊皺,伸手將有些踉蹌的青年人攙扶穩妥,然後關切問道:“續什麼命?爲什麼要續命?”
青年人的視線緊盯着師父小片刻,而後緩緩低下去,神志再度恍惚起來,聲音中透着極度的無奈和無助:“你們若想知道,便和我回去看看吧。。。”
說着此話,青年人又開始有氣無力地向前走了起來,師父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再說什麼,我快步來到師父身前,道:“師父,我們——”
師父突然揮手製止我的要說的話,然後沉聲道:“我們去看看!”
一座還算高大的門頭內,是一個寬敞的小院子,三間青瓦房坐落其中,右手邊,是兩間廚房,整體給人的感覺是還算過得去的人家,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因爲當初週二叔家的房子也只是比這裡的稍微寬敞整潔一點點而已,說到整潔,這個院子裡似乎有些日子沒人打掃了,碎柴火渣子,不知哪來吹進來的殘枝敗葉,凌亂地鋪展在小院的每個角落,就連左手邊的水井邊緣,也盡是雜亂。
走進堂屋,裡面的擺設是井然有序的,不是很值錢的傢俱,但每一樣都是整齊的擺放着,只是些許桌案的上面,似乎佈滿了一層薄薄的土灰,看來房間裡也很久沒人打掃了,看到這裡,我試圖在腦海裡還原出這家人當初的溫馨和睦景象,當初,一定有着一雙勤勞的雙手在日日打掃並整理着這個家,也一定有一雙質樸且有力的雙手,在辛勤地置辦着這個家,而如今呢?如今爲何變成了這樣?
一絲絲彷彿東西發黴的味道自東屋裡飄蕩出來,而青年人也順勢推開房間的門,緊接着是更大的黴味傳出,我不禁捂住鼻子退卻兩步,這味道也太大了吧,比起當年我在破廟裡的味道,破廟簡直就是人間樂土。
卜一缺,這傢伙壓根就沒進屋,此時正坐在一邊搗鼓着自己的傷腳。
師父卻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現,跟隨着青年人走進東屋,我這會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只得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一張看似有些發黴的老棉被,上下嚴嚴實實地蓋在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身上,只露着一個堆積着蠟黃皺紋的面容,安詳且沉靜,深凹的眼眶微閉着,擡頭紋也已盡皆消失,這樣的面容我見過不少,但都是在死人臉上看到的,難不成這位老人也。。。我不敢想下去了。
青年人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注視着牀上的老人,他的母親,我和師父也沒有說話,只是師父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老人的面容,我感到奇怪,師父在想什麼,難道他沒看出來這位老人已經去世了嗎?
“已經兩個多月了。。。不吃不喝,也不睜眼看我一下。。。”
過了許久,青年人才慢吞吞地說着,似乎這幾句話壓抑得他難受,最後一句話已經哽咽了。
師父終究還是開了口:“我多少懂一些醫理,可否讓我爲你母親把把脈?”
青年人聞聽此話,登時有些木訥地看了看師父,隨後閃身退到一邊,聲音苦澀地道:“大夫看不好的,我們這裡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不然我也不會變賣家產去求聖光大師了!”
再次提到這個聖光大師,青年人的眼睛裡頓時放射出一抹怨恨,深深的怨恨,但我看得出,他怨恨的背後,也深深透着一股恐懼,甚至是發至靈魂的恐懼,居然有恨不敢恨,有怨不敢怨,堂堂七尺的一個大男人,究竟在怕什麼?那個聖光大師就那麼讓人恐懼嗎?我想不通,但對青年人身上的故事越加感到好奇了,而且對此地的頻頻怪象也更加好奇!
師父仔細爲老人把脈,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收起手,並點頭道:“不錯,仍有一息尚存,但你說老人家僅憑着這一口氣熬了兩個多月?真是這樣嗎?”
此話也讓我不解,是啊,再堅強的人也不可能兩個多月不吃不喝的,更何況,更何況這可是一位體質如此之弱的老人家,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忽然被我和師父緊緊盯着,青年人似乎有些不適應,但他仍舊無所謂似的定了定聲音,重重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