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弄如潑墨,圓月高懸,本該是寂靜無聲的山林,卻有七盞蓮燈亮着,將這地方照的透亮。
三水全然不知道此時的情況,他安靜的躺着,對於老頭子所做的一切,絲毫不知。
月落日升,一夜的時間就這麼眨眼過去。
天空中的紅日漸漸從天邊爬起,將天際染得透,如情竇初開的少女羞澀臉頰般暈紅。
劉老頭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擡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天際,然後又看向三水。
“七星續命燈,成!”老頭子好似用完了最後的一絲力氣,雙手結印,而後猛地一收。
與此同時,七盞蓮燈瞬間熄滅,三水身上的那三個銅錢也隨之落下,此時的三水已經沒有了之前蒼老的樣子,完全恢復。
又過了大約十幾分鍾,三水的手動了一下,隨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便是劉老頭那張蒼老無比的臉龐。
“醒了嗎?”劉老頭聲音沙啞的說了句。
“師父?您怎麼變成了這樣?發生了什麼事?”三水反應過來後,一下彎腰坐了起來,看着面前蒼老的劉老頭,焦急的問道,他的心中隱隱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三水,老頭子沒事。”劉老頭強笑着道。
“怎麼會?師父,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因爲三水您才變成了這個樣子?您不是說很有把握嗎?”劉老頭越是這樣,三水心裡的那種預感就越強烈,眼眶已經被淚水充斥。
“三水,師父我都一百多歲了,早就活夠本了,前段時間我受了些傷,被打到了心通的境界,所以用七星續命燈給你續命,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好用自己的陽壽來使陣法成功。”
劉老頭說道,說到死,他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懼怕,反而很坦然,到了這個年齡,對許多東西看的都很開,況且他是爲了三水,做這一切,他不後悔。
“可是師父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爲什麼?嗚嗚……”聽到這,三水的內心終於崩潰了,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三水,我等學道之人,對這生死你還看不開嗎?太讓我失望了。”劉老頭見此臉上露出怒氣。
“可是……”三水明白劉老頭話裡的意思,雖然如此,但心裡依然無法做到釋懷,畢竟是養育了他二十年的師父,畢竟是教了他這一身本事的師父,在三水心裡,劉老頭的位置無比重要。
一瞬間,三水小時候乾的一些頑皮事情瞬間掠過腦海,在老頭子的飯裡撒尿,往他的菸袋裡裝土……這一切,像是一把把刀子,不斷地割着三水的內心,試問,又怎麼能讓他心靜如水,對此放得下?
三水抹了抹眼淚,雙眼猛地露出了滔天的恨意“師父,究竟是誰傷了你?我一定要幫你報仇!”三水回味起剛纔劉老頭的一番話,以劉老頭靈通的本事,竟然還被人打傷,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三水,你現在的實力去無疑是送死……”劉老頭一聽,眼中露出了複雜的眼神。
見到三水還想說什麼,劉老頭打斷道:“三水,不要想着報仇,沒有靈通的本事,想都不要想,師父不知道他們有什麼陰謀,但他們暫時也不會有什麼舉動,師父我也不是吃乾飯的,你聽我說,千萬不能衝動行事,等你到了耳通後,可以通過神打再見到我,千萬不要想着報仇,另外,這是我見到你時,你身上的東西,現在交給你……”
劉老頭說完,艱難的從懷裡拿了一個精緻的玉佩遞給了三水。
三水此時沒有功夫管這些,接過來看都不看的直接塞到了懷裡。
“把菸袋拿給我……”劉老頭顫顫巍巍的伸出老手,指着菸袋道。
“嘶……”老頭子接過後深深地吸了一口,好似極爲迷戀這個味道。
這一口眼吸得極深,似要讓肺裡都充滿。
“呼……”
三水扶着劉老頭,劉老頭坐在地上,看着天邊升起的陽光,陽光似乎有些刺眼,劉老頭渾濁的老眼微微眯了一下,緩緩吐出了肺裡的煙,濃濃的煙霧在陽光下呈着淡藍色,將劉老頭和三水兩人的樣子都籠罩住。
“生於亂世年,習得茅山法,於百又三載,終年不相忘,餘今大限至,死得安樂哉,哈哈哈……”劉老頭嘴裡輕輕唸了幾句,然後又大笑了三聲,拿着菸袋的手垂了下來,頭一低,笑聲消失。
三水抱着劉老頭,沒有說話,不過身體劇烈的顫抖。
“師父……”一聲悲徹心頭的大聲嘶吼,徹底打破了此地的平靜。
三水的這聲大喊,將許大牛給驚了下,急忙跑了過去,張二狗也是猛地一個機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跟了過去。
許大牛見到恢復過來的三水,本想開心的大叫出來,但瞬間又感覺到了不對,因爲三水臉上不僅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而且露出極度的悔恨。
“三水,老爺子他?”許大牛見到蒼老的劉老頭,小聲的問道。
“爺爺死了,因爲救我死了。”三水知道人已故去,再傷心也無用,便起身站了起來,將劉老頭背在自己背上。
“師父,小時候都是您背三水,今天,三水背您,我們,回家!”說完沒有理會兩人,自己朝着茅草屋走去。
“哎,好好地一個人,怎麼就……”許大牛也沒想到,短短七天,便陰陽兩隔,他理解此時三水的心情,對於三水的不理睬,倒是沒有絲毫的生氣。
張二狗也罕見的沒有說什麼混話,看着三水揹着劉老頭,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爺爺,想到此處,他又猛地打了一個機靈,然後露出恐懼之色,似乎他爺爺的死並不是那麼簡單……
三水將劉老頭揹回去後,直接關上了門,他親自幫劉老頭換上了他的道袍,然後戴上道冠,讓他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
三水對着劉老頭拜了三拜,又說了會兒話,然後讓門外的大牛去李家村,將這個消息告訴村民。
他們師徒兩個在此地居住多年,早就當這兒是他們的家,劉老頭在李家村地位很高,他死了的消息還是告訴李家村的人爲好,再說了,劉老頭的後事,還要李家村的幫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