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中年男人若有所指地擺了擺頭,我順着他擺頭的方向看去,哪有人?
“誰啊?”
我詫異地問了一聲。
“難道……難道你爺爺沒有告訴過你?就是那……不,咱不能說,那人的道行太高,咱們惹不起,他反正比我們更狠更毒,就是他指使我們這麼幹的,還說這麼幹,一定會讓你們家家破人亡……”
老頭兒說着,緩緩低下頭,似乎已經沒有勇氣說下去了。
“家破人亡?”
我不由得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爺爺生前究竟惹了什麼大來頭的主兒?在爺爺死後還不肯放過我左家的人……“說!你們必須說!不然誰也別想走!”
“左家的孩兒啊……咱們真不能說,也不敢說,只怕有命說,沒命活下去,但……但是咱雖然不能說,卻可以告訴你一點重要的東西,那人就住在閘口村……快跑!”
老頭兒說到最後,聲音幾乎微不可聞,悄悄地在我耳邊說完,當即轉身和另外幾個先生攙扶着小跑開去。
“你們……”
我本想再攔住他們,但想到那老頭兒告訴我的地址,還是先找找那個地方,如果找不到,再尋找這個幾個老東西,反正他們是十里八鄉以內的先生,跑也跑不到哪去……我倒要看看,陷害我們左家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這時王柱子帶着幾個人趕來,並把姑父背了回去。
經過一夜的折騰,又是烤火,又是灌燒酒,抗寒的中草藥也熬了三大碗,到了第二天清晨,總算是退了寒氣,但姑父的意識還是異常的模糊,由於我對醫術還未修習,所以只能讓老村長找最近的土郎中爲姑父診斷。
《五脈論》那本古書中,講述道門五脈的各自實踐理論,對修習各脈都有着最爲實際的幫助,其中五脈之一“醫”,便是醫術,只可惜我剛剛繼承爺爺的衣鉢不久,不然就能親自爲姑父把脈了。
“氣竭神衰,陰陽俱損,就算你姑父能夠醒來,日後也必定是大不如前,我這裡開幾服藥,只能保證固本培元,因爲你姑父這個病……是邪病,咱這手頭兒,也治不了!”
土郎中苦笑着搖了搖頭,告訴我一些難懂的話語。
“大叔,我聽不懂您剛纔所說的是什麼意思,能不能用最簡單的話告訴我,我姑父到底是什麼問題,怎樣才能治好?”
我着急地詢問。
“唉!簡單的說,就是元氣大損,非藥石能湊效,日後好轉,也會體弱多病,幹不了重活,你們要多擔待纔是,具體怎麼治,除非是請玄門高人,至於用什麼辦法,那咱就不知道了,咱也不是修行人,說不了玄門中的那些道道,總之非玄門而不能治,咱走了。”
土郎中說完,提着藥箱就要走。
“大叔,您還沒給開方子呢,剛纔不是說固本培元嗎?”
我急忙攔住土郎中。
“呵呵!你自身就是先生,咱剛剛看出來,所以……獻醜了。”
土郎中低頭看了一眼我身上挎着的黃布袋,笑了笑,轉身就走。
“可是我……”
我錯愕地看着土郎中走出王柱子家的院子,卻沒辦法挽留,就算我告訴他眼下我這剛剛踏入道門的修行人,根本沒有辦法治癒姑父,想必他也不會相信。
既然土郎中說是元氣大傷,服藥不管用,那也只能等我把茅山術修煉好,才能救姑父了,以後體弱多病,只能照顧仔細一些,不讓姑父再幹重活,家裡家外,我多幫姑姑料理,目前,只能這麼辦。
“左先生,你姑父這樣的情況,還不能下地走路,要不然在咱家多住幾天好好養養身子,等到能下地走路,再回去?”
王柱子關切地問。
“不了,但還是要謝謝王大叔,前番我們幫你們家,現在你們家不遺餘力的幫我們,這冥冥中的承負因果,果然非虛,王大叔,如果方便,能不能給我們找一輛老架車,我把姑父拉回去,家裡人肯定很擔心,畢竟來兩三天都沒回去了。”
我搖了搖頭,同時請求王柱子。
“那算啥,中午在咱家吃個飯,晚會兒咱拉着老架車送你姑父。”
王柱子拍了拍胸脯,將這件事攔下。
“左先生,來這邊,咱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老村長示意我到外面說話,到了門外,老村長從袖筒內拿出一個紅包,塞給我,並說:“知道你這孩子心寬,柱子已經說了,他家給的錢你都沒收,但這點錢是爺們兒們一起湊的,你可不能不收,不然咱也沒法和爺們兒們交代不是?”
“這,這可不行,本來村裡的事兒就是無中生有,這一點老村長你也應該知道,是那幾家先生聯合起來要對付我們左家的人,才布了這麼個局,現在事兒是解決了,可錢我不能收,老村長,你還是還給爺們兒們吧。”
我急忙將老村長塞過來的紅包推了回去,可以看出裡面的錢數指定不少,但這個錢,我着實不能收。
“無論是不是你們鬥法所致,但咱們大王村的確存在隱患,不然他們也找不到可乘之機不是?畢竟大王村的氣脈堵上了,以後的風水也會越來越好,大家夥兒一來是感謝你,二來是給你姑父拿的,他沒少跟着受罪,既然是在大王村受的傷,若是咱們大王村的爺們兒們不管,那傳出去還了得?所以孩子,你要收下,而且理所應當!”
老村長有些生氣地再次將紅包塞給我,被他這麼幾句大道理說得我啞口無言,猶豫了半天,我只得硬着頭皮收了起來。
“爺們兒們的心意,我收下了,也謝謝老村長這兩天的幫襯。”
我再次和老村長寒暄幾句。
下午,王柱子拉着老架車,上面躺着昏昏沉沉的姑父,我跟着車子,就這麼回去了。
傍晚時分,我們方纔回到村子,但還沒進村兒,卻見到村口圍着一羣村民,他們的表情很奇怪,不像是起初我回來時的那種喜悅,而是一臉的冷漠,以及淡淡的注視。
“大家夥兒都在這呢?”
我笑着向村民們打招呼,但他們依舊是盯着我,卻沒有人說話,我不免有些尷尬,也有些心驚肉跳。
“宗一啊,別磨蹭了,趕快回家看看,你家出大事兒了!”
蹲坐在一旁的樹根上抽旱菸袋的歪脖爺,突然說了一句。
“啊?我家出大事兒了?什麼什麼……什麼大事兒?!”
問着歪脖爺,我也顧不上他回話,轉身就往家跑,而村民們也跟着王柱子的老架車,緊隨其後。
“孝……孝服?!”
我走到大門口,看着堂屋內,姑姑,還有爸媽,還有妹妹他們,皆是身披孝服,想了想,爺爺雖然過世不久,但頭七已過,怎麼還在披孝服,可當我走進院子時,姑姑先是發現了我回來,急喊我的名字,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宗一!快進屋,你奶奶死了……嗚嗚嗚……”
“啊?奶奶……奶奶!”
我驚恐地向堂屋看,雙腿也變成沉重無比,或許我不敢面對,但我還是一步步走進了堂屋,當我看到堂屋地下的席子上,擺放着穿好壽衣的奶奶時,眼淚瞬間決堤,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你說你這敗家的玩意兒!不好好的在家呆着,非要去管什麼閒事,你奶奶就是你害死的,真是個喪門星!老子今天打斷你的腿!”
我爸淚眼模糊地掃了我一眼,頓時破口大罵。
“他爸,這不能怪孩子,咱爹把東西傳給了他,他不得出去管事嗎?要怪只能怪咱們孩子的命太苦,嗚嗚嗚……”
我媽當即拉住我爸,看我爸那架勢,估計拉不住他,他真的會上前來揍我一頓,但我這個時候,已經痛苦到了極點,任由他們說什麼,都無法消除我對奶奶的愧疚……對了!奶奶真的是因爲我而死的嗎?!
“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奶奶是怎麼死的,姑姑,求你告訴我……”
我抹了一把淚,顫聲向姑姑詢問。
“你這個小王八蛋,你……”
“你沒有資格罵我!”
不等我爸的話說完,我眼含熱淚,猛地站起身,怒氣衝衝地和我爸對峙說:“從我出生的那天起,你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了嗎?你養過我一天了嗎?現在說我是喪門星,那你就不要當我是你的兒子!”
“你!”
被我的話頂得沒話說,我爸氣急敗壞地揚起手,但停留在半空中許久,還是沒有打下來。
“宗一!怎麼和你爸說話呢?!”
姑姑驚恐地責怪我一句,我轉身衝進內屋的暗室,將門死死的鎖住,趴在躺椅上嚎啕大哭,不知哭了多久,我緩緩仰起身子,躺在躺椅上,其實剛纔和我爸鬧的那一齣兒,是我故意爲之,沒有別的原因,這次我回來,他們肯定捨不得我離開,但我在老家這邊,一旦管不好事情,破了規矩,家裡人就會被延禍遭殃,所以我不能留在老家這邊,爲了使得爸媽放我走,我必須狠狠的傷他們一次。
但誰又知道,我的心早已如刀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