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譜是一個家族用來記載本姓氏族中父系家族世系繁衍和重要人物事蹟的譜書,所以家譜中記載的人物,都是本家族中傳宗接代的男子,女子的姓名不見於其中,所以當吳志遠打開這本董氏家譜,沒有看到董倩的名字時,他並沒有覺得奇怪,但將譜書翻到有記載的最後一頁時,他卻吃了不小的一驚。
只見那最後一頁赫然寫着“董清秋,董氏三十六世孫,卒於清嘉慶十九年”!
董清秋早在清朝嘉慶年間就已經死了?而自己卻在棲霞縣城四處打聽董清秋府宅的位置,原來自己要找的是一個死了一百多年的人!
吳志遠一直以爲董清秋是董氏後人,是生活在民國時期的現代人,從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已經死了一百多年的人,如此看來,這董清秋極有可能就是董倩的父親。
吳志遠突然覺得哪裡出了點問題,他反覆回想前後過程,想起最先是那兩個白衣男鬼告訴自己來找董清秋的,那兩個白衣男鬼極有可能就是吳氏先祖吳正吳邪兩兄弟,這樣看來也比較容易解釋,吳氏先祖也是百年前歸土,他們只知道董倩的父親的名字也不爲過。
但如今從這本家譜的記載來看,董氏到了董清秋這一代就斷後了,也就是說這董宅已經荒廢了百餘年,既然董家再無後人,有些謎團就很難解釋了,比如那中年女子究竟是人是鬼,又是何身份?
吳志遠將董氏家譜塞到衣兜裡,同時心裡也輕快了許多,最起碼董倩的家算是找對了,能不能找到董家的祖墳並不重要,吳志遠想將董倩的屍骨埋在董宅的院子裡,畢竟這是董倩長大的地方。
不過在此之前他想先確定那中年女子的身份,於是他走出董宅,向來路回返。
走到那老嫗曾坐過的青石旁,吳志遠停住了腳步,此時青石上依舊空無人影,老嫗不知去向。吳志遠想起那老嫗扶着牆壁轉進了青石旁的一個衚衕,暗想衚衕裡可能就是她住的地方。
想到這裡,吳志遠毫不猶豫的轉進了狹窄的衚衕中。
這衚衕極爲狹窄,只能容兩人並肩通過,但卻很長,兩旁是高約一丈半的高牆,走在衚衕裡感覺兩遍的高牆都要向自己擠壓過來,十分壓抑。
吳志遠不喜歡這種感覺,加快了腳步,走到衚衕盡頭時,一個矮小的門樓出現在他的面前,門樓下一扇破破爛爛的柵欄門,柵欄門以柳條和桃枝編織,看上去很不結實。
向這衚衕裡回望,吳志遠再沒發現有其他的門樓,料想這就是那老嫗的住所無疑,便毫不猶豫的輕輕拍了幾下那柵欄門,同時高聲問道:“有人嗎?”
吳志遠等了片刻,未見有人應答,便輕輕推開柵欄門走了進去。
門內是一處小院,院落不大,但打掃得十分乾淨,看得出主人是個喜好整潔之人。吳志遠穿過院落,直接向屋子走去,屋子的門是開着的,他便直接走進了屋裡。
這房屋是矮小的茅草屋,內中空間不大,光線也不是很明朗,吳志遠一踏進屋內,眼睛因爲明暗的交替有一點點不適應,當他剛適應了屋裡的昏暗光線時,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只見屋子正中東西向橫着一口黑漆棺材,而棺材的兩旁各放着一個紙紮的童男童女,那兩個紙紮人均塗着紅紅的臉蛋,眼睛直視着站在門口的吳志遠,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紙紮人的規矩吳志遠也是略知一二,他見過吳家村的老人去世,也會有紙紮的童男童女在其墳前火化,但紙紮人在紮好之後,送給買主之前,全都是被封住雙眼的,現在吳志遠看到的兩個紙紮童男童女都沒有被封眼,說明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主人,而這個主人無疑就躺在這棺材裡。
“莫非那老嫗已經死了?”吳志遠的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難怪自己今天白天沒有見到她。但轉念一想這事情也有點太過離奇,昨晚還見她好端端的坐在衚衕頭的青石上,只過了一晚的時間就魂歸地府,難道昨晚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吳志遠環視屋內,再沒發現其他異狀。既然老嫗已經離世,她這邊的線索算是斷了,吳志遠不願打攪一個死者的安寧,所以躬身朝那棺材拜了幾拜,轉身退出了屋子,順手將屋子的門關了上來,走出院落後,他又將那柵欄門關牢。
老嫗離世,僅剩下的一條線索就是那個道士了,但吳志遠不打算再去查下去,一是他根本找不到那個道士,壓根就不知道他在何方道觀清修,二是他也不想去找那道士,他把那道士折騰成那番模樣,再去送上門無疑是自投羅網,況且看那道士的容貌,就知道他不是個善茬。
不過有一件事情吳志遠幾乎已經確定了,那就是自己太過魯莽,誤會了那個道士。假如以後再遇到他,吳志遠真不知該如何賠禮道歉。
眼下要做的就是返回董宅,將董倩的屍骨安葬,然後再考慮是先回吳家村還是直接去永和義莊找師公人稱“丐王”的穀神。想起永和義莊這個名頭,吳志遠一直覺得特別熟悉,總有種自己曾經去過那個地方的感覺,但一時之間真的想不起來。
“先不想這個了,去把眼前的事辦了再說。”吳志遠這樣想,到時候可以打聽永和義莊的位置,總比自己一個悶頭苦想更有實效。
吳志遠在集市上買了鐵鍬,路過紙紮店時,想起董倩一人孤苦伶仃,頓時心生惻隱,想要給她買幾個童男童女,也可以在yīn間侍奉她,於是他便進了紙紮店的門。
吳志遠剛一進門便看到直衝門的一對童男童女扎得極爲逼真,雙眼雖被封住,但面容看上去比那老嫗家中的要和善的多,於是手指那一對紙紮童男童女,就要開口問價。
“我不要,太醜了!”吳志遠還未來得及向那店鋪老闆開口,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吳志遠突然懵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你是……”吳志遠覺得這聲音微若細絲,但彷彿是刻意附在自己的耳畔說話一般,聽得卻也極爲分明,他忍不住出言發問。
一旁的老闆見吳志遠說話有點反常,投來謹慎的目光。
不料吳志遠話剛問完,耳畔的聲音就消失了,再無迴音,他呆立片刻,暗想或許是自己一時幻聽,於是搖了搖頭,再次開口向老闆詢價。
這次吳志遠的耳畔沒有聽到任何奇聲異響,那老闆給了價格,吳志遠掏出一把大洋,向那老闆說道:“剩下的全部買了冥幣。”
吳志遠話一出口,老闆頓時瞪着碩大的眼睛吃驚的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片刻之後反應過來,連連點頭答應,然後轉身命令夥計將囤積在裡屋的冥幣全部搬到外面的推車上。
兩個夥計一陣忙活,吳志遠這纔看到那一把大洋買下了一對童男童女,還外加一大推車的冥幣。那老闆見是個大主顧,便命令其中一個夥計推着車子,給吳志遠送貨。
吳志遠輕步在前,那夥計**步推車在後,兩人一前一後順着大街向西走去。
“大爺,你還要往那邊去啊?”到了老嫗所在的那條衚衕口,夥計放下了推車,擦着汗問。
“對,送到街西董清秋的府宅。”吳志遠毫不隱瞞的回答。
“大爺,別,我就送到這兒了,剩下的路您還是自己推過去吧。”那夥計聞聲不由分說,撂下挑子轉身就走。對他而言這本來就是老闆吩咐的額外工作,糊弄糊弄也就算了。
吳志遠早知對方會是這般反應,事實上他也是故意說出要送到董清秋的府宅的。
“小哥,別急着走,你看這個。”吳志遠說着,手裡多了一塊大洋,在嘴邊用力一吹,那大洋發出細微的“錚錚”聲響,這就表明這塊大洋是名副其實的真貨。
那夥計見狀頓時喜笑顏開,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回來,剛要伸手去接吳志遠手中的大洋,嬉笑着的臉突然黯淡了下來。
“大爺,不是小的不愛財,只是小的更愛命啊。我也想給您把這車貨送過去,只是……”那夥計臉上露出爲難之sè。
“只是什麼?”吳志遠走到老嫗曾坐着的那塊青石上坐下,笑着問道。
“只是您說的那地方,小的實在不敢去啊。”夥計爲難的回答道。
“爲什麼不敢去?難道那裡鬧鬼不成?”吳志遠明知故問,只是想套出更多當地人對董家府宅的傳聞。
“大爺,您真是說對了,那個董府,它……它確實鬧鬼,並且……”夥計說着,突然停住。
“並且什麼?有什麼你就直接說,不要吞吞吐吐。”吳志遠說着,又從懷中掏出一塊大洋,那夥計眼前頓時又是一亮。
“並且那地方不只鬧鬼,聽說還住着妖怪!”夥計壓低聲音,湊到吳志遠的耳根說道。
“妖怪?什麼妖怪?”吳志遠聞言頓時身形聳然一震,繼續追問。
夥計環顧左右無人,便湊到吳志遠耳畔悄聲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