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睡眼朦朧,意識卻很清醒,他不驚不怕的出言發問:“你是誰?”
向鬼問對方是誰,所指的肯定是對方生前的身份。那鬼影一襲白衣垂地,默然站在炕邊,紋風不動,月光從窗格的白紙上投shè進來,照在那散**的頭髮上,顯得更加詭異。
“不要管我是誰,你且隨我來。”鬼影沉默片刻做出回答,聲音冰冷,是個男聲。
話音落畢,那鬼影微一轉身朝門外走去,這轉身的動作做得恰到好處,使得吳志遠完全沒有機會看到他的臉龐。
聽信鬼說的話往往被人認爲是鬼迷心竅,吳志遠並沒有被鬼迷,但他卻十分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於是略一猶豫,便起身下炕跟着向門口走去。
走到正間才發現門大敞着,那男鬼已沒了蹤影,他緊跟幾步走出正間進了院子,發現院門也敞開着,那白衣男鬼正站在門口背對着他,見吳志遠跟了出來,向東一閃便不見了。
吳志遠急忙衝了出去,見那男鬼此時已在十丈開外,雙腳離地,身體向前方飄移,速度很快。
吳志遠運轉元氣跟了上去,走了不多遠突然發現這是去往龍山的路,心裡頓時疑竇叢生。
“又是去龍山?”吳志遠心中喃喃,他看着前面的白衣男鬼,無論吳志遠速度多快,兩者之間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那男鬼在前面漂移,吳志遠在後面緊追,不消片刻,便到了守山獅下。男鬼並未停留,直接飄過守山獅,向北側方向而去。
吳志遠不敢遲疑,加快速度跟了過去,過了守山獅,他便看不到白衣男鬼的影子,四周都是**石堆,阻礙了視線,吳志遠停下腳步四下觀察,同時心裡提高了Jǐng惕。
“這裡。”冰冷的聲音在北側響起,吳志遠聞聲繞過幾堆**石,朝聲音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一片**石旁,吳志遠看到男鬼的身影,此時他冷冷的站立在**石旁,令吳志遠頗感驚訝的是,男鬼的身旁還站着一個與他裝束完全相同,體型也一模一樣的白衣鬼影。兩個鬼影都背對着吳志遠,一時之間,他也分不清哪個是引自己前來的鬼影,哪個是後來的鬼影。
“他來了?”其中一個鬼影向另一個鬼影問道。
“嗯。”另一個鬼影做出回答。
到了這裡,吳志遠可以肯定這兩個鬼都是男的,因爲他們的聲音都是男聲。
“你們到底是誰?引我到這裡來有什麼企圖?”吳志遠壯着膽子厲聲發問。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董倩的事。”左首男鬼回答,語氣也是出奇的冰冷。
“董倩的事?”吳志遠忍不住輕聲一問,心中又增疑惑,董倩有什麼事?他們又是怎麼知道董倩的?
“百年前你們吳氏先祖偶行不義之舉,殘害十餘條人命,更將病弱女子董倩殺死拋屍,也是sè迷心竅一時糊塗。但這百餘年來,董倩的冤魂時運不濟,適逢道士降服邪魔,誤打誤撞被困在了七煞鎖魂陣內,以致於rìrì遭受七煞噬魂之苦,如今陣法已破,但她卻因過了時辰,無法再去yīn間報到,只能遊離於陽間人世,孤苦伶仃。”右首的鬼影幽幽陳述,語氣與左首的鬼影同樣給人冷冰冰的感覺。
吳志遠聞言身形一震,暗想董倩和吳氏先祖的恩怨他們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甚至連自己的師公穀神佈下七煞鎖魂陣困住旱魃的事也瞭如指掌。
就在吳志遠兀自疑惑不解時,只聽左首的鬼影接話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吳氏兩兄弟不得善終,實屬天理報應。不過世間萬物皆有平衡,前世造孽後世當彌補,你們吳氏先祖虧欠董倩的,當由你們這代人來補償。”
“補償?怎麼補償?”吳志遠脫口而出,腦海中卻突然想起自己曾答應過董倩,要將她的屍骨帶回她的家鄉安葬,同時他也恍然大悟,在龍山頂峰董倩離去時曾說了一句“不要忘記你曾經說過的話”,想必就是指這個。
與此同時吳志遠也想起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董倩的家鄉是哪裡,他根本一無所知。
“你且過來。”左首的鬼影向吳志遠輕輕招手。
吳志遠遲疑片刻,緩步向那兩個鬼影中間走了過去。
“你看這裡。”右首的鬼影緩緩擡手向**石中一指,那片**石便“嘩啦”一聲,滾向兩側,中間露出一副白慘慘的骸骨。骸骨頭東腳西,如今只剩下骨頭,所穿衣物等早已被風雨rì月銷蝕殆盡。
“這是……”吳志遠心中已然猜到這必定就是董倩的屍骨。
“這就是董倩的屍骨。”左首的鬼影冷冷的回答印證了吳志遠的猜測。
“你再看這裡。”右首的鬼影擡手向那骸骨的脖頸處一指,吳志遠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董倩骸骨的脖頸處掛着一個錦盒,錦盒像是白銀所制,雖經百餘年風雨洗禮仍未有鏽蝕的痕跡。
“這是什麼?”吳志遠看着那個錦盒,卻並未探手摘取。
“你將這個錦盒帶在身邊,將屍骨收好,帶到登州府棲霞縣,尋一戶叫董清秋的人家,將錦盒留下,將屍骨交付給董家人埋葬。”左首鬼影娓娓指點道。
吳志遠聽着鬼影的指點,心中迷津解開了一半,他知道了董倩的老家是登州府棲霞縣的,家裡的人叫董清秋。可這錦盒本是董倩隨身之物,爲何這鬼影卻讓他將錦盒私藏,而只是把屍骨交還給董家?
“錦盒……我要私自留下?”吳志遠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只需將屍骨交付給董家安葬,錦盒你要留在身邊,隨身攜帶。切記切記。”右首的鬼影緩緩回答。
吳志遠現在身處兩個鬼影之間,雖然都是側面相對,但吳志遠還是無法看到他們的面容。
“理由是什麼?”吳志遠聞言心中更加疑惑,不得不問。
“不要問爲什麼,只需照做。”左首的鬼影冷冷的回答,話語中透着命令的口吻。
“讓我照做可以,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吳志遠俯下身子側頭觀望,想要看看這兩個鬼影的樣貌,他們現在的樣貌多半就是他們生前的樣子。
“你說。”兩個鬼影異口同聲。
“讓我看看你們的樣子!”吳志遠也以命令的語氣回覆。
“我們的樣子你已經看到了。”兩個鬼影齊聲回答。
“你們一直背對着我,我根本看不到,你們現在轉過身來!吳志遠後退幾步,這樣自己便不再被夾在兩個鬼影中間,視野範圍內可以同時看到兩個鬼影的樣子。
兩個鬼影聞言同時緩緩轉身,就在他們轉過身來的那一刻,吳志遠嚇得禁不住連連後退。
兩個鬼影原來是背對吳志遠,吳志遠看到的是他們的後腦勺,等他們轉過身來,吳志遠才發現,他們的正面還是後腦勺!
他們根本就沒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