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筱當時就有衝動,想把這個近乎於好消息的消息跟“李荔”他們分享分享,但猶豫過後,她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
只是個若有似無的意向的意向,能不能落到實處還兩說呢,何必拿來讓這些選手分神啊。再說了,萬一對方又後悔了呢,不是讓所有人空歡喜一場嗎?
今天這場比賽剛剛結束,對方就又主動的聯繫了她,這次的態度明朗多了,但區別在於,對方提出了一個非常惱人的條件。
江筱陷入兩難,最後把決定權交到了林原手裡。
“他給我留了電話,我給你撥過去,你親自跟他溝通吧。”她說着在手機上按了幾下,然後把手機往林原面前一遞。
“啊?”
林原愣神的功夫,對面已經接通了,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接過來“喂”了一聲。
原本要和一個掌握他們“生殺大權”的陌生人說話,林原多少還有些發怵,但對方顯然是個能談笑風生的,沒兩句話,林原僵硬的表情就完全鬆弛下來了,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哪裡哪裡。”
“您過獎了。”
“真的嗎?太好了!”
“是……下賽季還要從乙級聯賽打起,但我們有十足的信心……”
“……嗯。對,除了工資和獎金的拖欠,還有些別的方面的欠款,具體的數額,我可以讓俱樂部跟您詳談。”
“我明白,有別的條件請您儘管提,只要我們能做得到的,一定……”
江筱在一邊拉長了耳朵去聽,耳聽到關鍵時刻,她一口氣提了起來,就見林原前一秒還在點頭,下一秒臉色就變了。
猶豫、矛盾、氣惱,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混合在林原臉上,分外複雜。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
“如果您堅持這麼做,那我只能遺憾的說,我不同意。”
林原彷彿下定了決心,神情恢復了原狀,語氣平靜地說道,“而且我相信,我的隊友們也不會同意的。”
看見林原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江筱就知道,他決定拒絕這個注資。
“他要把隊長賣了……”林原苦笑着說,看向江筱,“你也是因爲這個原因纔來找我的吧。你害怕李荔不由分說的答應了,是不是?”
江筱被這句話擊中了心事,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剛聽到這個條件時,她第一反應就是“WTF”,賣掉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來爲青鋒續命?怎麼想都覺得彆扭。
而最讓她左右爲難的是,她斷定李荔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江筱已經記不清她默默在心裡diss李荔的歲月了,明明最開始採訪他的時候,還是很看不上他的,怎麼接觸着接觸,就都變了呢。
李荔是會答應,可其他隊員如何自處啊?
但“讓青鋒活下去”這個條件,真的是太誘人了,江筱承認,她意志不是那麼堅定,有那麼一刻,她甚至自欺欺人地想:如果青鋒解散了,李荔絕對不可能再在乙級聯賽待一年,反正他怎麼樣都會轉會的,結果是一樣的。
她費盡全力的去找藉口,想給這件事的性質洗地。可始終沒法完全說服自己,於是她把這個燙手山芋遞給了林原。
比起她,林原絕對更想讓青鋒存活下去。那麼他做出的選擇,就是真正的,對青鋒好的選擇了吧。
現在,林原選擇“拒絕”。
“你……不再考慮考慮了?”江筱猶豫地問。明明剛纔林原的表情那麼的矛盾。那個瞬間,他也動心了吧。
這本來就是一個兩難的選擇,是堅持原則,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面對誘惑,林原肯定鬥爭過、遲疑過,最後,他還是拒絕了對方的條件,選擇堅持原則。
“不用再考慮了,想讓我們答應這樣的條件,門兒都沒有。”林原斬釘截鐵的說。
這是個痛苦的決定,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可因爲不想付出代價,就改變自己的原則,那原則也就不能稱之爲原則了。
“是不是可以再溝通溝通啊,能不能再勸勸他啊?賣李荔也太不合理了吧!他,李荔纔是青鋒最……最……的吧。”好歹當着林原,江筱也不好意思把她的意思說的太直白。
“他是最優秀的。”
林原直接把江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而後又把投資者的想法說了出來,“所以他也是最值錢的。對方說的很直接——他不是來做慈善的,是要賺錢的。”
江筱呆了呆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如果沒有短期內稱霸乙級聯賽,征服甲級聯賽,成爲第一戰隊的野心,那麼,大神級別的選手就是“華而不實”的奢侈品了。
即便青鋒得到注資,恢復資格,下賽季依然得從乙級聯賽打起,想要李荔“物有所值”,起碼要等到下下賽季了。
可在此期間,大神的工資還得照開,待遇還得照給,先前欠的薪金、獎金,也不能一抹臉就當不存在了。
李荔的身價,可是很貴的。還有之前的債務,下賽季場地租用的費用,每一個都是大數目。
說白了,現在接手青鋒,就要同時接手它自帶的爛攤子,怪不得沒什麼人願意呢。甚至不少人,等着盼着青鋒解散,好能分蛋糕。
對方願意全盤接手青鋒的原因,自然是看出了其他選手的潛力,而要是能通過賣掉李荔,實現資產變現,就可以用這筆錢好好發展俱樂部,未來再吸納些物美價廉的年輕選手。
一步一個腳印,纔是穩定發展的正途。
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接下青鋒整個盤子,有顧慮也很正常。
雖然林原有信心,只要給他們時間,青鋒未來一定可以騰飛,但就像和天狼的團戰一樣,青鋒沒有時間了。
“這個事你來找我是對的,今天的事,請你答應我,不要和李荔說了。”林原特意囑咐道。
“……我答應你。”
江筱最終心軟了,點頭答應。這事就是個無解的死局,既然如此,她寧可李荔不知道。
否則,他將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