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天都亮了。”
小手一揮,直接將他的手打開。
太子再一次耐着性子道:“起來吧,蜜源祥的糖果子來了!”
“啊?糖果子?”前一刻還趴在那裡呼呼大睡的小女人,後一刻已經猛的坐直了身子,眼神呆滯,口角流涎的望着面前之人“蜜源祥的糖果子?”
太子忍俊不禁“對,蜜源祥的糖果子。”
說完之後他又不禁開始佩服起自己的記憶力來,帝都城,滿大街的蜜什麼,什麼祥的,他居然能清楚的記住蜜源祥三個字。
“在哪呢?蜜源祥的糖果子?”劉玉瑤開始到處找了起來,甚至還掀開他衣袍的下襬,被後者厭惡的甩開。
“難道還藏在本太子的胯下?你怎麼什麼地方都找!”
劉玉瑤嗚呼哀哉一聲,整個人又趴在了地上的矮桌上,唉聲嘆氣道:“我已經餓死了,我生前不能做個飽死鬼,麻煩你在我死後多給我燒點紙錢,讓我在陰間也享享清福。”
“陰間可不是什麼好吃的就能買到的,據本太子所知,那個地方就沒有南方廚子做的叉燒包子,也沒有紅棗赤豆粥,更不會有才出醬缸的醃菜。”
劉玉瑤哭喪着個臉,看着娓娓道來的太子,咕嘟咽口唾沫道:“你能不說了嗎?我都聞到味了,你這是不把我餓死不罷休啊,等我做個餓死鬼,絕對不會放過你!還有焦嬤嬤!”
李徹單手挑起她那垂下的,無精打采的小腦袋,笑道:“太子妃要是餓死了,豈不是爲這東宮節約了糧食,弄影,將吃的拿下去喂狗吧,太子妃已經不打算用膳了。”
劉玉瑤聽聞,方纔奄奄一息的她,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在看到門口弄影的剎那,她險些激動的哭了出來。
“弄影!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還是你好!居然還給我送飯菜!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劉玉瑤說完,大叫一聲撲了上去,她好像看到托盤裡的食物在向她友好的招手。
弄影身子微微一側,劉玉瑤撲了個空,慣性原因還讓她摔了個踉蹌。
將手上的托盤擺在桌上,弄影照例冷冰冰道:“不必謝我,是太子殿下命我給你送來的。”
劉玉瑤飛快在桌前坐了,拿起一個巨大的叉燒包子就咬了一口,一番狼吞虎嚥,一不留神卡在了喉嚨裡,她又趕緊喝粥順氣。
香粥醬菜叉燒包,吃的她滿嘴流油,一番忝足。
太子雙手環胸看她吃的熱火朝天,不禁覺得好笑“有那麼餓嗎?”
“有有有!絕對有!你昨晚沒吃飯是怎麼熬過來的啊?!”劉玉瑤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忙裡偷閒衝他豎了一個大拇指道“真漢子!有種!”
太子不屑嘲諷她道:“你當人人都和你一樣?”
劉玉瑤聽聞,訕訕放下手裡咬了一半的包子,還真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天,祭天的時候,我不是故意拖累你的。”
太子看她小臉低垂,臉色慼慼,似乎在誠心認錯一般,直接說道:“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再多說也是無益。”
劉玉瑤小聲應了一個哦字,又咬了一口包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衝太子展顏一笑,脆生生道:“其實你也不壞!”
太子冷看她一眼,說了個切字,扭頭就走。
他也不壞?他怎麼就不壞了,他做過的壞事若要說出來可以說個三天三夜。
邊這麼想着邊加快了腳步,但他想起方纔那小女人如撥開雲霧一般的笑容,自己也情不自禁的彎起脣角。
“真是個有趣的女人,打她一巴掌再給個甜果子吃就能收買她!”
“殿下?!”焦嬤嬤邁着小碎步,挪動着肥碩的身軀快步行了過來,急聲叫住他道:“殿下?您,您去看了太子妃?”
她的語氣之中有着深深的不解和難以置信,放眼整個東宮,最討厭太子妃的當然是太子殿下。
這門婚事本來就不是被看好的,如今還連累太子殿下處處不能順心秤意,那個女人簡直是罪大惡極!
“嗯,看過了,”太子閒閒說道“焦嬤嬤,這東宮可沒有不給太子妃吃飯的規矩,你日後想着些。”
焦嬤嬤白了一張臉愣在當場,看着太子的身影急匆匆的遠離自己的視線,她一時間不能相信自己剛纔所聽到的。
太子殿下居然幫那個女人說話?而且,而且話中明顯是在護着那個女人,而在責備自己。
想她將這位人中之龍一把屎一把尿的帶大,什麼時候不是和他一條心的?怎麼今日自己做的都是錯的了?!
摸了摸心口,竟覺得涼了許多。
春耕祭天雖說繁瑣,但自從前朝開始就從未中斷過,隨之其後的春日狩獵多年來卻常有中斷。
一方面是每年都會有未知的天災人禍發生,讓朝中無暇分心春狩。
另一方面是春狩花費巨大,勞財傷民,經常爲朝中言官所反對,也爲百姓所詬病。
但是今年,當今天子準了太子以戰養戰的提議,這項聖意一送到邊陲之地,定疆大將軍沈蒼勤就遙遙拜向皇城的方向。
並遣使者傳書上達天聽,說是本朝開國之君於馬上奪得天下,經過兩百多年後,朝中男兒多棄武從文,將老祖宗的祖訓忘了個一乾二淨。
皇上就算是滿足一下他這個武將的期盼,今年春狩弘揚騎射吧,而且太子今年才大婚,理當慶賀。
弘揚騎射是假,利用這番說辭爲太子大婚慶賀是真。
然而沈蒼勤既然已經開口了,當今天子什麼也沒說就應允了。
當禮部將籌備春狩的事宜告知太子的時候,太子正帶着刑部侍郎朱晚照從他的地下王朝中出來。
彼時春光正好,天邊紅雲隱現。
朱晚照垂首恭立,笑意深邃道:“此番春狩,朝中望風而動的人就該明白誰纔是明日之主了吧?”
太子李徹冷聲哼道:“父皇也不過是看在沈將軍的面子上,對外對本太子顯示出幾分恩寵,實際上,他巴不得我早日與沈家劃清界限。”
“殿下這次春狩還要和以前一樣?”
以往宮中有什麼集體活動,狩獵宴飲,他李徹所扮演的永遠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但卻無所專長的紈絝子弟。
這次春狩,眼看各家公子各展所長,皇子之間更是明爭暗鬥,他李徹若再裝瘋賣傻連箭靶的靶心都射不中,落人笑柄不說。
還會惹的那些早已將籌碼投給太子的官員失望,改成五皇子一派也未可知。
“見機行事……”李徹現在也只能這麼回答他,因爲走到今天這一步,他自己也有些按捺不住。
繼續做一個囂張跋扈的皇太子,還是做一個文武雙全的儲君?
這是個他自己都沒想通的疑問,但這個疑問似乎又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春狩那日已經算不得是春光明媚了,大宸帝都的夏天總是來的特別早,尚未立夏已經暑氣蒸騰。
春狩這種事情對劉玉瑤而言算是一件新鮮的大事,一來到皇宮的殿前廣場上,她就已經被眼前的錦旗招展迷住了眼睛。
只見帝都驍騎身着金甲銀胄拱衛着御攆,氣勢非凡。
後宮妃嬪更是花枝招展,興奮不已,這春狩看似是和後宮無關的,但對這些妃嬪而言,長年閉塞的後宮生活讓她們對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滿了無盡的嚮往。
所以哪怕是在一旁,看着男人們在狩獵場上揮汗如雨射取獵物,也總比在後宮之中自怨自艾的強。
然而這出宮一趟到底是勞民傷財的,不算皇帝的吃穿用度,光是每位妃嬪就得多帶四五個伺候的宮人,並一箱輜重,同時加重了司膳房並御藥房的負擔。
所以儘管後宮衆人削尖了腦袋想要跟去,最後真正能去的,算上皇后也不過才六個人。
其他皇子有娶妻的,帶上正妃,沒娶妻的還可以在狩獵時獵取達官顯貴家女子的芳心。
皇太子身份特殊,其他皇子自然不能與他相比,除了帶上了劉玉瑤之外,他還被允許再帶一人。
於是,劉玉瑤就看到孟雪懷中抱着那隻名爲叮噹的狗,巧笑倩兮,驚呼一聲,被太子環住了腰,親自送到了車架上。
男人小聲叮囑了孟雪幾句,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不禁擡頭向前一看,只見劉玉瑤正站在太子妃的車架前,歪着腦袋衝他甜甜一笑。
太子負手,悠哉悠哉的向前走了兩步。
劉玉瑤道:“太子殿下,你還不上車啊,這就要出發了。”
太子李徹卻笑意不減,看着這個毫無戒心的小女人:“你怎麼還不上車?難道在等本太子抱你上車?那本太子就勉爲其難的……”
“哦,小安子說讓我等等再上,去拿什麼貴妃的腳蹬了,其實哪用的着那東西,這車又不高。”
話音一落,她就一個利落的翻身,整個人已經蹦到了車上,拍拍手,理了一番裙襬,又對弄影道:“快上來,快上來,要出發了。”
弄影也單手一撐,上了車架。
剩李徹呆站在當場,面色鐵青,這一對主僕還真讓他不忍直視。
劉玉瑤見他還愣在車下面,不禁奇怪道:“你怎麼還不回自己的車上,哦?你剛纔說什麼?要勉爲其難的做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