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鐘,陸楠東的車子準時停在了別墅門口,簡寧心情激動地上了他的車,繫好安全帶後便焦急地等着車子發動,誰知道自己等了好久陸楠東卻是一點動作都沒,不禁不耐煩地扭頭瞪過去。
“你盯着我看幹什麼?咱們還不出發嗎?”
陸楠東饒有興致地看着簡寧,眉頭輕輕地揚起來,“嫂子,咱們可是去參加婚禮呢,你怎麼也不化個驚豔點的妝呢?”
簡寧聞言微微窒了一下,心想這個男人還真是多事呢,自己要不要化妝關他什麼事?連這個都要管嗎?不過看在這人帶着自己去看戲的份上,她便暫時不跟他計較了。
簡寧不耐煩地擺擺手道:“懶得化,反正天也黑了,到時候沒人會注意我的。”
“可是你原本就穿了件黑裙子,再這樣素面朝天……估計等會晚宴上的人都會以爲自己見鬼了呢!”
“喂,你夠了!”
簡寧真是忍無可忍了,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多話呢?自己不就是沒化妝嘛,不就是穿了一件黑色的禮服嘛,他究竟有什麼不滿的?
簡寧轉念又一想,該不會自己不好好打扮,等會會丟他的人吧?怎麼說他也是陸氏的二少爺嘛,若是去了那種地方被人認出來,那麼自己陪在他身邊就相當於他的女伴了。而自己這個女伴太掉檔的話,陸楠東面子上也不好看的……
簡寧想到這裡,便乾脆地道:“行了,我知道你嫌我不好看不驚豔。那到時候我離你遠一點就是了。”
陸楠東啼笑皆非,“我什麼時候說你不好看了?我只是覺得你們女人出席這種場合,應該要好好打扮才行。你這樣說搞得像是我很嫌棄你一樣……”
“別廢話了,趕快開車啊。”
這個男人昨天一直都在催促着自己,簡直威逼利誘想要自己陪着他去看戲了,沒想到如今這個晚上終於來臨了,此人卻坐在這裡大說廢話,眼看這都八點多了,晚宴肯定都已經開始了,他居然還這樣淡定。簡寧真是有些搞不懂了,這個人究竟是想要去晚宴,還是不想去呢?
簡寧有些不滿地看着陸楠東,陸楠東轉了轉眼珠子,忽然好奇道:“嫂子,今晚上你怎麼忽然又積極起來了?昨天你不是還不想去的嗎?”
“你也說了那是昨天了,我今天忽然想通了不行嗎?”
簡寧心中又是緊張又是着急,所以說話自然就不怎麼客氣了。再說她跟陸楠東接觸了這麼長時間,也已經將他當做比較親密的人了,那麼在他的面前自然就沒有諸多的顧慮。此時這人在這裡磨磨唧唧的,她有些看不過去,簡直想要親自出手將車子給啓動了。
“忽然想通了?可我認爲嫂子你不是這樣一個朝令夕改的人啊……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陸楠東臉上帶着探尋之意看着簡寧,簡寧心中一跳,心想這人還真是夠敏銳的。對啊,她現在如此着急,還真是發生了一件倒足胃口的事情。
如果今天上午林城沒有來找她的話,那麼她也不會這麼着急去看他和簡歆的笑話的。所以說大概在那兩個賤人心中,自己真的是非常好欺負的吧,即便是今天這樣的日子,也不肯放過她。
簡寧挑起嘴角冷冷地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陸楠東的問題,而是輕聲問道:“陸楠東,你說要帶我去看戲,如果這場戲不好看,你準備怎麼補償我?”
陸楠東玩味地笑起來,“我親愛的嫂子,雖然我很想‘補償’你,但是隻怕,我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爲今天晚上的這場戲,將會非常精彩的!”
簡毅濤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名下的公司雖然沒有多麼有名,可畢竟也是有一些小成績的。所以林城和簡歆的婚禮自然也有一定的排場。白天兩人已經舉行了婚禮,晚上這場婚宴,則純粹是娛樂性質的。來的雖然不是什麼城中名流,但也都是簡毅濤生意場上的夥伴,還有兩方的親屬什麼的。晚宴在一家酒店的露天花園內舉行,樂聲繚繞衣香鬢影,繫着黑色領結的侍者拿着托盤穿行其中,新婚夫婦手挽手與衆人禮貌寒暄,場面真是該死的溫馨浪漫。
簡寧和陸楠東到的時候,晚宴已經進行到一半了,此時大家都已經各自找到了自己志趣相投的朋友夥伴,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跳舞或交談,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默默融入人流中的兩個異常低調的人。
簡寧跟陸楠東在一叢玫瑰花旁站了一會,四處看了看,還好酒店的人爲了調節氣氛,專門將燈光調的很暗,即便兩個人面對面看對方也是有些模糊的,這樣說來若是不去特別注意,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她還穿了一件小黑裙呢,此刻果真就和夜色融爲一體了。
她眼睛四處打量着,驀然便看到了人羣中最爲扎眼的兩個。林城和簡歆,兩人穿着白色的禮服,正在跟什麼人寒暄着,兩人臉上都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真是看得人想發火。
儘管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心痛了,可是親眼見證這兩個人的幸福時刻,簡寧還是氣得狠狠地握緊了拳頭。這場婚禮,這些賓客,這舒緩的鋼琴曲還有美麗芬芳的花朵,都曾是她所希冀的。那個時候跟林城在一起,她不止一次幻想過自己披上潔白的婚紗與林城一起宣誓的場景。呵呵,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還真是了傻到冒煙呢,在自己只知道傻傻地憧憬的時候,簡歆就已經將林城勾搭到牀上了吧?
簡寧忍不住身上發冷,她望着那一對賤人耀眼的笑容,一時間竟然難以收回視線,就那樣直勾勾地看着,眼神中已經泄露出了太多的東西。
忽然身旁的陸楠東皺眉輕叫上一句,“哇,這酒好難喝!”
簡寧這纔回神,慌忙將視線轉開,目光中的恨意也收斂了一點。她朝陸楠東手中的酒杯望了一眼,調侃道:“這些小地方的人能準備出什麼好東西?酒水自然是不能入得了你楠少的口了!”
陸楠東聽她牙尖嘴利地調侃,便無所謂地笑一笑,將酒杯遞過來,“嫂子不來一杯嗎?就這樣乾站着好沒意思。”
簡寧正好心中不爽,聞言便想也不想地將酒杯拿過來一飲而盡。她的酒量還可以,所以這一杯下去也沒什麼問題。只是陸楠東看到她如此豪爽的樣子,倒是稍微愣了一下,繼而搖頭笑道:“嫂子你今晚上的情緒還真是多變呢。”
簡寧將酒杯隨便一放,口氣不怎麼和善地道:“是嗎?我一直都是這樣,只不過你以前沒有發現而已。”
陸楠東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邊,目光盯着主位上正滿臉笑容的一男一女道:“那兩個上了年紀的男女應該就是咱們今晚女主角的父母吧?瞧瞧他們現在高興的樣子,我等會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下手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新娘的父母?”
簡寧揚眉訝異問出聲,有時候陸楠東真是聰明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他應該是第一次見到簡毅濤和宋巧英吧?只是幾眼便已經確定了他們的身份,這個人若是將這份聰明用在正道上,說不定做出的成績不會比陸臣堯差呢!
“這不是很明顯的嗎?你看新娘子的眼睛,跟那個女人簡直一模一樣,嘖嘖,仔細看起來,她們娘倆真是一個樣子的尖酸刻薄啊……還有新娘子剛剛不是摟着她父親的脖子撒嬌了嗎?所以一看就知道他們的關係了。”
“嗯……”
簡寧心中很亂,看到簡歆那副志得意滿幸福滿滿的樣子,心中漸漸地發冷。陸楠東似乎對她的狀態毫無所覺,並沒有意識到簡寧的興致很不高,還在那裡絮絮叨叨道:“雖然這兩口子都很傻逼,但是我看新娘子一家似乎都挺幸福的呢。你瞧瞧她爸爸跟媽媽那種寵溺的眼神,他們肯定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過得好的。嫂子你說是不是?”
陸楠東不僅話多,他說着說着還拽了拽簡寧的胳膊,故意指給她看臺上的簡毅濤和宋巧英。簡寧被迫看過去,果然如同陸楠東說的那樣,這兩個人一臉的寵溺笑容,盯着他們的寶貝女兒。
呵呵,人家是多麼幸福的一家人啊,而她簡寧從來都是不被接受的那一個。
簡寧的拳頭越握越緊,狠狠地盯着簡毅濤臉上幸福的笑,這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啊,他對自己有多殘忍,就對簡歆有多疼愛,究竟自己跟簡歆比起來差在哪裡?爲什麼她從來都得不到父親的寵愛呢?別說是寵愛了,哪怕只是正常的關心也可以啊。可是她卻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從來都沒有。
簡寧心中發狠,猛地將面前的一朵玫瑰折了下來。嬌豔欲滴的花朵很快便被她細弱的手指給捏碎了。
陸楠東瞧着她的反應,微微挑眉道:“原來嫂子不喜歡玫瑰啊,竟然如此殘忍地將它給碾碎了。早知道我當初就不送你玫瑰了,真是自討沒趣啊……”
陸楠東又說起了之前送花的事情,簡寧稍稍地從剛纔憤恨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低頭看一看自己滿是花汁的手,微微恍惚了一下。
她以前總是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即便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拋棄,她也總是強顏歡笑。即便自己走投無路,她也沒有去投靠過父親。她一直以爲自己可以足夠堅強來面對他們的殘忍,可是到了此刻,她滿眼都是他們幸福的模樣,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恨。
那麼多的傷痛不是一句大度就可以忘卻的。她之前爲什麼要那麼寬容地原諒他們一次又一次呢?她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哪裡來的那麼多的憐憫與大度,她只知道自己此刻想要上前將那些幸福的笑容給撕碎!
簡寧拿了紙巾狠狠地擦着自己的掌心,扭頭不耐煩地問陸楠東,“你不是說領我來看好戲嗎?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