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客棧的門打開,便是幾十口棺材相繼擡出。
各門各派倖存的人所剩無幾,以至於當那僅有的幾個人推着那幾十口棺材出來時,街上的百姓無不瞪大了雙眼,躲在兩旁,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陣仗,怕是百年難得一遇!
“諸位。”洛安安衝着各門各派的幾位倖存者微微一拱手,“門下幾位弟子的屍首都已經塗上了梅花笑,這一路回去,不必擔心屍首會腐壞。”
謝玉平上前來回以一禮,“多謝唐門主。”而其餘幾位掌門也都上前來行禮謝過。
他們此行回去,都要一個多月的路程,若不是洛安安捨得拿出梅花笑來,這些客死他鄉的弟子只怕也是得葬在此地了。
洛安安微微搖了搖頭,“此次武林受了重創,我等江湖人士自然該團結起來。這些是我唐門應該做的。”話說到這兒,洛安安便又轉頭看向謝玉平,“謝掌門,哦,不對,應該是謝盟主,之後的事,拜託了。”
昨夜,她跟唐聰一起製作梅花笑的時候,百里墨宸便召集了各大門派詳談,很順利的讓衆門派認了謝玉平做盟主。
至於那玄鐵球,凌雲山的人也說了,會親自派人送去峰山派。
此刻旁人聽來,只以爲洛安安是說着江湖日後就要靠謝玉平來看着了。
但謝玉平心裡清楚,洛安安所指的乃是打開玄鐵球一事,當下連連點頭,“唐門主請放心,在下一定會竭盡全力。”
說罷,衆人又相繼客套了幾句,這才紛紛告辭。
一旁,殷澄牽來了馬車,洛安安轉身看向封謹顏,上前拉過她的手,道,“顏兒,你身子不適,此次就不要與我們一同去了。”
聞言,封謹顏微微皺眉,點了點頭,“此去唐門兇險,我就不給你們添亂了,可,讓彥淮跟着你們吧,多一個人也是多份力量。”
如今事情已經鬧得這般嚴重了,唐鈺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
或許,如今的唐門早已設下了萬千陷阱,就等着她們去自投羅網呢!
可封謹顏的提議卻被洛安安給拒絕了。
“不行,金彥淮要負責保護你跟荀兒。”洛安安微微皺眉,此去唐門危險,可封謹顏何嘗又不危險?
唐子安那個瘋子想法異於常人,萬一她捉了封謹顏做人質,那該怎麼辦?
那個女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得了手,對封謹顏更不會手軟!
“可是……”封謹顏還要說,卻被洛安安打斷,“你別可是了!你們夫婦帶着荀兒到蜀香樓那兒去吧,惠陽四刃會一路護送你們的,哦,對了,這是倪神醫臨走前給我的藥方,要你每日都急着喝,馬車上還有幾包已經抓好的藥,你這一路回去,藥可不能停了。調理好身子,我還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封謹顏的肚子,惹得封謹顏不由的紅了臉,這才點了點頭,“那你們這次回去,一定要小心!”
“好!我知道了,你上車吧。”洛安安說着,便扶着封謹顏上了車。
一旁,金彥淮也走了過來,將荀兒抱上了馬車便要從殷澄手裡接過鞭子。
哪知鞭子卻被洛安安先一步奪了過去。
他詫異擡頭,對上洛安安的雙眸,陡然一怔。
就見洛安安冷着臉,一雙眼透着對他的不信任,“金彥淮,我不管你對那個唐子安到底存着怎樣的情意,可我希望你弄清楚,真心待你的人究竟是誰。如今我將顏兒交給你,倘若被我知道你做了任何可能會傷到她的決定,我絕不會放過你。”
她的確是不信他,她怕有朝一日他會像上一次那樣選擇保護唐子安,她甚至擔心若是唐子安對他施以詭計,他就真的不要封謹顏了!
她怕眼前這個男人,還如四年前那般,中了魔似得愛着那個瘋女人!
聽得她的警告,金彥淮眉心跟着一沉,微微低頭,壓低了聲應了一句,“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纔好。”洛安安冷聲丟下這一句,這纔將馬鞭交到金彥淮的手裡。
目送着馬車離開,洛安安的心情很是複雜,卻不知何時豆豆站在了她的身後,拉了拉她的衣角,“娘,豆豆不能跟荀兒一起嗎?”
這兩個小夥伴在一起玩了這麼久,已是有感情了,這會兒荀兒走了,他還真是不捨得。
聞言,洛安安蹲下了身子,雙手抱住豆豆的雙肩,“豆豆不跟荀兒一起走,豆豆要跟着鈴兒姐姐。”
“夫人!”一旁的鈴兒急了。
洛安安這麼說,那便是不讓她一起回唐門的意思啊!
洛安安這才擡頭看她,“鈴兒,你照顧豆豆這幾日,我很放心,我希望你能繼續幫我帶着豆豆,跟殷澄殷昊一起,保護豆豆的安危。”
“夫人!”
這回,殷澄殷昊兩兄弟都急了。
洛安安只好站起身來,就聽百里墨宸道,“此去唐門兇險,豆豆不能跟着我們,你們帶着他找處地方躲藏起來,不要被任何人知道你們的行蹤,若是安全了,我自會想辦法聯繫你們。”
他的意思是,他們的行蹤連他都不必知道,如此,那唐子安必然也沒那麼容易找到豆豆,那豆豆也就相對安全一些。
聽到百里墨宸的話,三人也都知道百里墨宸主意已定,容不得他人拒絕,只好點頭應聲,“屬下明白。”
“鈴兒,這裡是唐門的解藥,尋常的毒,用這些解就行。”洛安安說着,看了百里墨宸一眼,見後者微微皺了眉,她便也顧不得那許多,湊上前在鈴兒耳邊道,“若是解藥沒用,就用豆豆的血。”
話音落下,鈴兒滿臉震驚,儼然是不相信自己方纔所聽到的一切。
洛安安卻將解藥塞進鈴兒的懷裡,衝着她一笑,“豆豆就麻煩你照顧了。”
鈴兒卻已是心思深沉。
方纔洛安安那句話的意思分明是說,豆豆的血……能解別的解藥解不了的毒?
那豆豆,豈不是很危險?
想到這兒,鈴兒的一雙手已是不由自主的按住豆豆的雙肩,微微發抖。
見她這樣,洛安安心裡也不好受,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將這件事告訴鈴兒,一來免得她像現在這樣擔憂,二來對豆豆而言也是多一分保障。
畢竟,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眼下鈴兒他們要帶着豆豆走,她自然是希望唐子安找不到他們的。
可萬一找到了呢?
萬一像今日這樣,都中了毒瀾呢?
那到時,豆豆的血便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也是豆豆唯一的希望了。
畢竟,沒了殷澄殷昊跟鈴兒,讓豆豆一個四歲的孩子,怎麼跟唐子安鬥?
送走了豆豆跟鈴兒他們,便只剩下百里墨宸跟韓越,洛安安跟唐聰四人了。
棺材倒是有近十口。
幸好蜀香樓能力大,早已準備好了運送貨物的馬車,也不缺人趕車。
一行人便就這樣往回走,一路上,唐聰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一下子死了這麼多弟子,他卻無能爲力,這打擊對他而言,可不小。
洛安安也不知怎麼安慰他,直到將近午時,衆人停下來休憩,洛安安纔拿了乾糧去找唐聰。
“給。”遞過放着乾糧的袋子,唐聰微微一愣,隨後從袋子裡拿出一小塊餅。
洛安安不由的瞪大了眼,“怎麼?就吃這麼點?一個大男人,比我吃的還少啊?”
她話音故意上揚,是想挑起唐聰的情緒,可唐聰卻只淡淡恩了一聲,沒再說話,一雙眼卻一直盯着那幾口棺材。
洛安安不由的嘆了口氣,“你別這樣,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聞言,唐聰卻是突然紅了眼眶,扯着嘴角一笑,“我做不到……當年他們爹孃送來唐門時,可沒想過他們不能活着回去了。都是些命苦的孩子,家裡日子過不下去了才送到唐門來的,否則,誰家的爹孃捨得孩子離開自己……我當初,口口聲聲說會照顧好他們,結果……”
話到最後,他已是死死的咬着脣,不敢再開口,怕自己一張嘴,只有哭聲。
洛安安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許久,唐聰才深吸了一口氣,道,“之前門主說,我這些弟子有唐鈺的人,可沒想到,唐鈺連自己人都殺!那傢伙,包藏禍心,當初卻捨得將師父的遺言拿出來,眼下想來,許是他故意將我們支出來,他好在唐門爲所欲爲纔對!”
聽唐聰提起,洛安安這纔想起來問道,“對了,當初你跟唐鈺發現你們師父的遺囑時,可還有別的發現?比如……藏寶圖什麼的?”
聞言,唐聰微微搖了搖頭,“師父的遺囑是唐鈺手底下的弟子發現的,自始自終都未曾經過我手,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麼。”
洛安安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照此說來,說不定遺物之中真的有藏寶圖在,所以唐鈺菜急着拿你師父的遺囑出來,讓我趕緊去參加武林大會,他好偷偷拿了藏寶圖去。”
也怪自己眼瞎,當初居然沒看出來唐鈺是個禍害!
這次回唐門,她不將那人渣的扒一層皮,她就不信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