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屋外雞鳴鳥叫,鶯歌燕舞,一派黯然之色。
陽光透過窗戶撒入屋內,屋子裡亮堂堂的,惹得牀上的美人兒輕蹙秀眉,緩緩睜開了眼。
屋子裡,未曾來得及清理的血跡在陽光下透着幾分暗紅色的亮光,似乎是在提醒着洛安安昨晚所發生的一切。
長嘆了一口氣,洛安安一邊搖着頭一邊起身。
也不知是她最近倒黴還是唐門正值多事之秋,破事兒真是一茬接一茬!
隨意洗了把臉,就聽屋外有人輕喚,“夫人,起了嗎?”
是鈴兒。
洛安安應了聲,“恩,起了,馬上來。”想來應該是凌雲山的人等急了,畢竟答應了人家一早就給梅花笑的。
話說回來,也不知道唐聰跟倪神醫研究的如何了。
門應聲而開,鈴兒走了進來,衝着洛安安道,“夫人,八大門派都已經在樓下大堂等着了。”
“知道了,對了,唐聰他們去哪兒了?梅花笑呢?”
“唐聰說梅花笑就放在夫人枕邊了呀!”鈴兒說着,便是往洛安安的枕邊看去。
洛安安也跟着望向枕邊,就見那兒放着一個小小的藥瓶,方纔她起身時已然是心事重重,竟是沒留意到,這才走上前去,“看我這眼神兒,在自己眼前都看不到。”說着,將藥瓶拿起,卻是突然皺了眉。
見洛安安動作停頓,鈴兒便跟了上來,“怎麼了夫人?有問題嗎?”
洛安安忙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想着這東西價值千金,或許日後能靠這個賺錢呢!”
“眼下都什麼時候了,夫人也真是的。”鈴兒忍不住一笑,這個夫人,都這節骨眼上了,居然還想着掙錢呢!
洛安安也跟着一笑,“何以解憂,唯有暴富嘛!哈哈哈,走走走,咱們趕緊出去吧,不然外頭這般男人可等等級了!”說着,便與鈴兒一塊兒出了門。
樓下大堂內,果然已是坐滿了人。
掌櫃的已是換了人,應該是蜀香樓已然將這間客棧盤了下來。
大堂中央,有人將兩張四方桌拼了起來,六位掌門與百里墨宸圍坐着,自然,百里墨宸是坐在上位。
他曾經那麼高高在上,早已習慣了傲視羣雄,氣勢自然非凡,使得那幾位掌門此刻就好似是他的跟班似得。
裴子秋領着清山派的人坐在角落,如今這檔子事兒,與他們清山派實則並無什麼關係,加上之前裴雲剛的所作所爲使得清山派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很是尷尬,他們的確是沒有必要再來插上一腳。
昨夜裴子秋的幾番仗義直言,已是叫人感恩銘記了。
而凌雲派的一撥人早已是一副披麻戴孝的裝扮,雖是坐在一旁,卻也格外顯眼。
此刻見到洛安安下了樓,凌雲派的人紛紛站了起來,爲首的乃是凌雲派的大弟子凌肅,只見他衝着洛安安微微拱手,說是行禮,但態度儼然沒有那麼恭敬,“唐門主可算是醒了。”
“是啊是啊,可算是醒了。”洛安安一邊下樓,一邊衝着凌肅揮了揮手,“這女人啊,稍微上點年紀就容易犯困,這是生理構造,凌少俠可要多擔待啊!”她正兒八經的胡說八道,凌肅一個大男人,又怎會知道這麼多。
當下面色一凜,似有尷尬之色,卻很快恢復,“卻不知梅花笑研製的如何了?”
這個問題,自然也是衆人都想問的。
洛安安一覺睡到天亮,這幫人卻沒幾個睡得安穩的。
各懷鬼胎。
洛安安走下了樓梯,很是自然的往百里墨宸的身邊一坐,這才從懷裡將藥瓶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喏,這就是梅花笑。”
看到這藥瓶,百里墨宸一雙眸微微一沉,就連坐在隔壁桌的唐聰臉色也微微難看起來。
因爲洛安安放上桌的藥瓶,與他們天亮前裝上梅花笑的藥瓶,根本就不是同一個!
洛安安方纔親手從枕邊拿了,根本就不會弄錯,眼下這一副坦然的模樣也說明,她是故意的。
可,爲何?
衆人的目光落在藥瓶上,有人不信,“這真是梅花笑?”
洛安安很是篤定的點頭,“是啊!不信你們試試!”
試?如何試?
世人都知梅花笑這毒能令屍首不腐,甚至散發梅花香。
死人用瞭如此,活人用了會立刻暴斃,而後屍身亦是如此。
誰有那個膽子去試?
洛安安自然知道無人敢應,便是一笑,“這秘方乃是昨晚唐聰連夜製出來的,哪能有假,這種天氣,怕是到了午時凌掌門的屍首就該有味兒了,若是假的,豈不是過不了多久就會穿幫?那到時,我唐門的名聲在這江湖上可就是真的臭了。”洛安安說罷,將藥瓶往桌前一推,“所以,諸位請放心,只要將梅花笑塗在凌掌門的屍首上,就可保凌掌門屍首不腐。不過,塗的時候可得小心了,別沾到了自己的傷口上,否則會立刻暴斃而亡。”
最後一句話,倒也說不上是嚇唬人家,畢竟梅花笑這毒本就毒性猛烈,此刻經洛安安這般‘好心’提醒,就連凌雲派的人也不敢輕易將毒給接過去。
見狀,洛安安微微挑眉,“怎麼了啊?梅花笑就在這兒,若是再不給凌掌門塗藥,一會兒真的就有味兒了!到時候可別又賴我唐門頭上!我這毒害凌掌門的嫌疑都還沒洗清呢,可不敢再接一個罪名。”
說話間,臉色已是染上了幾分怒意,凌厲的眉目一一掃過幾位掌門,最後更是瞪了凌肅一眼,這才移開了目光去。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就聽斬月派的掌門輕笑了兩聲,“唐門主這話就太沖了,之前裴少俠說的對,凌掌門的死咱們都有逃不脫的嫌疑,不過梅花笑既然是唐門的獨門迷藥,那旁人自然是不好接手。”
“韋掌門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要我親自去給凌掌門塗藥?”洛安安冷哼一聲,“且不說男女授受不親,給凌掌門塗藥這事兒合不合禮數,就說昨日謝掌門對我的懷疑,我去給凌掌門塗藥,你們就不怕我毀了什麼證據?”
她語氣染着不屑,一副‘老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的模樣,說到毀證據那會兒時更是毫不掩飾的瞪了謝玉平一眼。
謝玉平完美無誤的接收到了洛安安這一瞪,卻也只好撇了撇嘴不說話。
能說什麼?萬一一開口,這塗藥的事兒就落他身上了怎麼辦?
那可是稍不留神就一命嗚呼的事兒!
眼見着洛安安一副打死都不出手的模樣,凌肅突然冷哼了一聲,“梅花笑雖研究出來了,卻終究還是用不到我師父身上,既然如此,我凌雲山就此與諸位作別了!”說罷,便作勢要帶着一衆弟子上樓去接凌文卓,可還未等他走上一步就聽洛安安笑道,“凌少俠這話,我聽着怎麼這麼彆扭呢?這梅花笑就放在桌上,凌少俠此刻就能拿着上樓給凌掌門塗上,怎麼就用不到凌掌門身上了?”
言下之意是暗指凌肅一口一個掌門,師父的,叫得歡心,卻連給凌文卓塗個藥都不敢。
裝腔作勢,貪生怕死。
不是個好東西!
凌肅當下便是面色一凜,似要動怒,但終究是被壓了下來,冷哼道,“唐掌門非要讓在下將話說明白,那在下就顧不得那些虛的了,此毒到底是不是梅花笑,怕是除了你唐門的人之外,無人知曉,如若是別的什麼毒,我等一碰就喪了命,而你卻說是我等操作不當,那話不都是被唐門主你說了去嗎?”
“哈哈,凌少俠這話確實是搞笑了,合着這梅花笑做不出來是我唐門的鍋,做出來了還是我唐門不是,反正凌掌門的死,你們就準備是賴上我唐門了唄?”話說到這兒,洛安安收斂起臉上的冷笑,雙眼死死的盯着凌肅,“可凌少俠你也聽好了,我唐門在江湖上的地位遠不及你們凌雲山,可若是要拉我唐門下水,那滅了你凌雲山的門也不過是幾瓶毒的事兒,所以,別在我面前裝什麼大人物,你無禮,我看在凌掌門的份上不與你計較,可你該弄清楚,各大門派的掌門在前,論位份,這兒還輪不到你一個凌雲山弟子來指手畫腳!”
洛安安這一席話,道理之中帶着威脅,只讓凌肅頓時語塞,臉色也如吞了蒼蠅般難看。
仍舊是斬月派的韋掌門出來調和,“好了好了,唐門主別這麼大火氣,凌少俠也少說兩句,眼下最要緊的事兒還是找出真兇,至於這毒……不如這樣,梅花笑這毒一來是唐門秘傳,二來也是危險,旁人操作起來確有難度,不如還是讓唐門裡的人來做吧?唐門主,您看如何?”
洛安安冷冷看了那韋掌門一眼,“我唐門的人自然肯做,可就怕幹了活,還被人潑髒水,若是說我唐門的人毀了什麼證據的,我們可說不清。”
“哦,這點唐門主大可放心,昨夜我等已經檢查過凌掌門的房間,並無找到任何線索,若還是不放心,那唐門的人給凌掌門塗藥時,凌雲山的弟子也可在旁相助。”如此一來,就不存在什麼毀不毀證據一說了。